爭寵的人時時留意彆的枕邊人,眼角餘光見到南宮夫人搖曳著走來,暗色的衣裳抬得她肌膚瑩澤生輝,小宣夫人這一回沒有嫉妒,得意的嚷道“南宮去過了的,她也不曾提醒我,她不用去了。”
梁仁對於枕邊人這些伎倆從不助長,也不會理會,有時候全賴她們爭風吃醋,讓殿下逃過來自京裡的親事劫。
他裝作沒看到南宮夫人微變顏色的臉,對小宣夫人點頭“既然你少了這禮節,那來吧,這就補上。”
秦氏拿帕子擦眼淚,南宮夫人氣了一個倒仰。
浩浩蕩蕩的人跟著殿下往香堂走,蔣夫人等到了,她眸光明如星辰,追月逐日般放在梁仁身上“風雨當歌,秋興當逸,殿下可巧兒的來了,等下定要請教殿下詩作大才,我當奉陪。”
每當蔣夫人陪梁仁說詩詞,就注定彆的人插不上嘴,小宣夫人每聽每氣怒,今天也不例外,她一麵氣呼呼一麵解氣“老蔣心裡就隻有風和雨,所以剛才也忘記提醒我進門拜主人,哎,隻得我陪殿下去,你這拜過的人在這裡等著吧。”
在梁仁的麵前,蔣夫人裝聽不見,通常是不與彆人一般見識的麵容,她理也不理小宣夫人,繼續欠身“殿下請,我在這裡等您。”
“有勞。”梁仁微笑。
小宣夫人錯後一步落下來,對著蔣夫人笑出滿嘴的白牙“看好你的風和雨,彆等一下跑丟了風又弄沒見了雨,就不能和殿下亂彈琴。”
蔣夫人忍無可忍“你又胡說,什麼是亂彈琴,你懂嗎?”殿下又不是頭牛。
“我怎麼不懂,你天天亂彈琴,我懂的很呐。”小宣夫人得意洋洋的去了。
當誰,是不懂的呢?不就會認幾個字,會說幾句花呀朵呀粉呀蝴蝶小咬嗎?
誰不認識這些嗎?
小宣夫人甩著衣袖去追梁仁,留下南宮夫人哼哼有聲,蔣夫人磨牙,汪姚氏和左趙氏想笑又不敢笑,陳娘子仿佛什麼也沒看到,和小桃靜靜站著。
小桃看到這一幕時,心裡總是痛快不已,她對著走廊外麵被淋成一團黑暗的花草輕輕的笑過,又輕輕的笑。
晉王梁仁的到來是個重磅消息,這意味著承平伯府的商會也許可能在以後都得到殿下的繼續支持,前一回商會殿下沒有支持大家看在眼裡,梁仁再次到來將改寫大家的看法。
承平伯府大門的外麵,有幾個家人模樣的四散著跑開,有一個最近,他走進喬家。
喬家的書房裡坐滿人,除去喬老爺,再就是本城的士紳一流,茶香薰香裡談興正濃,家人來請喬老爺“夫人有請。”
“諸君,我失陪一下。”
喬老爺很不高興的來到屏風後麵,喬夫人黑著臉等在這裡,見麵就憤憤不平“老爺,您難道還不管管嗎?林家的伯夫人我一直以為她是個貞節的,老爺你也幫她對付過南宮夫人這些女人,可是現在呢,她開著大門正大光明的請失節的女人們進伯府,那可是伯爵府第,老爺,幸好我眼睛明看得真,她幾回送東西來都被我回絕,否則的話,豈不是要把咱們家的名聲也帶壞。”
喬老爺聽得眉頭直跳,忍耐的等到夫人說完,板起臉“夫人這話說的不對,我讓你照顧伯夫人,你怎麼可以小瞧她”
“我憑什麼照顧這種失節的女人”
喬夫人的話剛說到這裡,從承平伯府門外回來的家人過來“老爺,殿下現在林家。”
喬夫人倒吸一口涼氣,震驚著眼睛“不,不會,不不”這位雖然有時候認為自己有丈夫,出身又比承平伯夫人好,可是殿下是南興之主,她不敢忘記。
喬老爺盯著她,有幾分漠然“現在你知道了吧,這次商會也許又是殿下的主張,如果殿下有心,背後不要談論殿下。”
談論南宮夫人等枕邊人,和直接的談論梁仁,在喬夫人眼裡不是一回事兒,在所有的朝代裡,都有雙重標準出現,晉王殿下相中哪個女人,殿下沒錯,那女人失節全是她一個人的罪孽。
這種事情在所有的朝代裡屢見不鮮,與時代的開明和不開明無關。
承平伯夫人和枕邊人交好,那就是她不檢點,晉王如果公然留宿承平伯府,指責他的人恐怕寥寥無已。
閒話逼死人的那一方,除非他自己感同身受,否則永遠他自己意識不到。
就像此時的喬夫人,誰也說不動她,可是聽到梁仁在林家,她如同碰壁般的縮回展開後可以無邊無際的非議,淡笑著若有所思。
“我還有客。”
喬老爺轉身要走,喬夫人又道“那前一次的商會,殿下可沒有來,老爺還不能全算作是殿下的主張?”
“夫人!承平伯府第一次商會與殿下有關,不過殿下沒有出麵,隻是大家都在猜測,第二次商會的次日,有官員進入伯府,隨後殿下到了,這是第三次殿下親自出麵,你平時聰明,自己想去。”
有一句話很多人聽過,男人在外麵打拚,女人在家裡帶孩子做家務,所以外麵的男子比家裡的女人懂的要多。
其實不過是閱曆和見聞的原因,圍著鍋台和繡線筐的女人聽到和見到的都不多,分析事情也隻在自己的見識範圍之內,眼裡沒有關注過,沒可能憑空的就往心裡去。
幻想,不可能解決所有的困惑,總還要加上現實。
喬夫人重新判斷承平伯夫人的為人,僅限與她一個寡婦人家自己辦商會,這屬於宴樂和嬉戲,喬老爺不可能和她看的一樣,喬老爺和承平伯生前交好,承平伯在很多的差使上向梁仁舉薦喬老爺,人的直覺又經常不請自來,喬老爺隻要肯想一想,就能猜得出來林家這一次又一次商會的不正常。
這是直覺的作用,它來無蹤去無影,有時候荒誕可笑,可是當想法表甫一出來的時候,就落地生根,讓當事人深信不疑,可是說給彆人聽的時候,彆人會拿證據不足的懷疑眼光,認為這個結論並不可靠。
這就喬老爺說過以後,喬夫人張口結舌還不服氣,她的眼神裡表明至多是承平伯夫人打算失節,而喬老爺越想越覺得這事情不對,再談論下去像是卷入黑幕當中。
他頭疼的打算走時,新的一個人冒出來。
“老爺,我吃虧了。”
他家的三姨娘嗚嗚哭著跑來,在喬夫人鐵青的麵色裡訴說自己的冤屈“田莊上的秋收成拿來了,我生的兩個少爺,怎麼就分一丁點兒,少爺們出門沒有錢,丟的人難道不是喬家的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