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對著宋炳坤遺體喃喃道:
“爸,你護了一輩子的兒子就是這麼個狼心狗肺的東西,你在天有靈會後悔嗎?”
他這話讓宋伯濤身體瑟縮了一下,他做了虧心事又怎麼可能不心虛。
宋老太太雖偏心其他兒子,但失去這個孝順又舍得給他花錢的她也是心痛的。
她年紀大了,無法再去撒潑打滾,隻能指著宋伯濤鼻子罵道:
“你個喪良心的玩意兒,連你爸的死活都不顧了,你將來不會有好果子吃的……”
她話音剛落,就聽宋美婷哭喊著衝進家門,她撲到宋炳坤遺體前,痛哭流涕道:
“爸~你怎麼舍得就這麼丟下我走了,你還沒看到我出嫁呢,你怎麼這麼狠心啊?”
她真的傷心到了極致,哭的好似要暈厥過去,宋家親戚趕緊上前安慰。
任何人說的話她都不聽,轉頭惡狠狠的看向汪惠,眼裡滿是恨意的說道:
“自從你這個喪門星嫁過來後,我跟我爸就沒有好日子過,我在家吃頓飯你都容忍不了,搞的我有家歸不得,我爸那點工資全被你克扣起來,他日子過得憋屈又鬱悶,不然怎麼會跑出去喝悶酒,你才是殺害我爸的凶手!”
汪惠本就因為公公的死心虛不已,可小姑子的指控她是萬不會承認的,她色厲內荏道:
“你彆胡亂血口噴人,我天天在家照顧孩子,哪裡知道他出門喝酒了,他狐朋狗友那麼多,我做兒媳的又怎麼可能管得住他,你彆冤枉人了。”
宋美婷早在心裡給她判了刑,壓根不聽她狡辯,她站起身走到宋伯濤麵前直接給了他一巴掌。
“你就是個狼心狗肺的東西,爸死了,你看以後誰還會管你,你活該被那個蠢女人拿捏一輩子。”
宋伯濤何曾受過這個委屈,他擼起袖子就要打人,宋美婷可不怕他,兩兄妹當著這麼多人麵扭打起來,汪惠唬的直嚷嚷。
鐘毓看著這屋裡的鬨劇,簡直不知道該怎麼形容,宋從春就跟沒看見似的,默不作聲的跪在他爸跟前燒紙。
原本一直安靜的周琴拿起茶杯往地上重重砸去,她聲音清冷道:
“你們的爸爸還直挺挺的躺在那裡呢,你們要做的事情很多,唯獨不該這麼不顧臉麵的撕扯。”
她又看向宋美婷,麵無表情道:“他人都死了,你說什麼都沒用了。”
宋美婷用袖子擦了一下眼淚,她哭著說道:
“琴姨,都怪我不懂事分不清好歹,你要是還在家,我爸就不會一夜不回來都沒人去找,都是我不好,我年輕不會辦事,喪事還得麻煩你來操持。”
若是其他人的事,周琴肯定不會沾染分毫。
他倆過往的感情還在,到底是兒子的親生父親,她不來主持大局,隻怕宋炳坤沒法體麵的走。
她平複了下心情,冷靜的說道:
“宋伯濤,你親自去請三大爺來幫忙,先給你爸換身體麵的衣服,然後去買副壽材,他有兒有孫,不能這麼躺在門板上,得體麵的躺進棺材裡。”
原本跟沒頭蒼蠅似的宋伯濤,聽了她的話趕緊行動起來,宋老太太這會兒也不跟周琴叫板了,她老實的坐在一邊哭。
周琴安排完這些事情後,又挨家挨戶的上門找人幫忙,畢竟吊唁的人來了得安排人吃飯,酒席肯定是少不了的。
她哭過一場後就釋然了,傷心無濟於事。
她把一切都安排的僅僅有條,就是人沒在靈堂守靈,他倆到底離婚了,能不出麵的儘量還是不出麵。
鐘毓也是跪下來給宋炳坤燒了紙磕了頭才走。
短短兩三天時間,周琴以肉眼可見的瘦了下去,鐘毓看的很是心疼,卻幫不了什麼忙。
她有些話沒有立場說,隻能抽空多陪在他們身邊。
喪事辦完,鐘毓親自接他們回家,宋從春眼睛都哭紅了,嗓子也有些沙啞。
剛才他們在討論宋炳坤的財產問題,有那好事之人特意跑到周琴跟前問,從春能分到多少錢。
周琴並不搭理他們,帶著一雙兒女就要走,她幫著操持已是仁至義儘,其他的並不想沾染。
他們剛走出宋家巷子,宋美婷就跟在身後大聲喊道:“琴姨,你等等我。”
鐘毓有些詫異的看向宋美婷,自打宋炳坤過世後,宋美婷好似一下子成熟起來了。
她不偷懶了,一直在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就是還和宋伯濤不對付,一直跟他對著乾,剛才還在跟他爭財產。
周琴待她走近之後,平靜的問道:
“還有什麼事嗎?該做的事我都做完了,大家送的那些慰問金都在打禮賬的人手裡,你們可以找他查賬。”
宋美婷呼吸有些急促,她急忙解釋道:
“琴姨,我找你不是為了這個,現在長輩們都在場,該談談我爸遺產分配的事情了。
不光有房子,我爸的存款還有不少,憑什麼都給他宋伯濤啊,從春也是爸的兒子,他還沒成年,將來讀書需要的錢更多,買房子結婚就更彆說了,宋伯濤要是孝順的我也就不說什麼了,他就是個沒良心的東西,不能讓遺產就這麼給了他!”
鐘毓聽著並未插嘴,她畢竟不是宋家人。
宋炳坤的遺產,原則上確實有宋從春一份,要與不要,該由宋從春自己決定。
周琴心裡不是沒有怨氣的,她怨的卻是宋炳坤,連他女兒都知道他有大筆存款,她卻對此一無所知。
她深呼一口氣,冰冷刺骨的寒風讓她腦袋越發清醒,她不想兒子陷入到這兄妹倆的爭鬥中去,平靜的說道:
“我已經跟你爸離婚了,當初我淨身出戶什麼都沒要,他死了,我沒必要再讓從春重新去爭。”
她這話說的坦蕩,卻讓宋美婷心裡不是滋味,若是她當初好好勸阻,她爸也就不會一時衝動跟琴姨離婚了。
沒有離婚這事,他們家就不會散,有琴姨在汪惠就不會當家做主,她不能作威作福,她爸也也就不會心裡憋屈出去喝酒了。
最主要的原因,是宋美婷覺得她爸死的太委屈不值了,她心裡始終無法接受。
而身為罪魁禍首的宋伯濤兩口子,不僅不用為此事付出代價,反而能繼承他爸的全部遺產,這天下哪有這麼好的事。
宋美婷鄭重的朝周琴鞠躬,她滿含歉意道:
“琴姨,以前都是我不懂事,我爸他也糊塗的錯把畜生當寶,現在他帶著遺憾走了,從春就辛苦你多費心了!”
鐘毓有些詫異,宋美婷居然能說出這樣一番話,可見是真的成熟了。
周琴心裡也是五味雜陳,畢竟是她看著長大的孩子,她也照顧了不少年,到底還是多了句嘴。
“遺產你是爭不過你哥的,見好就收。”
宋美婷含淚點頭答應,她看著從春的眼神有遺憾不舍,卻還是堅定的轉身離開了。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堅持,宋美婷也不例外。
她也許有這樣那樣的缺點,但對她爸爸還是有感情的。
宋從春自始至終都沒有說話,很多事情他無法釋懷,不是口頭一句輕飄飄的過去了就真的過去了。
那兄妹倆的爭鬥他不參與,這樣的結局已是對宋炳坤最大的懲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