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離去的身形和背影分明就是朝瑤,可那滿頭銀發和隻看到側臉的褶皺皮膚讓淩熠呆愣了許久。眼見那銀發女子拎著東西走遠,淩熠隻得牽著馬繞過草棚追了上去。
追到一處偏僻小巷卻不見那人的蹤跡,淩熠心裡慌了一瞬。出了小巷便是一座山,那不遠處上山的路竟有一條在掙紮蹦躂的小魚,淩熠似乎想到了什麼。牽著小白馬,急速上山。
待拐了個彎,便見那銀發女子的身影。她腳步虛浮,一手扶山壁大口喘著粗氣,一手抬起用衣袖拭了拭額上的汗。淩熠三兩步走了上去,見那女子正欲離開,他上前一把抓住銀發女子的手腕。
“朝瑤!”
“公子可是認錯人了。”
一個蒼老的聲音傳來,那人寬大鬥篷遮住了滿頭銀發,麵巾也遮住了半張臉。還是那雙眼睛,可麵部的裸露肌膚隻能用枯槁來形容。
淩熠不可置信的看了看她的手腕,身形一震,她身上竟沒有絲毫內力。他不知道朝瑤經曆了什麼,但他肯定眼前之人便是朝瑤。
“我沒有認錯,你就是朝瑤。”
“請公子自重,這裡沒有什麼朝瑤。”
“不管你變成什麼樣子,你都是我的朝瑤。”
銀發女子甩開淩熠的手,拐了個彎,便上了一座搖搖晃晃的吊橋,那吊橋的對麵隱約可見一方小院,而院內有幾棵開了花的樹,在這漫山蒼翠之間也算為數不多的點睛之筆。
見那吊橋搖搖晃晃,淩熠擔心小白害怕,便將小白拴在橋邊的木樁上獨自過了吊橋跟了上去。
淩熠叩響了院門,不見有人應答,也不見院子有人走動,便在院外的樹下坐了下來。她現在不想見自己,沒關係,他會等到她想見她為止。天色漸暗,屋內已經有了些許動靜,淩熠回頭見屋內已經掌了燈,但沒多會便熄了燈。
次日清晨,隻聽吱呀一聲,院門被打開。銀發女子顯然沒有料到淩熠還在這裡,開門看到淩熠依著樹睡了一夜,身形一怔。淩熠她看到遮了麵部的銀發女子走出來,一個激靈,猛的站起身。
“不要趕我走,三年了,我終於找到你了。”
銀發女子低著頭,看著淩熠抓他的手腕,那纖長的手指骨節分明,牢牢的抓著她不放。
“朝瑤,為了找你,我風餐露宿,好久沒吃過一頓熱乎的飯食了,你收留我,可好?”說完,淩熠捂著肚子,額頭因疼痛已經滲出汗來,痛苦的表情不像是裝的。
銀發女子看了看淩熠,那個曾經意氣風發的男子,如今已是滿身風霜。反手探上他的脈搏“思慮過度,傷了脾胃,隨我來!”
淩熠的神情裡滿是喜悅,起碼朝瑤已經開始動容了。他剛邁出步子,一個趔趄險些摔倒。銀發女子上前扶起她,就一如他初入招搖山受傷時一般,兩人都是一怔。
被扶進屋的淩熠,心情舒暢,眼眸晶亮,再不像之前那般憂傷。那眸中充滿了堅定與不舍,他不相信朝瑤會如此輕易地放棄他們之間的感情。他決定想辦法留在朝瑤的家中,無論她如何拒絕,他都要用自己的行動證明,他們之間的感情是經得起考驗的。
屋內陳設簡單,一塵不染。朝瑤忙前忙後,淩熠就是坐在桌旁,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看著她。他的目光中充滿了疼惜與不舍,他想要伸出手去撫摸那些白發,卻又害怕自己的觸碰會驚擾到她。
“粥好了。”銀發女子的聲音蒼老而冰冷,沒有一絲情感的波動。說完走向院子,忙乎著晾曬草藥。
淩熠也不跟他客氣,三兩下喝完了粥。走上前去幫她撿起草藥,一起晾曬。
“喝完粥了就走,我這裡不是公子該待的地方。”蒼老的聲音,沒有一絲溫情,滿是決絕。
“我是來帶你回家的。”淩熠的聲音堅定,他的話語中充滿了決心
朝瑤瑤的身體微微一顫,她放下了手中的竹筐,緩緩地轉過身來。她的眼神中閃過一絲痛苦,但很快又被冷漠所取代。
“我說了,這裡沒有你找的朝瑤。”她的聲音中帶著一絲哽咽,但她努力地壓抑著自己的情緒。
淩熠的心中湧起一股強烈的情感,他走上前,不顧朝瑤的反抗,緊緊地將她擁入懷中。
“無論你變成什麼樣子,你都是我心中的朝瑤。你的功法可以失去,你的容顏可以改變。但在我心中,你永遠是那個心地善良、蕙質蘭心的女子,是我淩熠深愛的朝瑤。”他的聲音中充滿了堅定與深情。
朝瑤的身體在淩千的懷中微微顫抖,她的心中湧起了一股暖流。她想要推開他,告訴他這一切都不可能了,但她發現自己竟然很貪戀這個懷抱的溫暖。
朝瑤沒有如願趕走淩熠,他一天天的賴著不走。憑朝瑤現在的身體狀況,拿他一點辦法也沒有。這些日子,他們誰也沒提一句過往,隻是默默地陪著對方。
淩熠每天會為朝瑤晾曬草藥,陪她說話,儘管朝瑤大多數時間都是沉默的。朝瑤采藥的時候淩熠會陪她一起,順便打一些野雞、野兔之類的獵物。他還暗中用幽夢蝶告訴了炎七,讓他想想怎樣恢複朝瑤功法。
如此又過五六日,這日朝瑤收拾藥箱,準備下山出診。這時淩熠走來,提起藥箱便拉上朝瑤向院外走去。
“你這是?”
“走,帶你去找無殤先生。”
“無殤先生?”
“是啊,你不是最愛看他寫的話本子麼,據我所知,他昨日剛到的青石鎮。”
天剛亮那會,淩熠來到青石鎮,想給朝瑤買一些剛出爐的桂花米糕,便聽過往的人在議論著無殤先生。
“聽說了麼,無殤先生來我們鎮子了。”
“無殤是誰?”
“這你都不知道?”
“哎,算了算了,不跟你說了”
“我知曉此人,幼時在濟淵長大,大街小巷好多都在賣他的畫本子的,是一個相當有才華的人。”
“何止,昨日我見到真人了!英俊瀟灑、氣度不凡也就算了,還這麼有才華”
“啊~,真的麼,那在哪邊?快帶我去瞧瞧。”
幾個姑娘七嘴八舌的爭先恐後的想見一見那無殤公子。
淩熠知道,朝瑤是個愛看話本子的姑娘,他在竹香苑養傷期間,閒來翻了不少。但要說到無殤,淩熠心裡其實已經將他吐槽了八百遍。什麼狗屁才華,世人活著已夠辛苦,偏偏此人還出來抓心虐肺。誰說這世間沒有一段圓滿,他今日也要去看看這個大言不慚的人究竟是何方神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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