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著不遠處一板一眼澆著花的少年,好笑的同時,卻也認真道
“楊女士說過,鬼族中但凡沾染過黑血的人,身上縈繞的鬼氣是黑中泛著血紅的,”她在少年轉身之前回了眸,看著姒笙勾唇“可是他的身上,沒有。”
“所以我覺得,他之所以被同族斬殺,或許,是因為太過善良。”
“太過善良的人,下場都不該太差。”
就像,她們阿笙一樣。
上天有好生之德,有些人,總該鳳凰磐涅,浴火重生。
“所以,命運安排我遇見他,救下他,雖說著家夥這後來挺氣人的,但他除了警戒心強些,哪裡都挺可愛的。”
她懶洋洋的靠著吊椅,扔了塊薯片進嘴,嚼的卡蹦脆,美目明眸上勾著笑“不過現在這個世界,警戒心強些反而好些。”
人嘛,總不能傻傻的無法辨認四周善惡好壞,那樣,該叫做愚蠢了。
瞧著她的模樣,姒笙倒也沒反駁。
指腹落在交疊在身前的腿膝上,有一搭沒一搭的點著,她唇角弧度很淺,似是調笑“我還以為你會說,美色誤人。”
畢竟這個小妮子,是出了名的顏控。
喜歡長得好看的人。
不愛男女,都一樣。
但你要說她隻喜歡皮囊,卻又是不對的,她喜歡美人是有前提的,那就是這個人的靈魂足夠優秀。
如果一個人的靈魂美超過了皮囊美,她也同樣會視之為美人。
而這種美人在她那裡的地位,要更高些。
撇了撇嘴,褚妮麵上不屑“我的阿笙啊,不要說得我那麼饑不擇食好不好?我看我們還是該考慮考慮,怎麼搬出去吧,不然這家夥遲早要被楊女士發現。”
好在這兩天楊女士沉溺於與她的那群闊太太湊卓打麻將,每天起來抱著她家小橘就去赴宴了,不然就憑楊女士那靈得跟狗一樣的鼻子,哪怕不被發現,也要被楊女士列為一級暗敵對象。
後仰靠在椅背上,姒笙捏著書的手肘搭在上麵,手腕之下在半空彎著一道流暢好看的弧,指骨如玉。
她神情漫漫“不著急,高考完再說。”
到時候,名正言順。
褚妮點點頭“對哦,差點忘了高考馬上就要來了。”
這麼說倒是,高考也就一個多月的時間了。
她又算算時間“算起來祖母也該要遊曆回來了,這次可是出去了小一年呢!”
姒笙嘖了一聲“我看難。”
給家裡的消息都還沒提到回來之事,短時間內怕是也見不到人的。
“哎,你說要真算起來,還是祖母活得瀟灑,”褚妮把薯片放回桌上,傾身去拿旁邊的奶茶,啄了一口後感歎“心情好了去旅遊,心情不好更要旅遊,動不動就全球三百六十度飛,這種日子我以後老了也要學著走!”
偏頭眺望著遠方成片的建築,姒笙沒說話。
晚上的時候,她做了一個很奇怪的夢。
自己好像飄了很遠的地方,穿過自己的房間,透過彆墅,朝著夜空很深的地方飄去,最後,站在了一片花海裡。
放眼望去,是漫天的緋色。
清風掠起,無數花瓣在她四周飄落飛起,像翩翩起舞的蝴蝶,在半空勾勒著一道道優美的弧。
她立身於其中,張開手。
於是,便落了一道緋色在指間。
她聽見有人在喚著誰,聲音縹緲悠遠,卻在她轉身的一刹那湮滅不再。
“你又要忘記我了嗎?”
她猛的回頭,目光的儘頭,緋色之下站著一個人。
姒笙就抬腳走過去,想要看清楚這人是誰,卻發現任憑她怎麼走,與那人的距離都永遠遙遙無期。
無數花瓣飄落,在半空搖曳。
映在眼底的緋色忽然坍塌淹沒。
她也如同被人強製按了快進鍵一般,不受控製的被剝離這花鏡一般的夢。
大腦也在一片混沌中渾噩不已。
榑深醒來的時候,外麵天際還是一片漆黑。
他垂著眼,呼吸清淺,抬手指尖在半空微揚,床頭亮起一道略顯昏暗的光。
坐在床頭,他在想,剛才的夢裡,他看見了那個烏色長發的姑娘。
可她站在他的對麵,在漫天的緋色中,遙遠無比。
他想要過去,卻發現腳下踩的永遠是那一塊地,無法在挪動半分。
然後就眼瞧著那人離他越來越遠,越來越遠……
唇瓣碰著嗤了一聲,他也不知道是在笑什麼,卻透著幾分無奈。
所以自己這也算是,做了個春天的夢了是嗎?
隻是這個夢,看上去並不怎麼叫人歡喜。
掀開被子下床,來到陽台,他望著微弱閃著幾粒星光的夜空,手隨性搭著。
他的側臉映在漆黑的夜裡,瞧著愈發妖治如玉。
忽然就想起那人坐在陽台上的模樣。
姝顏帶笑,眉眼充斥著厭調的肆,這樣的一個人,他看見的,卻是她從骨子裡散發出來的薄涼冷意。
她是冷的。
連靈魂都是。
他垂了眼皮,落在半空的手指節分明,修長如玉,是格外好看的弧度。
榑深想,他心裡有種自己也說不出來的衝動,想要抹掉她身後的,如臨深淵。
這大抵算的書中所說,靈魂相吸。
唇間溢出一聲綿而長的歎,榑深覺得,這條路,似乎不太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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