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今的燕王是先皇的兄弟,先皇征討北方之後就將這位兄弟放在了北麵麵向遊牧民族的地方,一方麵壓住當時還是有點小心思的幾個在周圍做藩王的皇叔,另一方麵則是因為這位兄弟的母親來自草原。
先帝多少帶著些想要和已經被他報完仇的草原握手言和的想法在裡麵,隻是顯而易見的,北麵的鄰居至今還記得當初大煜鐵騎將他們的可汗拉在馬後麵生生拖到京都然後遊街示眾的恥辱。
這些年他們反而通過燕王對於國內政治以及邊疆戰事的厭惡緩慢的滲透入了燕王府內,燕王比先帝小了整整一個多甲子,當年是作為先帝的左膀右臂隨著他南征北戰的。
而他的麾下有不少都是歸順了大煜的遊牧民族,這些人組成了燕王麾下名震四海的黑背鐵騎。
今日的燕王府內並無什麼重要的客人,但是在燕王漸漸老去,世子已經接管了大部分行政管理事務的情況下,今日世子卻罕見的帶著一位僅穿著件布衣的男子走入了父親的房間中。
才剛走入房間內,那男子就皺了皺眉,隻因為這房間裡有著用熏香都壓不下去的濃厚藥味,顯然那位號稱破陣虎,曾經在一場戰役中連續完成了先登,奪旗,斬將的先天之下第一人現在的身體狀況並不算好。
算一算年歲,這位燕王如今也已經一百一十六歲了,他沒有先帝一樣有龍氣加身,可以享近似於大宗師的三個甲子一百八十歲。
現在可以挺到接近凡人壽數極限的兩個甲子,全依賴自小開始就係統且完整的訓練,以及受傷之後最好的醫療救治。
若是換作尋常武者,雖然在打通經脈之後內力可以循環全身生生不息,但是在熬打身體以及之後爭凶鬥狠中必然留下或多或少的暗傷。
有時候他們在八十來歲就會因為血氣下降而開始走下坡路,最後被早年間因為內力和血氣充盈而可以勉強壓下去的內傷在最後的時間內反複的折磨。
所以不少武林裡的大俠在六十歲之後就會減少出手的次數,為的就是讓自己晚間可以活的輕鬆一點,江湖上也將這個六十歲一個甲子當做一個分水嶺,六十歲以下的就是活躍的少壯派,六十歲以上則是半隱退的門派長老。
外麵穿著布衣的青年收回心緒,跟著身邊這位燕王府世子的腳步緩步走入麵前的黑暗之中。
這間房間出奇的大,但是卻並未點多少的火燭,似乎這裡的主人更習慣於隱藏在黑暗之中。
隨著繼續前進,那股被香燭壓下去的藥味開始愈發的濃鬱起來,世子最終在一道台階前停下了腳步,隨後三個低著頭垂著首,穿著白色長袍的大夫小步快走的和兩人擦肩而過。
中間沒有交流,也沒有任何的疑問。
“何事。”
前方的台階上是屋內唯一的幾隻被架在金屬燭台上的燭火,在那些燭火點亮之下的,是一隻由檀木架子支起來的帷幕。
察覺到來人,一道嘶啞的聲音便從帷幕之中傳來。
前來的青年抿了抿嘴,這位就是在長輩和父親口中的那位傳奇,那位活在傳說中的破陣虎了,他的父親實際上與燕王的世子算是一代人,所以準確來說作為梁王世子的他實際上應當算是燕王世子的子侄輩。
他原以為自己會被對方因此而小看,但是萬萬沒想到自從進入燕王府內以來,對方就一直以平等的身份對待著自己,半點沒有流傳中燕王世子的那股驕橫氣。
“父親,梁王世子求見,此事事大,我自覺無法作主。”
“現在這個時間點,看來是那件事了,他應該讓你帶信了吧。”
蒼老的聲音讓站在台階下麵低垂著頭顱的布衣青年瞳孔一震,確實,父親讓他給燕王帶了一封信,但是他現在出現在燕王府本身就是一個秘密。
此刻他的替身還在梁王府上不時出來迷惑他人的眼球,而他隨身帶著一封梁王親筆信這事更是秘密中的秘密。
他依稀間知道父親並不想要反大煜,似乎是還有彆的考量,但是父親顯然不想讓他知道的太多,他自然也沒有再探究,此刻父親讓他著布衣,隻帶著一名啞仆暗地裡來拜訪和梁國接壤的燕國,這是已經準備開打了嗎?
青年自懷中取出來一封信件,就在燕世子想要拿著信封送上前去時,就聽那帷幕之中的蒼老聲音再次響起。
“讓他送上來吧,我也好久沒有見那小子了,聽說你長的很像你父親,一晃眼就連他都已經有孩子了,真是過的好快啊。”
“是,父親。”燕世子低下頭站在台階之下,看著布衣青年拿著信件走向那帷幕。
梁世子雙手捧著那信來到了帷幕之前,隨後單膝跪地,將視線鎖定在地板上,跪下之後不久他就聽到了帷幕被掀開的聲音,隨後手中那信件微不可察的重量就在手中消失。
他微微抬起頭,隻看見一隻黑色的乾枯如老樹一般的手掌拿著信件縮入了帷幕中。
“你確實很像他啊。”
伴隨著帷幕中傳來的一陣咳嗽聲,燕王示意梁世子可以先回去休息了,燕世子隨即低著頭登上了台階,來到了帷幕之外。
“去讓草原的使者給他們的大汗傳個信吧,那位陛下想要對我們動手了,梁王的事情我們不追究到底是個怎麼回事,但是這次他必須要帶著他的軍隊過來,否則等到朝廷的軍隊到了,我們就轉投對麵,這樣至少也可以換一個全屍。
他們大汗當年是被先帝擄掠到京都的私塾裡麵學習過的,自然應該清楚唇寒齒亡到底是個什麼意思。”
“是的父親,但是,但是我們真的要反嗎?”
燕世子半躬著身體,小心的詢問道,他的父親在幾個子妹之中威嚴極重,他們之間的相處往往不像是父子,而是更像是君與臣,將與兵。
“你不是素來和那草原上的朋友們玩的要好嗎?”
帷幕之中的聲音讓燕世子頓時感覺自己的後背起了一層的雞皮疙瘩。
“我隻是不想要這無謂的戰爭再繼續罷了,這般冤冤相報何時了,他們隻是想要活,我們可以給他們貿易的渠道,以牛羊換取衣物,以及易於保存的糧食,他們安定下來了,自然也就不會再犯邊了。
父親反了大煜,隻會造成更大規模的衝突,我這些年搭建起來的商路,構建起來的那脆弱的協調機製將會蕩然無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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