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以村為單位,每一個臨水的漁村,都要準備一壇子醃菜。
白布封口,稻草麻繩綁緊,濕泥密封。
然後順水拋下,祭祀河神。
好叫河神保佑,順風順水,收獲豐碩。
這些壇子入了水,沉下去的就說明河神老爺喜歡,全村都榮耀,走路帶風。
若是飄在水上,就是河神老爺瞧不上,這個村子便都覺得丟人現眼。
飄在水上的壇子,既然是河神老爺不要的,自然就便宜了路過的船隻,隻當是河神老爺賞的。
遇上這種鹹菜壇子,一般水手都會當成是當日小幸運,高興地打撈起來加菜。
這種慣例延續將近百年,已經成為船隻路過清崖附近時的默認規則。
章順對著趙鯉解釋完,就開始喊冤:“這位大人,我們這才剛剛從水中撈起來,實在不知啊!”
他的話得到了旁邊幾人的附和。
趙鯉點點頭,走上前仔細去檢查這口大缸。
沈晏則是回頭,命人準備些漱口的香露水來,然後也走上前。
湊到近處,米糠醃膏的香味越發大。
這口黑色大肚陶缸,高度到趙鯉腰。
就是大景十分平常的陶缸樣式。
趙鯉蹲下身,先翻看了地上的封口物。
封口的就是一塊細密的白棉布。
蒙在缸口,以草繩紮緊,再糊上濕泥。
趙鯉撿起地上的草繩。
繩子還濕噠噠的。
趙鯉用指甲撥開麻繩看,有些驚訝的發現,四股稻草擰成的繩子間,夾著一根四股紅繩。
按照儀式儀軌學的說法,這種結繩方式的的確確是獻祭正神。
趙鯉心說,每個季度被人送鹹菜,這一帶的水神也挺好說話,居然不怕鹹死。
她思維發散了一下,放下繩結站起身來。
“準備墊屍的草席,遮陽光的黑布。”
“先把屍體弄出來!”
隨著趙鯉一聲令下,甲板上很快就搭起一個小小的黑布棚子。
魯建興領人戴著鹿皮手套,將缸中的米糠醃膏清理。
然後抬出屍體。
這屍體雖說不臭,而且保存完整。
但不知是不是在鹹醃膏裡醃久了,軟綿綿的。
鹿皮手套一掐上去,就是一個手印。
綿軟的手感,香香的味道,讓魯建興等人麵上露出惡心神色。
趙鯉站在一邊,端著一盞香薔薇鹵兌的香露水漱口。
鄭連一臉虛脫的委頓在旁喝糖鹽水。
那屍體很快被抬出來,平放在草席上。
渾身未著片縷,身上都糊著米糠菜膏。
像是個布口袋,塌在草席上。
魯建興戴著鹿皮手套,抹了兩下屍體上的醃膏,想要看看這人的五官性彆。
卻發現手下的皮肉一碰就塌。
他驚了一下,抬眼看站在一旁的沈晏。
沈晏也察覺到什麼,親自撩起下擺,戴上手套在屍體上按了一遍。
“沒有骨頭!”他看向趙鯉,得出一個叫人惡心的結論,“屍體裡麵全填滿了米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