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好了?”老廟祝隻能隨口問了一句。
“睡好了,還是在這裡睡舒服!”太叔翰學打了個哈欠,伸了個懶腰,“師兄做早飯去了?”
老廟祝點頭,麵上並無不耐之色,若是旁人在這正殿睡大覺,且毫無敬畏之心,他早就將其打將出去了。可是對這少年,他意外地寬容。當然,也可能並非寬容,而是因為彆的。
“那我去看看,順便幫幫忙!”太叔翰學摸了摸肚子,他就是餓了。
“去吧!”廟祝並未睜眼,隻是點了點頭。一直等到這少年,舞著袖袍,姿態翩然地離開正殿,去往夥房,他才悠悠歎了口氣。
麵對這少年,他能做的隻能是視而不見,故作不知。
他又看向殿中那座山神像怔怔出神,神像依舊是老樣子,他已經這般看了幾十年,似乎從來不曾變過,不過神像沒變,但他卻老了!
他能感覺到自己身體在日漸腐朽,死亡在一步步逼近。倒也沒有對死亡的畏懼,隻是他知道,自己大概是等不到了。
這大概也是他能夠如此平靜地容忍一位不速之客,待在這裡的原因。連死亡都不畏懼的時候,一切陰謀詭計,都將變得蒼白無力。
所以,他並不感覺懼怕,也能將一切不尋常,看作尋常。說到底,他在此地枯等數十載,也早就疲憊了。
要說他現在唯一放不下的事情,倒也不是完全沒有,那便是冬至了,那是一個好孩子!
太叔翰學晃晃悠悠地來到夥房,看著冬至並不高大的身軀,在灶門處忙活。
昨日這邊下了一場小雨,柴火有些濕了,不太好燒,此時灶中總是冒出大股白煙,嗆得冬至雙眼通紅,眼淚直流。
“哎呀,師兄,我來我來,師弟我雖然不會做飯,但燒火還是會的!”太叔翰學將冬至擠出灶門口,隨意捅了幾下,便讓灶中柴火燃了起來。
冬至看得驚訝異常,怎麼看這位都不像是會生火的人,這種灶燒火可不簡單,一般人沒用過的,根本點不燃,尤其是今日的柴禾確實不好燒。
“你叫我冬至就好,你是爺爺的弟子,叫我師兄,我倆輩分不對。”冬至想了想開口,這事兒他早就想說了,他是爺爺的孫子,太叔翰學是爺爺的弟子,怎麼也稱不到師兄上麵去,當然了,若是將他也看作爺爺的弟子,倒是勉強可以說得通。
“無妨了,師尊不也沒說什麼嗎?既然師尊沒說不可以,那就是可以!”太叔翰學一臉不在意,雖然他比冬至大,雖然他名義上是老廟祝的弟子,輩分上原本比冬至還高一輩,但他並不在意。
冬至無奈,其實他也不是傻子,第一天來時,他還隻當這位真的是來拜師的,可是後麵看到了爺爺對此人的態度,他便是傻子也該知道了,這人不簡單。
雖然爺爺從始至終都沒說過其他地方什麼,但他就是知道爺爺對其非常忌憚,連帶著他也是如此。
可是,這位也不知道是不在意,還是沒察覺。冬至覺得大概率是前者!
冬至拋去雜念,開始做飯。而太叔翰學果然沒胡說,燒火還真是一把好手,火力尤其均勻,這一手便是經常做飯燒火的冬至都自歎不如。
“師兄,你想沒想過離開這裡?”太叔翰學起身來到夥房門口,雙手枕頭,坐在門檻上。
冬至動作微頓,“沒想過,這裡很好,我很喜歡!你想讓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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