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彆哭。”
楚懷安仍壓著她的眼角,說話時,滾燙的呼吸便噴在上麵,薄唇也輕輕擦過,好像從蘇梨心底擦過了一樣。
“我沒哭!”
蘇梨為自己辯駁,不明白他怎麼突然又變成這樣。
“撒謊!”楚懷安說,聲音有些啞,像是情動,卻又竭力克製著。
蘇梨臉皮發燙,心跳也漏了一拍,卻還強裝鎮定道:“我那是踹你踹得腳疼,沒想哭。”
她真沒想哭,隻是太疼了而已。
蘇梨的手壓著紗布,掌心很容易感受到他胸腔強勁有力卻明顯狂亂的心跳。
像火一樣,灼得她縮回手,然後被抓住。
感覺到楚懷安微微撤離,她睜開眼,不期然撞進他翻湧著欲念的眸,蘇梨嚇了一跳,眼神閃躲著不敢與他對視,卻擋不住他沙啞的需索:“阿梨,讓我親一下。”
“……”
“你下午說得有道理,我的確不清楚自己現在對你是喜歡多一點還是愧疚多一點,你讓我親一下,我就知道了。”
“……真的?”
蘇梨有點遲疑,畢竟當初嶽煙說她對陸戟沒有那方麵的想法,其實是不喜歡陸戟,她也曾用這樣的方式去驗證過。
“真的!”
楚懷安斬釘截鐵的回答,然後便壓了下來。
和在潯州的吻不同,和陸戟的也不同。
楚懷安異常的溫柔,憐惜著又激動著,不僅僅是掠奪呼吸,更多的是情感的一種表達。
蘇梨被他帶了節奏,腦袋暈乎乎起來,她很生澀,在這方麵一點也不逞強,像極了多年前那個小姑娘,壯著膽子與他說話,手心卻冒出了冷汗。
我會因為愧疚對彆的姑娘有這樣那樣的想法嗎?
楚懷安在心裡問自己,隨即給出否定回答。
不會的!
這麼多年,他甚至對蘇挽月都沒有這樣的想法,他隻想護著她不讓她受傷,可現在他看著蘇梨,哪怕她受傷了,他也還想要她。
這才是喜歡吧。
楚懷安想著,胸口忽的一疼,蘇梨在他傷口戳了一下,眼底的水光越發瀲灩。
“侯爺,夠了!”
“不夠,還要再親一下!”
楚懷安啞著聲耍賴,蘇梨抬手掩唇,以免再被楚懷安占便宜,表情戒備:“夠了!侯爺你再這樣我要叫人了!”
“……”
怎麼說得他像土匪流氓?
考慮到兩人現在的身體狀況都不大適合激烈運動,楚懷安後撤了些,傷口雖然還疼著,卻不由自主的回味著剛剛那個吻。
“下手這麼狠,我不是先征求你同意了嗎?”
楚懷安說得很有底氣,蘇梨狠狠擦了擦嘴,否認:“我沒同意!”
她隻是沒來得及拒絕,就被他趁虛而入了。
蘇梨擦得用力,原本就紅潤飽滿的唇,越發紅豔起來,像火紅晶瑩的石榴,咬一口能溢出甘甜的汁水來。
楚懷安舔舔唇,喉嚨攢著一團火,又乾又撩人,但現在還不能為所欲為。
至少得等他傷再好一點的時候才行。
想明白這點,楚懷安站起來,起身朝門外走去,走到門邊又扭頭看著蘇梨問:“生死局那天你唇上的傷怎麼來的?”
他還記得那日她唇上有傷,傷得頗狠,分明是被咬的。
“和侯爺無關!”
蘇梨有些氣惱,說完也不管楚懷安,拉起被子背對著楚懷安躺下。
楚懷安皺眉,其實早就猜到那傷和陸戟有關,心裡很是吃味,但想著現在自己還沒什麼正當的身份,便強裝出一分大度:“以前如何爺不管,以後你不許再與旁人那樣!”
“……”
蘇梨抿唇不吭聲,片刻後聽見他關門離開的聲響。
等人走了,蘇梨緊繃的身體才放鬆下來,唇上一片滾燙,不斷地提醒著她剛剛發生了什麼,她的思緒有點亂,不明白怎麼會變成這樣,明明她是要和那人撇清關係的。
沒被陸戟明確拒絕之前,蘇梨以為一個人的喜歡是可以隨著時間的流逝轉移的,她不要求陸戟多喜歡自己,隻想待在他身邊,幫他照看著陸湛,好讓他沒有後顧之憂,但深愛到了極致,陸戟連這樣一點微末的要求都不肯給她。
蘇梨這才發現,原來喜歡就是喜歡,哪怕那個人不在人世了,也絲毫不會褪色改變。
蘇梨沒見過陸戟和陸湛娘親當初有多恩愛,但她見過楚懷安當初對蘇挽月有多好。
這人隻差把心肝挖出來擺到蘇挽月麵前了,他的喜歡又豈是能隨意扭轉改變的?
再過幾個月蘇梨就二十二了,這個年齡放在京裡,已是說媒談親都會被嫌棄的年紀,更彆說她還傷了臉,毀了清譽。
活到二十二,她對兩個人都曾動過心,卻終是所托非人。
如今她落下一身傷,和一顆疲憊不堪的心,隻想安安穩穩度過餘生,哪裡還有勇氣去要一份飄搖不定的感情?
思緒紛雜,不知道過了多久蘇梨才迷迷糊糊的睡過去。
第二日蘇梨又睡過了頭,睜開眼時,已是日上三竿,門外的下人來來去去,十分熱鬨,像是府裡發生了什麼大事。
蘇梨躺著醒了會兒瞌睡,起身準備出門看看,猛然愣住。
她的腳被厚厚的紗布纏成了豬蹄,彆說下床,連鞋都穿不進去。
這是哪個醫術高超的大夫給她裹的紗布?
蘇梨盯著紗布看了半晌,終究還是動手全都拆了下來,又上了一回藥方穿了鞋出門。
藥膏是新送來的,有股子清淡的馨香,擦在傷處也是涼涼的很舒服,不似之前那般刺痛,想來都是些好藥。
門口守著兩個丫鬟,見她出來連忙上前想要扶著蘇梨,被蘇梨拒絕,她隻是有點腳痛,又不是殘廢。
“今日府上發生了何事?”
“回蘇姑娘,淮陽王到了,老爺設了宴席,要為王爺、侯爺和陸將軍接風洗塵。”丫鬟小聲回答,低垂著頭,倒是十分乖順。
淮陽王楚淩熙是當今陛下楚淩昭的親弟弟,他與楚懷安同歲,王府在距漓州百裡的雲州。
雲州四季如春,氣候十分宜居,漓州也從屬於淮陽王的封地,楚懷安和陸戟到了漓州,按理,他是應該前來看看的。
淮陽王性子溫和,醉心詩書,少時最喜歡和顧遠風探討詩詞歌賦,蘇梨拜在顧遠風門下,因此與他也有幾分交情。
知道他來,蘇梨倒是有兩分故人重逢的期待。
“將軍不是傷得很重嗎?今日便可以下地行走了?”
“聽說王爺來了,將軍便起了。”
丫鬟老老實實回答,蘇梨暗暗歎了口氣,陸家最重君臣之禮,淮陽王都親自來了,陸戟隻要還有一口氣在,怕都是要起身迎接的。
歎著氣,蘇梨已在丫鬟的指引下來到後花園。
漓州州府的後花園很大,裡麵有假山林立,最中間挖了個水池,池邊修了一個八角亭,可供人觀賞風景,八角亭旁邊有一處空地,如今已擺好長桌,備上飯菜,正是今日的宴客點。
元宵剛過,天氣還沒完全回暖,但今日天公作美,豔陽高照,將宴席設在外麵倒是彆有一番風味。
蘇梨看著後花園的布局,身後傳來一聲溫潤和暖的疑問:“是阿梨麼?”
回頭,一個溫潤如玉的俊美男子站在離蘇梨兩步遠的地方,他貴為王爺,穿著一身絳紅色華服,衣服上繡著四爪莽龍,比帝王的要少一爪,有著渾然天成的貴氣,卻又彆有一番親和之意。
“奴婢拜見王爺!”
兩個丫鬟立刻跪下行禮,蘇梨俯身要跪,被楚淩熙伸手扶住:“阿梨與本王算是師出同門,不必如此見外。”
他比蘇梨大三歲,隻比顧遠風小四歲,礙於皇子身份,雖心中欽佩顧遠風的才學,卻不能拜顧遠風為師,私底下倒是一直以師兄的身份與蘇梨相處。
“謝王爺!”
蘇梨直起身,看見楚懷安和陸戟均站在楚淩熙身後,後麵還跟著州府等諸多人,想側身讓開,楚淩熙卻直接抓著她的手往前走:“聽聞阿梨被封了縣主,今日便與本王同坐吧。”
剛走了兩步,另一隻手卻被抓住,楚懷安黑著臉上前,把蘇梨往懷裡拉了拉:“她身上有傷,你彆隨便碰她!”
未受封以前,楚淩熙在京中與楚懷安的關係還是很不錯的,他不像楚淩昭是太子,身上擔著重任,時常還能抽出時間出宮找楚懷安玩。
今日重逢,楚淩熙和楚懷安剛剛還在打趣,這會兒見楚懷安黑了臉,楚淩熙也沒生氣,目光在蘇梨和楚懷安之間轉了轉,露出笑來:“你二人如今的關係倒是比以前越發親昵了!”
“……”
王爺,你恐怕是誤會什麼了。
蘇梨在心裡腹誹,但這麼多人看著,她也不好過多解釋。
楚淩熙依言放開蘇梨,大步走進八角亭,坐在主桌,楚懷安拉著蘇梨走到左邊下首的位置坐下,陸戟坐在楚懷安對麵,後麵依次是州府趙德,幾個知府縣令,還有趙夫人和一些女眷。
這些女眷多是年輕的小姑娘,個個穿著鮮嫩的衣服,打扮得漂漂亮亮,其中又以趙夫人的兩個女兒最為惹眼好看。
兩人無論是衣著裝扮還是舉止談吐,都遠甚旁人,笑起來時,比這冬日的暖陽還要明媚動人。
眾人落座,楚淩熙舉杯說了幾句官麵上的話,眾人自然附和,都道王爺說得有理,宴會便正式開始了。
酒過三巡,州府拍拍手,便有身姿婀娜的女子穿著款式新穎的春裝上前舞蹈,絲竹之聲響起,宴會生出趣味來。
楚淩熙與顧遠風誌趣相投,心底自是不大喜歡看這類歌舞,是以他隻是神色淡淡的看了一眼,他反應如此冷淡,場下的人便惴惴不安起來,趙德更是反思,莫不是自己安排的歌舞不夠精彩,惹得王爺不快?
這般想著,不等一曲舞跳完,趙德便揮手將這些女子趕了下去。
正要說點什麼,卻見自家大女兒趙悠悠站了起來。
“小女子方才觀王爺神色,似乎不喜爹爹安排的歌舞,小女子不才曾苦練過幾年琴藝,鬥膽為王爺和諸位大人獻上一曲,還請王爺莫要怪罪爹爹!”
趙悠悠這一番話乍一聽又謙卑又孝順,她是怕楚淩熙不喜歌舞,怪罪趙德,所以在關鍵時候挺身而出,以免自己折了麵子。
可仔細一琢磨卻不對味了,眾人皆知淮陽王是最親和友善的了,怎麼到了你這兒,就變成一個不高興就要問罪於人的人了?
蘇梨聽得暗暗搖頭,不過趙悠悠這話說得不好聽,人卻是好看的。
她約莫未曾當著這麼多人這樣大聲的說過話,小臉紅了個徹底,賽過最名貴的胭脂水粉,正是含羞帶怯惹人憐的。
楚淩熙為人寬厚,自是不會當眾刁難於她,微微頷首揚聲道:“準!”
府上的下人便抬了古琴拿了錦墊上前,趙悠悠坐下,素手一抬,一記響亮的琴音便從指尖泄出。
聽見這一聲,蘇梨頓時挑眉,認真的看向趙悠悠。
這人倒是有些見識,這一曲,竟是彈的二姐譜的曲。
那曲子悠揚動聽,是蘇喚月送給蘇梨十五歲的誕辰禮物,蘇梨有一段時間到處炫耀,沒想到竟傳揚到了漓州。
蘇梨聽得認真,對趙悠悠生出一分好感,一曲完畢,楚淩熙對趙悠悠也有些刮目相看。
“此曲甚是好聽,本王怎麼不曾聽過?”
“回稟王爺,此曲是小女子自創的,今日是第一次當著這麼多人的麵演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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