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走一截,許道麵色變了,因為他看到了密密麻麻的棺槨正停留在祠堂周圍。
這分明是祠堂之內已經擺滿,已經擺不下了才拿到祠堂之外的空地上。
那些棺槨,或大或小,或舊或新,其中有大部分他甚至能感受到其上木材的水汽,這分明就是臨時趕製出來的粗糙之物。
棺槨內部,正散發著麼濃鬱的血腥氣,那是剛死不久之人才能散發出來的氣息,而且不同於老死病死那種氣息,這分明就是橫死!
而棺槨的數量更是讓許道心中一沉,竟是不下數百口。
所以,這裡究竟發生了什麼?
這是嚴承道與靈鶴上人做的?
這就是之前那人想要傳遞到府城的消息?
莫不是他們兩人將整個村都屠了?
心情沉重的許道,繼續遁行在黑暗之中,不斷向祠堂靠近,而後在這裡,他終於鬆了一口氣,因為他看到活人了。
大量婦孺聚集在此,他在其中看到了白發蒼蒼的老嫗,看到了抱著孩子的母親,看到了帶著哀傷和惶然的少女,也有一些還不知事的半大孩童。
低沉的哭泣聲充斥著祠堂,哪怕每個人的聲音都不大,但彙聚到一起,卻讓許道有種震耳欲聾的錯覺。
而後,他目光上移,在人群最上方,看到一群官吏。
此時那群官吏隻是沉默地坐著,其中為首一人,觀其袍服冠帶,其品級不下六品。
再看其修為,竟有四品巔峰!
許道凝眉思索,而後猛然反應過來,他似乎猜到了此人的身份。
府城清吏司司主粱左!
此時,還在此處,並未回到府城的六品官員,且武道修為達到四品巔峰的人,也就隻有他一個了。
早就聽聞粱左受府尊之命,巡視治下州縣,一直未歸,沒想到今日在這裡遇見了。
粱左這人很有意思,此人在官吏群體中,口碑兩極分化,有人說他是個為民做主的好官,也有人說他是個不識時務的木頭。
但有一點可以肯定,這人確實乾的都是實事。
往年也不是沒有官吏下州縣巡查,但從來沒有像他這般一去這般久的。
因為往年官吏巡查,其實就是走走過場,每個地方到一下,便算完成了任務。
而粱左不同,他是真乾事,也真問事,若有不妥,他便嚴厲申飭當地官吏,並監督完成之後,方才會離開。
事無巨細,隻要有關百姓的事,他都會過問。民間已有梁青天之說,其聲望之重,尤勝府尊南宮內。
而且,此人對於太祖以及太祖留下的大誥極為推崇,為官之時,事事以此要求自己,關鍵是他不僅自己這般,還要求彆人這般。
在官吏群體中,做一個異類也就罷了,還要求彆人也做異類,這就過分了。
所以很多人其實並不喜歡此人!對於此人的評價,也是多有不屑。
說到底,現在又不是太祖在位,太祖的大誥那是什麼東西?那本來就是太祖強行加給天下官吏的一道枷鎖。
甚至連皇室中人也是這般認為的,因為大誥之中,不僅規定了官吏該如何做,還規定了後繼的皇帝該如何做。
其內容之嚴苛縝密,哪裡是一般人可以承受得住的。
於是,後任帝王紛紛將大誥棄之不用,如此大誥之約束,也就名存實亡。
不過,到底是太祖所留,天子也不敢明麵上反對,隻能選擇冷處理,隻當做看不見,卻也從不明言反對,這大概是最後的一點體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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