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 你一生的答案(上)_解甲_思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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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章 你一生的答案(上)(1 / 2)

第一百七十章你一生的答案上)

都說人麵對曾經傷害過自己的人時,會有難以壓抑的憤怒和悲傷。

在過往數月中,每當夜深人靜、回想起鬥辰嶺上那一幕的時候,肖南回也是這樣的。

可如今他真的站在她麵前,她反而不如當初見不到他時那樣難以自已了。或許是她的許多疑問已經有了答案,又或許是她的控訴其實已失去了意義,又或許是他隻是站在那裡、就勾起了她許多回憶。

他身上穿的是一身再普通不過的靛藍衣裳,從前他回府後都是這麼穿的。他手中那長槍金其鋒、木為柄,槍杆是一截白蠟木,唯有槍頭是她熟悉的那銅色底暗紋白鋼。很久很久以前,他初教她槍法時,用的就是這種槍。甚至方才那一招回馬槍,也是他最得意、教她最久的一記招式。

可過往的回憶有多充沛,眼前的一切便有多荒涼。

她想活動一下手指,這才發現解甲上的血已經凝固了,緊緊貼著她的皮膚、將她的手指粘在了劍柄之上。

“他在哪?”

布衣將軍橫槍而立,許久才開口道。

“你的武功是我親授的。你不可能贏得過我。”

“我的槍法確實拜義父所授,劍法卻不是。”

語畢,她手中解甲清吟一聲化作白光直取對方要害。

麵對肖準決計不可輕敵,除了要使出十分力氣,還要專注於每一次吐納拆擋、計算後招,才可能有爭取到些許勝算。但她多少已有些情緒上頭,理智早已燃燒殆儘,每一次揮劍都沒有留下一絲一毫的餘地。

她知道,她想要證明些什麼。

她想要證明他的錯誤,證明他已成過往,證明她已變成了更好的自己。

但她就是揮不出那足以證明這一切的一劍。

“以短搏長,以淺搏精。你還沒有做好準備。”

她確實沒有做好準備,但等她做好準備,一切就都太遲了。

“告訴我他在哪?!”

他擋開她的攻勢,反手便將她置於險地。

“今日之事也已成定局。潛龍勿用,敗軍之計也。昔日教你的道理,如今還不明白嗎?”

“兵法軍律、勝敗輸贏,難道都比不上人命嗎?”一招為成、一招又起,她將手中的劍揮出了殘影,“即便你不再是天成將領,他們卻還是天成將士、你親自帶出來的將士,你便忍心看著他們這樣去送死?!”

劍鋒被震開,她扶著酸麻的手腕看向對方。

黑白混沌之中,一襲布衣的將軍站在霧氣中,好似一道鬼影。

“此處沒有青懷候,亦無肅北大將軍,隻有肖家未亡人。說到底,你也是肖家人,如今這般兵刃相向,又是以什麼身份、什麼立場?”

“從你在鬥辰嶺拋下我的那一刻,我便不是肖家人了。”她努力將這一切說的冷酷肅殺,但聲音還是無法抑製地帶上了幾分哽咽,“就算我已經沒有了自己的家,但天成還在。家國天下的道理是你教給我的,如今是你背叛在先,又有何資格來質問我的立場?!”

她話音落下,空氣一時凝滯。許久,站在對麵的人才沉沉開口。“彼時我以家國安危為重,肖黛以天下存亡為先,可最終我們落得了怎樣的下場?!家破人亡、生離死彆。而這一切,不過都是因為他夙家為保自己千秋大業而生的一點猜忌!是天成背叛肖家在先,又有何顏麵來指責我的背叛!”

她自知無法辯駁,但仍心緒起伏、難以自已。

她想說,可你不僅背叛了天成,也背叛了我。可到頭來望著那張痛苦與悲傷遍布的臉龐,她終究還是說不出口。

她握緊了手中的劍,血與汗膠著在一起、擰地掌心生疼。

“你說的這些,他當時並不知情。這一切也並非他所作所為,他沒有做錯什麼。”

“那肖家又做錯了什麼?!”說完這一句,肖準的聲音突然低了下來,“他身上流著夙家人的血液。最是無情帝王家。昨日之景若再重現,你怎知他不會做出同樣的選擇?”他不會。

他做事向來有些狠絕,他的心思她也從來捉摸不透。可她下意識便有了這樣的答案。

可她還來不及回答,肖準便再次挾槍而來。

這一回,對方顯然不再留手,要將這一場決鬥速戰速決。

肖家的槍法她再熟悉不過,可唯有一招沒有習過,便是截殺。她已在那招中敗過一回,平弦也因此折斷。這一殺招對她來說,心理上的畏懼遠大於招式上的劣勢。

槍,至剛至強之物也。大開四方,臨敵不退,水潑不能入,石矢不能摧。

而她手中之劍隻有兩尺七寸,習得劍法也不過數天而已。她越是強攻、越是敗退,越是急於破槍法,越是處處掣肘。

又是三招虛實連擊,她應對不暇、隻得橫劍擋下一抨。解甲單薄的劍身正麵迎上,硬是靠著一股意念生生抗住了這一擊。

銅與鐵對抗摩擦的吱嘎聲帶著震顫從劍柄傳遞至她的腕骨、大臂、上身,令她想起當初平弦被斬斷那一瞬間的感覺。

虎口開裂、鮮血如注,她緊緊握著劍柄苦苦堅持著。

血順著劍身緩緩淌下,在那光滑樸素的劍身上流下一道紅色的細線,仿佛是那劍身開裂了一般。

恍惚間,她又想起了伯勞。

不知在那寒冷徹骨的夜晚,她落敗前的一刻是否也看見的是同樣的情景、經曆過同樣的心情。

力竭而戰,卻步步絕境。

她突然記起李元元教她劍法最後一式時的神情。那是一種可以斬斷一切的決絕,不留退路、也絕不後悔。以退為進,舍生而取義也。

若要揮出一記重擊,往往需要先後退半步。

或許一切的解脫不是抓牢不放,而是學會放手。

雙膝屈下、右腿後撤,苦苦維係的平衡在這一刻潰散,槍頭帶著千鈞之力向她襲來,而這一回,她沒有再去抵擋。

銀色槍頭帶著銳鋒險勢劈落,重重嵌進她右肩之上。鮮血瞬間濕透半邊臂膀,鑽心的疼痛令她呼吸一窒,隨即與心底揭開的瘡疤混為血肉模糊的一團。

從命運書寫他與她的羈絆、用她的成長去補償他失去親人的痛時,注定便會有斬斷羈絆的那一天。

握劍的手一鬆,解甲應聲而落,頃刻間被另一隻手抓牢。

左手劍逆勢而起、扶搖而上,遊走出拆魂的最後一式。

肋下三分、內股腳踝、最後沿脊骨而上、天頂而出。薄而寒涼的劍鋒貼著將軍的背脊鑽出,直奔頸間而去。

原來拆魂的精髓便在於此,越是決絕不留餘地,劍鋒便越是流暢迅速疾。

原來劍可以這般快。快到她還來不及反應,便已成生死定局。

她已殺紅的眼在這一刻突然清明。

劍鋒堪堪停在他的後頸處,運氣流轉時的清嘯聲仿佛還在劍尖。

“你輸了。”

劍鋒下的人沉肩欲掙脫,被她又逼近三分。

“你若再動,我便隻能廢了你的胳膊!”

肖準嘴角輕輕扯動,聲音堅定。

“肖家滿門英烈,豈有不戰而降之人?”“麵對敵人才有降不降一說,對著自己人、怎能算是降?!”

他半側過頭來,她卻不敢看他那一半神色。

“那便殺了我吧。”

她的手微微一抖,不知是力竭還是彷徨。解甲的劍刃就懸在他頸側,頃刻便能見血。

“殺了我。我讓你殺了我…...”他緩緩閉上了眼,可語氣中的決絕不比她少半分,“事到如今,你我都已進退不得。我長你十數,便由我替你上前半步、做這了斷之人罷。”

話音未落,他已湊上她的劍鋒。

她猛地抽手、解甲抬起,他落了個空。

“隻是尋死便能了斷一切嗎?若是這般,活著的人豈非可笑?”她深吸一口氣,努力將話說得誠懇,“你同我說過,每一次上戰場前,都要回想一些好事,這樣才能讓自己好好活下去。你比我年長十數,難道心中牽掛還不及我嗎?”肖準睜開眼,眼中卻無光亮。

“將軍百戰死,壯士十年歸。念及父母長兄,莫說邊疆十年,便是煉獄數十載,也耗得起、熬得住。隻是如今府中空落,已無人盼我歸期。”

她俯下身、目光與他平視。

“府中怎會無人?我還在、我還願做義父的家人。隻要你願意,我們永遠都是一家人…...”

她急聲說著,迫不及待地等待著他的動搖、他的回轉,可她卻再沒有聽到那個答案。

撲地一聲悶響,她緩緩低下頭去。

帶血的箭頭、纖細的箭杆就這樣穿透了將軍的胸口,鮮血從空心的箭杆中流出,飛濺進了她的眼睛裡。

“不好意思,打擾你們敘舊了。”細細彎彎的白角弓緩緩垂下,握弓的手白皙瘦弱、帶著一股無辜之感,“隻是一個祭壇上可不能有兩樣祭品,你能理解我吧?”

握劍的手頹然垂下,手腕上的顫抖傳遍全身,她隻覺得有什麼被擊碎瓦解,正如流沙般從指尖溜走。

“南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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