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的律法,罪責輕重,瑾嫻不大了解,遂先問他,“依照常理,該如何定罪?”
若論常理,這罪名可不輕,“太子勾結重臣,有謀反之嫌,依照禮法,合該廢去太子之位,嚴懲涉案臣子。”
深思許久,瑾嫻這才道出她的看法,“按理是該如此,可我覺著你不能這麼判。”
“哦?為何不能?”瑾嫻的態度出乎章彥成的預料,“你不是說,這是絕佳的時機嗎?如今查出太子的確與蕭大人有勾結,這不正是推倒他的大好機會?”
微搖首,瑾嫻糾正道:“這是一個讓皇上看到你的能力的好機會,但卻不是扳倒太子的時機。”
“此話怎講?”
瑾嫻兀自捋著皇帝的思維,“皇上應是想看看,麵對權臣,你會是怎樣的態度,是隨波逐流,還是不畏權貴,將家國利益放在第一位。如今你已經展現了自己的立場,那麼接下來的事,便該交由皇上來決定。”
章彥成也想就此止步,偏偏皇帝又給他找事做,“可父皇偏偏讓刑部來定罪,刑部那幫奸猾之人不願做出頭鳥,皆推給了我。”
正因為這一點,瑾嫻才會懷疑皇帝的用意,
“事已至此,證據確鑿,皇上直接下旨處罰皆可,可他不發話,卻讓你們來定,那皇上應該還是在考驗你,想看看親情在你心中占幾分。
隻要太子倒了,你們這些兄弟便有機會了,麵對擺在眼前的利益,你是以親情為重,拉太子一把,還是落井下石,推太子一把。”
都到了這個時候,皇上動怒都來不及,居然還在做局?“太子已然做出這種事,明擺著是有不軌之心,難道父皇還狠不下心?”
“皇上對太子的能力和品行的確不滿,但他畢竟是皇後的嫡子,皇上愛屋及烏,終歸還是對太子有一絲仁慈。所以我猜測,皇上再怎麼生氣,應該也不至於重罰太子。”
這倒是實話,但凡與皇後有關的,皇上都會多一分惻隱之心,“那我豈不是白忙活一場?”
“不,你沒有白忙活,這件事已經成了皇上心頭的一根刺,他已經開始懷疑太子有謀逆之心,往後但凡太子有一絲的不軌之舉,皇上都會對他毫不留情!”
聽到此處,章彥成已然了悟,“你的意思是,點到為止,我應該在這個時候唱白臉,讓父皇認為我是個重親情之人。”
“對,你就此打住,皇上便會認為你既有雷霆手段,又有仁善之心,是做皇帝的絕佳人選。至於太子,他經曆此事,肯定惶惶不安,把他逼急了,他可能真的會做出些什麼事來……”
瑾嫻慢條斯理的說出自己的看法,道罷卻不聽章彥成回應,抬眸便見章彥成一直在盯著她瞧,目光有幾分探究之意。
瑾嫻見狀,不明所以,摸了摸自個兒的臉頰,“你這麼看著我作甚?我臉上有東西?”
默然片刻,章彥成朗笑道:“我隻是突然發現,你對政事很有見解,你若是個男子,必定可以踏上仕途。”
非得是男子嗎?女子不可以嗎?“女人不能做官,那是時代的局限,如若朝廷不限製女人考科舉,我想肯定會有很多女人可以勝任官職。”
這話在章彥成聽來過於怪誕,“官場太過險惡,女人進了官場,無疑於進了狼窩,你還是留在家裡更安全,我可不希望旁人覬覦你。”
章彥成的思想還是跟大多數古人一樣,認為女人就該留在家裡相夫教子,想讓他改變觀念並非易事,時代如此,就憑瑾嫻的一己之力,很難改變當代女人的處境。
她看得清局勢,也就沒再與他爭論此事,當務之急,是解決太子定罪一事,
“我說了那麼多,那你的想法呢?”
章彥成是想著,既然要公正,那就公正到底,“原本我是打算按律法定罪,聽罷你的推測之後,我改主意了。所以我養那些個幕僚有什麼用?早知你如此有見解,我隻與你商討即可。”
若非此事關係到儲君之位,瑾嫻並不想發表意見,隻因曆史上的皇帝對參與政事的女人大都很忌憚,她可不希望自己成為被章彥成忌憚猜疑的女人。
當她被誇讚時,她告誡自己千萬不要飄,定得保持理智和謙虛,
“話也不能這麼說,我都是憑直覺,也不是每次都能猜中,你還是應該聽取多方意見。畢竟那些個幕僚書讀的多,見多識廣,不像我,隻會待在後院裡,說說閒話,做做羊毛氈。”
“你可比那些個隻會讀聖賢書的人強多了,有些人書倒是讀的不少,卻隻會之乎者也,引經據典,根本不會因時製宜,隨機應變。我聽他們說話都覺頭疼,還是你的聲音更好聽。”
瑾嫻不敢再繼續討論此事,不動聲色的轉了話頭,“白天的聲音好聽,還是晚上的?”
章彥成立馬會意,還真就認真的思索了會子,“白天的聲音醍醐灌頂,晚上的聲音妖嬈惑人,皆好聽。”
他不肯選,她偏要給他出難題,“那你更喜歡哪一個嘛!隻準選一個。”
他壓根兒不想思索,“在朝中總得做選擇,回了府,我可不想再選擇,我兩個都要!”
“你太貪心咯!”瑾嫻紅唇微努,紅潤嬌豔的唇瓣看得章彥成心念微動,
“怎麼辦?這會子我就想聽晚上的聲音了。”
望了望窗外亮堂的天,瑾嫻小聲提醒,“可這青天白日的哎!”
那還不是怪她,“誰讓你在這個時候提晚上?”
“我隻是隨口一說嘛!你就當我沒提過。”她打算就此揭過這個話頭,章彥成卻是不依,
“可我已經聽到了,一清二楚,莫耍賴,你得負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