第六十五章 夫妻間的一幕_基督山伯爵(全三冊)_思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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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夫妻間的一幕(2 / 2)

“哦!請儘管放心,就算我在跟您打啞謎,我想要不了一會兒,您也就能猜出謎底的。”唐格拉爾說,“抽我銀根的,就是讓我在一個小時裡虧掉七十萬法郎的人。”

“我不明白您在說些什麼,先生。”男爵夫人說,她想掩飾自己的激動,也想掩飾臉上的紅暈。

“不,您應該非常明白,”唐格拉爾說,“不過,如果您硬要說不明白,那我可以告訴您,我剛在西班牙公債上損失了七十萬法郎。”

“咦!這就怪了,”男爵夫人冷笑一聲說,“難道您的損失要我來承擔責任?”

“您說呢?”

“您損失七十萬法郎,怎麼是我的錯呢?”

“反正不是我的錯。”

“我可早就有言在先,先生,”男爵夫人尖刻地說,“您彆跟我說什麼銀根不銀根的。這種話,我在父母家也好,在前夫家也好,都是從來不會聽見的。”

“這我當然相信囉,”唐格拉爾說,“他們全都連大子兒也沒有一個。”

“那又怎麼樣?我在他們那兒聽不見銀行的行話,可我在這兒,從早到晚聽得耳朵發漲。攥著埃居點來點去的聲音,叫我聽了就膩煩,而您這副嗓門,比那更討厭。”

“說真的,”唐格拉爾說,“這可太奇怪了!我還以為您對我的業務非常感興趣呢!”

“我!誰讓您想到這麼個傻念頭的?”

“您呀。”

“嘿!這可真怪了!”

“可不是。”

“我倒要請問一下,究竟是怎麼回事。”

“噢!我的天主!事情很簡單。二月裡,您主動對我提起海地公債的事兒。您說您夢見一艘大船駛進勒阿弗爾港,船上捎來的消息說,大家原以為要到希臘曆的朔日[5]才能還本的公債馬上就要兌現了。我是知道您睡著時有多清醒的。所以我差人暗地裡買下了所有能吃進的海地公債,結果賺了四十萬法郎,其中十萬法郎一個子兒不少地給了您。這筆錢您按自己的心意派了用場,那不關我的事。

“三月裡就是鐵路承築權的事了。三家公司同時投標,提出的擔保數額全都一樣。您對我說您的直覺,嗯,雖然您總是說自己不懂生意經,我卻注意到您的直覺在有些事情上是很靈驗的,您對我說您的直覺使您相信,那家叫南方公司的會攬到承築權。

“我當即買下這家公司三分之二的股份。果然,這家公司得到了承築權,跟您預料的一樣。股票價格漲了三倍,我進賬一百萬法郎,其中二十五萬給了您當私房錢。這二十五萬法郎您是怎麼用的?”

“您到底有完沒完,先生?”男爵夫人喊道,氣惱和焦躁使她渾身打戰。

“少安毋躁,夫人,我就要說到正題了。”

“謝天謝地!”

“四月裡,您去大臣府上吃飯。席間談起西班牙局勢,您聽到一段很機密的對話,說的是放逐唐·卡洛斯的事情。於是,我就買進了西班牙公債。後來唐·卡洛斯果然被流放了,我在查理五世重渡比達索亞河的那天賺了六十萬法郎。這六十萬法郎裡,您得了五萬埃居。那些錢是歸您的,您愛怎麼用就怎麼用,我並不想過問。不過,您今年拿進了五十萬利弗爾,這可不假吧。”

“唔,後來呢,先生?”

“啊!對,後來!後來事情就慘嘍。”

“您說話兜什麼圈子……其實……”

“我是怎麼想就怎麼說,這就夠了……後來後來,這個後來才不過是三天以前呢。得,三天以前,您跟德布雷先生談論政治,您從他的口風裡聽出唐·卡洛斯已經逃回西班牙了。於是我拋出公債,消息一傳開,弄得人心惶惶,我簡直不是賣出,而是送出了。第二天才發現那消息是假的,可是這個假消息已經讓我賠掉了七十萬法郎!”

“那又怎麼樣?”

“怎麼樣!既然我賺進的時候,分您四分之一,那麼我虧本的時候,您也該賠我四分之一。七十萬法郎,四分之一就是十七萬五千法郎。”

“您這話說得太離譜了。說真的,我不明白您乾嗎要把德布雷先生的名字攪和進去。”

“因為,要是您手頭沒有我要的這十七萬五千法郎,您就得向您的朋友去借,而德布雷先生就是您的朋友。”

“呸!”男爵夫人喊道。

“喔!請彆激動,彆嚷嚷,也彆演戲,夫人,否則您就要逼得我說這話了:我在這件事裡看到的,是德布雷先生在您今年給他的這五十萬利弗爾旁邊暗自冷笑,心想這下子總算找到了一個連最精明的賭棍也找不到的辦法,那可是個贏了不必下賭本、輸了不必賠錢的好賭法。”

男爵夫人想要發作。

“無恥!”她說,“您敢說您不知道,現在您在對我說些什麼混賬話嗎?”

“我不說我知道,也不說我不知道,我隻對您說一點:您且好好想想,自從實際上您已不是我妻子,我也不是您丈夫的這四年以來,我做得怎麼樣,稱不稱得上始終如一。就在關係破裂前不久,您說想跟那位剛在意大利劇院走紅的男中音學聲樂。我呢,也想跟那位載譽倫敦的女舞星學跳舞。這一來,我總共就付了將近十萬法郎的學費。我一句話也沒說:家庭生活,貴在相安無事嘛。十萬法郎,換來你我精通聲樂和舞蹈,也還劃得來。可沒過多久,您說您討厭唱歌,又想跟一位大臣秘書學外交了。我就讓您去學。您當然明白,既然您是用私房錢出學費,那就跟我不相乾。但是現在,我發現您是在用我的錢,我一個月得花七十萬法郎去付您的學費。夠了!夫人,到此為止吧。要麼這位外交官……免費授課,那我對他還可以容忍。要麼他從此彆再進我的門;您聽明白了沒有,夫人?”

“哦!這太過分了,先生!”驚愕的艾米娜大聲說,“你簡直太不要臉了。”

“喔,”唐格拉爾說,“我不勝欣慰地看到,您也不見得遜色,這正應了句老話:‘嫁誰像誰。’”

“胡說!”

“沒錯,儘說這些沒意思,咱們還是冷靜地分析一下吧。我從來不插手您的事情,除非那樣做是為了您好。所以,請您也像我一樣。我的錢不關您的事,您是這麼說的吧?那好。您的錢您自己去擺弄,不用把錢往我這兒塞,但也彆把我的錢往外扒。何況,誰知道這是不是有人耍政治手腕,衝我來的‘雅納克的一擊’[6]呢。說不定大臣瞧我持反對意見,本來就心裡惱火,又見我深孚眾望,更加急紅了眼,於是就串通德布雷先生,想把我搞個破產完事呢?”

“哪會有這種事!”

“也說不定。事情是有點蹊蹺……一份誤傳的急報!從沒聽說過這種事,真是叫人難以置信。最後兩個急報站發送的訊號,居然是風馬牛不相及的兩碼事!……這是為我設的套。”

“先生,”男爵夫人口氣軟了下來,“我想您大概還不知道,這個雇員已經被革職了,聽說還要對他提出起訴,拘捕令也已經發了,但沒等搜捕的人到,他就先溜了。這就表明,他不是發瘋就是自知有罪……這是一次誤傳。”

“是啊,一次誤傳!它讓一群傻瓜看笑話,讓大臣一宵沒睡覺,讓內閣秘書先生塗掉好些紙頭。而它對我,意味著七十萬法郎的損失哪。”

“可是,先生,”艾米娜突然換了種口氣說,“照您的說法,所有這一切都是德布雷先生造成的。既然如此,這些話您為什麼不去直接對德布雷先生說,卻來對我說呢?您指控一個男人,乾嗎衝著一個女人開腔呢?”

“我認得什麼德布雷先生?”唐格拉爾說,“您以為我願意去認識他?以為我想知道他出些什麼主意?以為我想乖乖地聽他的話?以為是我願意去賭一把嗎?不,是您乾的這一切,不是我!”

“可我想,既然您也賺進過……”

唐格拉爾聳聳肩膀。

“有的女人耍了一兩次花招,沒在全巴黎鬨得滿城風雨,就自以為是了不起的天才,其實這才是蠢貨!您就想想您是怎麼對丈夫隱瞞自己的放蕩行為的吧,這隻不過是些毛孩子玩的把戲,您那些場麵上的女友,有一半都在玩這種把戲。一般來說,做丈夫的是寧可閉著眼睛不看的。您的所作所為,無非是對她們平庸的模仿而已。可我不一樣:我什麼都看在眼裡,而且始終是睜著眼睛在看。這十六年來,縱使您能瞞住腦子轉的念頭,您的一舉一動、一招一式卻沒法瞞過我的眼睛。您呢,暗地裡還自以為得計,以為把我全然蒙在了鼓裡。結果怎麼樣?結果,由於我裝作什麼都不知道,從德·維爾福先生直到德布雷先生,您的這些朋友,沒有一個不是在我麵前嚇得發抖的。所以,沒人膽敢藐視我一家之主的地位——這也正是我對您的唯一要求。他們誰也不敢在您麵前,像我今天談論他們這樣地談論我。我可以允許您讓人覺得我可憎,但我不能容忍您讓人覺得我可笑。尤其是,我絕對禁止您讓人來弄得我破產。”

他把維爾福的名字說出口之前,男爵夫人還能挺住。但一聽到這個名字,她臉色唰的一下變白了,整個人像安了彈簧,騰地立起身來,雙手前伸,就像是要驅走一個幻影。她朝丈夫走上三步,仿佛要把那秘密從他身上連根刨出來似的,她不清楚丈夫究竟是否知道這個秘密,吃不準他是並不摸底呢,還是出於老謀深算,正像他唐格拉爾對什麼事都得算計一番那樣,不想一下子亮出底牌。

“德·維爾福先生!您這是什麼意思!您究竟想說什麼!”

“我是想說,夫人,您的前夫德·納爾戈恩先生既不是哲學家,也不是銀行家,或者他也許既是哲學家又是銀行家,所以當他看到您在他離家九個月後竟然懷了六個月的身孕,而他麵對一位王室檢察官,又深感無能為力的時候,就含怨或者抱恨而死了。我是個粗人,這一點我不僅知道,而且還挺得意:我從事商業活動之所以成功,一半靠的也就是這一點。您的前夫,他為什麼不去乾掉維爾福,卻自己鬱悶而死呢?就因為他沒有銀根做後盾。可是我,我有我的銀根做後盾。那位合夥人德布雷先生讓我損失了七十萬法郎,要是他承擔他那份損失,我們就繼續合夥乾,要不然,他就得向我承認他已經破產,拿不出這十七萬五千法郎了。那樣一來,他就得像所有宣告破產的家夥一樣,滾得遠遠的。哦,我的天主!我知道他是個挺可愛的年輕人,當他的消息準確時,他的確挺可愛,可是一旦他的消息不準,社交圈裡比他出色的人,少說也有五十個。”

唐格拉爾夫人完全嚇呆了。她兀自掙紮,還想回擊一下,但終於力不從心地倒在了扶手椅上。她眼前浮現出維爾福的形象、晚宴的情景,以及近來一連串怪異的不幸事件。這個好端端的家,接二連三遭到打擊,寧靜舒適的氣氛,讓蜚短流長的議論給攪亂了。儘管她竭力做出昏厥的樣子,但唐格拉爾連看也不看她一眼。他什麼話也不說,打開房門回自己房間而去。結果,當唐格拉爾夫人從半昏厥的狀態恢複過來時,不禁感到自己像是做了場噩夢。

[1]拉丁文:主動地。

[2]法國劇作家拉辛以聖經故事為題材的悲劇。

[3]據希臘神話,佛律癸亞王彌達斯貪戀財富,求神賜予點物成金術。酒神狄俄尼索斯教他點金術後,他觸摸到的食物都變成黃金,以致無法進食。他再次向神祈禱,狄俄尼索斯授以解脫之法,即在帕克托勒斯河中沐浴。

[4]德莫斯迪埃1760—1801):法國作家,拉辛1639—1699)的後代。

[5]羅馬古曆中每月第一天為朔日,而希臘曆本中取消了朔日這一名稱,故稱“希臘曆的朔日”,類似於說“猴年馬月”。

[6]德·雅納克男爵1505—1572後)是法國貴族。在一次當著亨利二世和眾多朝臣的麵進行的決鬥中,他在快要落敗時,突然向對手的膝彎刺去,這一擊很出乎對手的意料。以後即以“雅納克的一擊”比喻出其不意的突然打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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