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月府竹心院。
殘光嘴裡叼著一根不知從哪來拔的草,坐在屋頂背光處,眼睛百般無聊地四處轉——月九齡臨走前拜托他時不時過來竹心院看看,確保葉碧雲的安危,他應下了。
雖說月九齡還沒進侯府的門,但殘光儼然已經將她當作侯夫人看待了,因而對月九齡的托付毫不猶疑,所以三天兩頭就來月府看一眼,權當活動筋骨了。
今天殘光照常避開月府的護衛以及藏在暗中的眼線——這對他來說簡直易如反掌,因月銘是文臣,因而並不像武將那樣府上高手如雲。
不過好在這隻老狐狸惜命得很,護衛多如牛毛,一旦有點風吹草動就能將幾百個護衛招來,人海戰術雖然蠢,但也不是全無用處,畢竟三個臭皮匠還能頂個諸葛亮呢。
而在暗處的探子大都是皇城裡幾大勢力,但凡在皇城叫得上名字的,誰還沒被幾雙眼睛盯著?百官之首的當朝首輔府邸自然也不例外,更何況如今月府還有個萬眾矚目的九齡縣主。
但在安國侯府出身的殘光看來,那些自以為隱蔽得極好的眼線就跟沒穿衣服一樣,一眼就看光了,實在是沒眼看——顧墨玧早就與他們幾個親衛研究過皇城幾大勢力的眼線辦事的風格,殘光閉著眼都能準確地指出那些探子所在之處以及是誰派來的。
無聊透頂啊,殘光“噗”地將嘴裡嚼爛的草吐掉,心想這些風雨無阻盯梢的人是怎麼做到日複一日地做同一件事的?他這還沒到一個月,他已經不想再看到“孫子兵法”這四個字了。
雖然他心裡不想再看孫子兵法,可身體卻還是行動起來了——顧墨玧離開皇城的時候說了,回來要檢查的,否則他就不止背孫子兵法,還有可能要背老子兵法、祖父兵法什麼的,想想就覺得毛骨悚然。
思及此,殘光在這六月天打了個冷顫,起身就要往來時的方向走,然而剛走了兩步,裝著“祖宗十八代兵法”的腦子還沒反應過來,身子就先警惕了起來——有人!
殘光猛然將腦子裡的祖宗十八代拋到腦後,腳尖一轉調轉了方向,閃到了假山後麵,隨即送了口氣。
好險,差點忘了東宮和靖王府的人隔三差五就跑來竹心院確認月九齡是否已經回到皇城,好給太子和靖王透風報信。
太子和靖王還真是賊心不死啊。
殘光“嘖”了一聲搖搖頭,一邊往另一個方向走,一邊不由感歎,未來侯夫人都走了近一月了,數數日子也該抵達臨安了。
自己苦哈哈地在皇城背書,小蓁那丫頭卻能跟著未來侯夫人去江南玩,真令人羨慕啊,等回來了看我怎麼收拾她!
暗自下了決定又開始腦補各種欺負小蓁情形的殘光身輕如燕,在月府上空躍身而過,一點動靜都沒發出,地麵上巡院的護衛無知無覺。
經過星月院時,沉浸在自己想象裡的殘光餘光瞥見一個身影,接著腳上一頓,壓低上半身,定睛看著從月星兒主屋出來的男人,明亮的大眼睛閃過疑惑。
他調查過這個人,據說姓葛,不是本地人,是個江湖郎中,月星兒原本毀容的麵貌就是他治好的。
於是林氏母女出於感激與隱瞞月星兒的傷情,特將他請到月府暫住,專門給月星兒醫治容貌以及調養身子。
而他在月府也很本分,除了林氏與月星兒召見和偶爾出門采買草藥,一般都呆在自己屋裡看書。
聽起來似乎沒什麼問題,殘光盯著那個看著很年輕、文質彬彬的男子看了一會兒,總覺得他身上有一種很怪異的感覺,但又不知道怪異在哪裡。
直到那男子離開星月院,殘光才若有所地回過神來,看向竹心院的方向,忽而想起他似乎還沒跟侯爺說未來侯夫人離開皇城去臨安的事情。
這不能怪他,誰讓侯爺不肯帶他一起去江南!殘光忿忿地想。
隨後又覺得侯爺就算身在江南,也會收到和他一起留守在侯府的花劍送去的情報,說不定早就知道了。
嗯,一定是這樣!
就在殘光為自己受到不公待遇而鳴不平時,千裡之外的臨安郡守府,郡守趙德瑞滿頭大汗地在院子來回踱步,從他淩亂的腳步與急促的呼吸可以得知他此時焦慮的心情。
就在他第一百二十一次往大門方向望去時,看到管家急匆匆地跑來
“老,老爺,來了!”
趙德瑞聞言停下腳步,一臉驚恐地看著管家,“來了”兩個字此時仿佛一把懸在他頭上的刀,隨時都可能落下,將他的腦袋跟串糖葫蘆一樣刺個對穿。
他抬起顫抖的手用袖子摸了一把臉上地汗,顫顫巍巍地抓著管家的手往門口走去。
早在半月前他就接到皇城同窗來信,說皇上對官員私吞軍餉一事震怒,恐不久就會派人徹查,讓他有心理準備。
然而還沒等他準備好,就收到了一封密函,說不日會造訪臨安,需要暫住郡守府。
若光是這行字,趙德瑞隻會當是哪個不要命的混賬,竟敢消遣到他頭上了?然而最後那個印,才是他此時恐懼的原因,他怎麼也沒想到,自己有生之年竟然還能接待那位。
驚喜之餘,趙德瑞又突然想起他前兩年為獨女做的那些糊塗事,一時惴惴不安起來,這位該不會不止是來查貪餉案,還順帶要將他十幾年都碌碌無為的郡守也給辦了吧?
寢食難安了幾天後,終於迎來了這一刻,早死晚死都得死,趙德瑞人到中年,許多事情都看透了,就是還放心不下自己的寶貝女兒。
他一路氣喘籲籲地來到大門前,心存僥幸地想,若是他權力配合調查貪餉一案,或許還能保全妻女性命呢?
胡思亂想間,一陣馬蹄聲由遠而至,不一會兒便停在了趙德瑞跟前,他嚇得差點腿軟,好不容易在管家攙扶下穩住,這才梗著脖子抬頭,便看到了坐在馬背上高大冷峻的男子,“撲通”一聲終是跪了下去。
“下官見過侯侯,侯爺!”
身穿玄衣,風塵仆仆而來的正是顧墨玧,他腳一抬便從馬上下來,麵無表情地垂眸看著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趙德瑞,語氣冰冷
“趙大人何必行此大禮?”
趙德瑞“”您說呢?
然而顧墨玧並沒有多做停留,留下一句話後便自顧自地往裡走
“門口人多眼雜,進去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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