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 廿載離彆在須臾_解甲_思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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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九章 廿載離彆在須臾(1 / 2)

第一百六十九章廿載離彆在須臾

肖南回將那隻胥蝶挖了個坑埋了,又喂了吉祥一些蕈子乾。

這湖中島遠比她想象中要大,四顧茫茫、如何尋到他?

但她找不到,並不代表彆人也找不到。

不論是先前鹿鬆平的三緘其口,還是她出城前黑羽營內的異動,亦或是那漁夫口中的官船,都暗示著這座島上如今一定還有其他人。

按以往行軍經驗來看,領將一般不會將營地選在低窪處,特彆是行軍任務需要隱蔽的時候。眼下這座島的植被不算茂盛,碎石岩灘反而較多,若停留在低處,隻要移動難免失去隱蔽、暴露行蹤。原地觀察了一番方位,她一路沿著那條溪流而上,待到日落時分,她終於接近了島上的第一塊高地。

空氣中隱隱約約有陣陣燒柴的氣味,她依著風向小心摸過去,不一會便看見了一點營地外圍的火光。

吉祥嗅到了馬槽裡新鮮豆子的味道,有些沒骨氣地往前掙了兩步,被她一把拉了回來。

她不認為丁未翔現在會想看見她。她費了這麼大的勁才找來這裡,若是一個不小心被打包送了回去,豈非對不起風餐露宿的吉祥、還有那隻死去的蛾子?

原地準備了片刻,她將吉祥拴在隱蔽處,獨自向那處營地而去。先前在碧疆黑羽營挨的那箭還記憶猶新,是以她走得十分小心,但又想著今日情況大不相同,待靠近些看清營地情況,若有軍中信得過的舊識說不準可以行些方便。

可趴在暗處看了一會她才發現,這處營地裡的麵孔各個都陌生的很,就連身上的裝束看起來也十分眼生,既不是黑羽、光要,也不是雁翅和肅北。整個營地人不多,卻紮了數十頂營帳,營帳中黑漆漆的都沒有點燈,不知裝了些什麼。

她思索了片刻,想起雨安春祭時從白鶴留手上歸降的嶽澤軍,似乎明白了什麼,但心底仍有疑惑,尋了個換崗的空隙偷偷潛進最近的一頂營帳,翻開油布邊緣、小心鑽了進去。

營帳內黑乎乎的一片,但卻堆滿了乾草垛,扒開草垛依稀可以看見其下一隻隻的木桶。半人高,四尺寬,一個挨一個地壘了兩層。

猶豫了片刻,她抽出腰間匕首在那木桶上方紮了一刀,隨後拔出、輕輕嗅了嗅刀刃上沾著的黑色液體。

一陣刺鼻的氣味鑽入鼻中,她的神色愕然一頓。

是火油。她又移到另一邊查看,無一例外,整整一個營帳內堆得都是火油。

此處隻是一帳,粗略望去便有百桶之多。整片營地又有數十頂這樣的營帳,加之整座島上的其他營地,便是上萬桶火油。

或許這些乾草垛不是用來隱蔽這些木桶的,而是為了助燃。

她突然明白了他要孤身入敵營,又秘密安排丁未翔來此地的真正原因。

若想將仆呼那徹底剿滅,首先需要鎖定沈氏口中所謂“神明”的位置,而經過先前諸多次交手,“它”隻會更加謹慎,若非必要關頭勢必不會顯出真身。而這必要關頭,必定與其要舉行的最後一次降神儀式有關,而他便是降神的目標。

她還知道,“它”可借人形遁逃,又有仆呼那信眾幫手,行此事已逾百年,機動隱蔽、狡詐難尋,天成猶如氈裡尋虱,雖有數十萬大軍卻無用武之地。是以這是最後機會,一擊殺之則可令王朝永絕後患、江山免遭鬼神塗炭,如若失敗,便做玉石俱焚的打算。隻要無人能走出這座孤島,那不論是仆呼那還是“它”勢必無法再回人間,帝王之位尚有賢能任之,而神的傳說則會至此落下帷幕。

從踏上島的那一刻起,所有人都沒有回頭路了。

而她就是這條不歸路上最後一名同路人。

鑽出營帳、小心放下油氈布,肖南回望著草地上結出的白霜,先是歎了一口氣,隨後又輕輕一笑。

儘管是條不歸路,可到頭來卻不止她一人要走,還有許多同路人,這樣一想似乎一切便又沒有那樣沉重了。不止是她,還有許多心係與此的人做出了同她一樣的選擇,並願意為之獻出一切。

抬頭看了看天色,月亮已近中天。遠處那片黑壓壓的雲彩就快要將星月吞沒,空氣中又泛起了秋雨前的濕冷氣息。

他們會何時行動呢?等到天亮嗎?

她不想坐以待斃,還是決定先探探消息。但營帳眾多,她並不確定哪一個才是主帳,正在尋思計策,冷不丁一個人影出現在不遠處的小溪旁,她終於看見了上島以後的第一個熟人。

是羅合。

她看不清他的神色,隻能看到對方獨自在小溪旁的石灘上踱著步子,時不時抬起手抓耳撓腮一番,看起來有些焦躁。

她熟悉那種動作,那是酒癮發作的人喝不到酒時特有的反應。

她低頭看向腰間。

或許冥冥中當真有天意在撥弄一切,將命運推向它既定的軌跡。

她不知這軌跡將要通向何處,但隻要想到他就在前方,她便一點也不怕。肖南回隻停頓了片刻,便將腰間的酒壺解了下來。

擰開壺嘴,雲葉鮮特有的清冽酒香便幽幽然地飄了出來。冷風吹過,將那香氣吹向溪水下遊。

果然不一會,那個焦躁的影子便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牽住了一般,不由自主地向著上遊的方向走來,走走停停、直到看見了那隻立在樹根旁的酒囊。

羅合兩眼放光、搓著手上前來,一把撈起那酒囊,心道是哪個官大的在這偷酒喝讓他撿了便宜,結果剛要往嘴上湊,冷不丁後頸衣領一緊,整個人已被提了起來拽到了樹後,一個壓低了的嗓子在他耳後根響起。

“說說吧,你都知道些什麼。”

偷酒不成反被擒的漢子拚命掙紮,剛要喊叫便被人一把捏住了下頜骨。“亂喊亂叫的話,我便卸了你的下巴。”

這聲音有些熟悉,他使勁扭著脖子回頭去看,看到一張有些熟悉的臉。

“你、你、你怎麼在這?”

對方不答反問。

“他們何時行動?”

他努力掙紮著,想要自己的姿勢看起來不那麼狼狽,卻半分也沒掙動。

這女人的力氣怎麼這麼大?

“先前說的是今晚,要我在外麵等著,現下應該已經…...”

她急聲問道。

“去了多久?”

羅合答地遲疑。

“約莫…...有半個時辰了。”那或許還有機會趕上去,她又追問道。

“從哪邊離開的、往哪邊去的?”

對方緩緩抬起手,指向那溪流的儘頭。

“上遊石門,過了石門我就不知道了。”頓了頓,他又小聲問道,“我看咱們就不要湊這個熱鬨了吧?”

這饞酒的漢子看起來少說也有四五十歲了,但那雙略帶幾分怯懦和委屈的眼睛,不知怎的便讓她想起了伍小六。

那胖子,也不知現在過的如何了。

在軍中做事是使命必達,總少不了要上些手段。若是放在以往,為保萬無一失、又不暴露自己,壓著羅合進山穀是最好的決定。可經曆了碧疆那一遭的事,她如今做這些前總會多些考量。

這不是心軟,隻是學會了理解。

他們就是些普通人,不似她這般願意以命相搏,實在不該被卷入這些刀光血影之中來。“若有機會尋艘船離開這裡吧。這裡的事本就與你無關。”

肖南回鬆開了手,羅合應聲落地,再抬起頭來時,那女人已拎了酒囊獨自離開。

許久,寂靜流淌的小溪旁才傳來一聲歎息。

“倒也不是…...沒有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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溪穀外,荒草沒頂、怪石嶙峋。

肖南回伏在下風口的草叢中,靜靜看著前方不遠處在穀口休整的天成軍隊。

那是一支不過百人的騎兵小隊,但她隻粗略望去,便已看出不尋常。隊伍中領頭的正是丁未翔,而他身後緊跟著的十餘人均是暗衛,瞧身手又比先前在黑羽營見識的那些要高深不少。除此之外,另有三名武弁帶翎的人各自帶了十數好手,無一不是各營精銳,不少都是年紀輕輕便軍功加身的小將。

想到這座島今夜過後的下場,她的視線忍不住從那些年輕的臉龐上一一滑過。他們的表情很是平靜,隻是不知在遙遠的某個地方,是否也有至親至愛,在幾片老瓦下等著他們歸家的那天呢?

“丁中尉,石碑上有字。”

那暗衛的聲音將她的思緒拉了回來。

她凝神向夜色中的穀口望去,這才注意到,那穀口的石牌樓下有一塊光禿禿的方石碑,既無雕刻裝飾、也無神獸相馱,風吹雨打之下已經斑駁,上麵長了厚厚的苔蘚。丁未翔點了火把靠近,她隻隱約看到石碑上兩個殘破的古體字。

下乘。

這便是步虛穀的界碑嗎?下乘又是何意?

守在石碑旁的幾名領將在低聲交談著什麼,顯然有了爭執。她使勁聽了一會實在聽不清,便將目光轉向一旁。

那石牌坊下還停著一輛馬車。

步虛穀本就少有人出沒,何況這荒無人煙的穀口。可除了詭異,那馬車看著竟還有幾分眼熟,似乎同他們先前坐過的那種十分相似。丁未翔見了也是一頓,隨即轉頭對身後的暗衛低聲吩咐了幾句,便有人上前查看一番後牽走了馬車。

眼見馬車向自己的方向而來,肖南回連忙小心避開,回到了栓吉祥的巨石後。

吉祥有些焦躁,她連忙低聲安撫,摸著摸著馬屁股突然想到了什麼,又回頭看了看那輛空馬車,隨即更加肯定了心中所想。

百步開外,丁未翔等人已陸續下馬、將馬統一交給兩人,其餘的徒步向荒草深處而去。

肖南回自知沒有時間再耽擱,轉身將吉祥身上的東西一一卸了下來,最後猶豫了一番,抬手將馬鞍與韁繩也一並除了,隻留了自己在光要營時的腰牌。

胖了三圈的雜毛馬身上一輕,先是開心地原地轉了個圈,隨後便突然安靜了下來,盯著它的主人一動不動。

她不敢看那雙眼睛,伸出手在那摸過無數遍的屁股上拍了一下。

“去。”

毛茸茸、熱乎乎的馬屁股沒有離開,反而往她身前湊了湊,屁股蹭完又掉轉過馬頭來、想要像以前一樣啃她的頭發。下一瞬,女子一把抄起一旁的樹枝,狠狠抽在它身上。

“去!”

吉祥低喑一聲,不由自主退了半步,再想湊上來時又挨了一下。

她沒有馬鞭。從第一天見吉祥起,她就沒有打過它。

馬兒終於不再上前,踟躕著後退到百米開外的地方,躲在一叢棗子樹後偷偷看她。

肖南回努力壓下眼底酸澀,最後衝它揮了揮樹枝。

“去吧。”

扔掉樹枝,她狼狽轉身快步離開,再也沒敢回頭。

厚重的雲層終於緩緩將頭頂的星月吞沒,離島的風向變了,將銘湖上的水腥氣帶到了島上。

前方的丁未翔等人就在黑暗中前行,有風吹過、荒草發出梭梭聲響,遮蔽了他們的腳步聲,她隻能停下來查看地上的痕跡,分辨對方走過的路線。

行了不過半裡路,腳下突然一沉,昔日在北地沼澤的經驗使得她立刻停住腳步、靜靜等了片刻,才緩緩抬起那隻腳。

果然,她現在站在一塊塊漂浮在沼澤中的草甸上,草甸中有些許柔韌的藤蔓植物糾纏編織在一起,像一張網一樣浮在泥沼中,尋常人或小一點的牲畜進入不會有大礙,但若是馬或馬車進入,不論多麼小心,最終還是會深陷其中。

這便是那塊寫著“下乘”的石碑的用意。

下一瞬,一陣微弱的呼救聲在她左前方響起。

她一凜,一邊小心腳下、一邊找了根趁手的樹棍尋了過去。

扒開枯枝與荒草,她在泥潭邊緣看到了一名暗衛正在掙紮,一半身子已經沉入其中。

對方力氣越大、掙紮得越厲害,下沉地反而越快。冰冷、窒息、絕望,沒有人比她更了解那種滋味了。

她終究還是沒忍住,快步上前一把拽住那人的甲衣,用力將他拉了出來。

幾乎與此同時,丁未翔的聲音便在她頭頂響起。“跟了一路,不累嗎?”

她鬆開手、叉腰喘著氣,那被救起的暗衛卻是一臉平靜。她這才明白,是自己中了計。

子肖父,仆肖主。頑師配劣徒,刁奴配惡犬。

肖南回一句話也不想多說,拍掉靴子上的泥,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前走去。身後的丁未翔低聲吩咐了幾句,隨後跟了上來。

“為何跟來?”

難道她想跟著?她瞥他一眼,哼哼道。

“不認路。”

“沒問你現在,問你為何跟到島上來?”

她停下來,扭頭看向那換上了甲衣的侍衛。

“你又為何在這裡?”

“自然是因為…...”丁未翔話說到一半,看到女子眼神突然明白過來對方接下來要說的話,生生咽下後半段自白,“算了。”

其實到了如今這一步,有些話確實也不必再說了。

氣氛再次回歸沉默。

夜色中,無數個黑影沉默著向溪穀深處而去,像一隻隻失去了冷火的流螢,義無反顧地撲向看不見的光火。

沼澤邊緣,視線漸漸開闊。荒草褪去,隻留下一片巨石灘,更顯荒蠻。

灰白色的石灘正中立著一塊青黑色的石碑。石碑與先前看到的那塊製式相同,隻是上麵的字換了樣子。

待看清那石碑上的字,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沉默了。

石碑上工整刻著“棄金”二字。

有了先前“下乘”的經曆,“棄金”便不難理解。金者,兵也。

相傳古時每逢大祭,帝王都會入步虛穀中參拜。然而即便天子來此,也是要走下車輦、踏著泥巴一路步行來此。不僅如此,到了此處還不得攜帶兵器。

這是這山穀對來者的下馬威,是神對凡人近乎俯視的威壓。

“若在此處便卸下兵器,豈非不戰而退、任人魚肉?”

光要營已有小將提出異議,隨即雁翅營也附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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