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妝伐謀!
黃紙燒完,黑灰飄遠。
秦疏站了起來,淡道“稍後我會派人送你去蘭城。”
隨後便朝後門走去。
從始至終,他未再看她一眼。
雲九安單臂攔住他,“秦疏,你不要這樣。還請你聽我一言。”
秦疏盯著她昨晚受傷後一直都未曾包紮的手臂,強行逼自己不去關注,“我已經不打算招惹你了,你到底還要怎樣?”
“你把金蠶蠱給我,就算西楚那邊不出兵不接應你,我也可以讓你和秦簡他們順利回去。”
“你憑什麼?”
“憑我為西關軍研出的新藥。總之,我不會害你。再說你離家多年,回歸後並不適宜舉戰事,你必要先安內才能攘外。最近一段時間若是與大慶交戰,不僅於你於大慶無益,最終可能坐收漁利的是東臨人。你比我聰明,看得遠,此刻東臨太子就在大慶平京城裡虎視眈眈,西楚一旦動,他們必動……天下局勢,現在就在你的一念之間。”
秦疏笑了,帶著幾分嘲諷,“雲九安,你會不會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你可知道西關軍如今的境況被預謀了多久,那些藥材從多久前就開始被人悄然收購銷毀?若不是西楚那邊出了狀況,按預計,這邊的戰事早就打起來了,平京也早已亂得不成樣子。我承認你把這些都看清楚了,可是在我回國的這件事上,各方利益盤根錯結,隨時都會有變化,你憑什麼說能讓我們順利回去?”
雲九安歎道“秦疏,你能不能聽我一次。誠如你所言,這世間能令我牽掛的人並不多,我真的不希望看到你有事。”
秦疏垂眸審視著她,像要打開她的心扉看進她心底裡一般。
最終,他道“李雁挾持著陸小末已到大朗山懸崖邊僵持,秦簡早上傳信來,說李雁一定要見我。我一旦現麵,或許會跟小武一樣變成一丕黃土。”
雲九安拽著他的衣袖,眸光純淨誠摯,似能亮到人心底,“所以說你不要去。對於你的生死,你也可以在我麵前有恃有恐。”
日影從樹葉間傾灑在如玉的臉麵上,一雙漆黑的眼瞳裡無比清晰地映著她的模樣。他用力抿了抿唇,明澈的眼波裡隱約泛起水光,似哭似笑的模樣,仿佛有些癡傻。
下一瞬,他輕輕將她擁進懷裡,下巴抵著她的額頭,久久都不能言語。
大朗山。
炎炎烈日下,陸小末頭發淩亂,眼睛紅腫,腳上的鞋子也不知去向。
一把明晃晃的刀,正比在她的脖頸上。
李雁比她好不了多少,同樣一身淩亂,眼神狂散,嘴角已破,還帶著未擦的血跡。
她手握匕首,拽著陸小末堪堪坐在懸崖邊,毫無畏懼迎著強勁的山風,死死地盯著不遠處一臉擔憂的秦簡和他的手下。
十幾步開外,是淳王府的帶刀護衛,他們同樣隻能眼睜睜看著,無能為力。
落秋慈帶著兩個女弟子站在更遠的地方。
對峙,僵持。
山崖上除了風聲,很安靜,卻份外揪心。
這時一個女弟子匆匆跑來,附在她耳邊小聲道“龍老三仍未找到雲九安。”
落秋慈笑了笑,“再等等,她總歸會來。”
隨著烈日當空,李雁徹底失去了耐性,她手上匕首一帶,陸小末的脖頸上已見了紅。
可是她卻似毫無所覺般,一動不動,任憑那匕首左右著她。
“為什麼還沒有來?他為什麼還沒有來?姓秦的,你莫非在騙我?你以為拖得了時間,等我受不了的時候就可以來救人。你莫要癡心妄想,若是堅持不住,我定要帶她一起下去。哈哈……”
李雁人若癲狂般大笑,忽然又收聲,“我已經等得不耐煩了,我再給你們一柱香時間,如果他再不出現,我和她就一躍而下!”
秦簡不緊不慢道“郡主,心急吃不了熱豆腐。你既然愛他,總要給他一點時間趕來。就算是死,你總歸也要見他一麵吧。”
李雁冷笑,“我想見他又如何,如果他不想見我,弄死了陸小末,我一定要讓你這個臭男人一輩子都恨他去。”
秦簡點頭,“如果讓我因此恨他,果然是最大的懲罰。我們將一輩子都不得安寧,所以郡主再等等,他說不定馬上就要到了。”
秦簡負在背後的手隱隱在顫抖,麵上卻沉著冷靜,看不出一絲慌亂。
他儘量用話語穩住她,半點都不敢刺激,生恐她一發瘋就跳了下去。
就在這時,不知誰輕呼了一聲,“秦公子來了。”
所有人一振。
李雁極目看向那小徑的來處,果然看到那日思夜想熟悉又清俊的身影。她頓時興奮得瞳孔張大,大呼,“秦疏,秦疏,我在這裡……”
秦疏踏著地上青草不急不徐拾步而來,“郡主,多日不見,怎的跑到了這個荒野之地?”
他一身青衫磊落坦蕩,笑容輕緩而舒暢。
落秋慈移目朝他看去,方發現這位讓淩香郡主念念不忘的西楚質子不論氣度亦或是容色都甚為過人。那日在禦池山莊一直都在打鬥中,倒是沒怎麼注意。
秦疏經過時,不經意朝她掃了過去。
落秋慈唇邊綻放三月麗日的明媚笑容,“秦太子,我們又見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