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羅艾希。
“也許他們都沒變,”米蘭達眉頭微皺,聲音縹緲,似有深意,“隻是我們無意中發掘到了他們的另外一麵。”
科恩輕哼一聲。
“什麼樣的‘另外一麵’,”他無奈地道:“會導向背叛和謊言?”
米蘭達換了個抱臂的姿勢,把她的佩劍重新抱在懷裡。
“不知道,”她失神地道:“但是,應該不會是什麼輕鬆的事情。”
她想起了拉斐爾手上的烙印。
克羅艾希,你又經曆了什麼呢?
科恩長長地釋出一口氣,整個人向後一仰,學著米蘭達的樣子靠上木箱。
“所以,這就完了麼?”科恩有意無意地道。
米蘭達臉色微動,回過神來:“什麼完了?”
科恩停頓了一秒,眉間聳動,似乎在思考。
“龍霄城,”他默默道:“我們被騙來這裡……”
“成了他人的棋子,陰謀的替罪羊,刺殺國王的主謀。”
“成了戰爭的起因。”
米蘭達沉默了下來。
她了解科恩的性格,知道科恩要說什麼。
但是……
“所以我們正在彌補。”米蘭達眼神一肅,肯定地道。
“儘快逃離這裡,逃離敵人的掌控,拒絕他們的利用,”亞倫德小姐的語速加快,重音加強:“就當我們沒有來過埃克斯特,沒有來過龍霄城。”
仿佛不容置疑。
科恩沒有馬上回答,他沉寂了好幾秒,眼神在昏暗的空中凝聚。
“但是,米蘭達,”科恩終於輕輕開口,似乎帶著些猶豫和不安:“事實是……”
“我們來過了。”
米蘭達沒有說話。
科恩一拍木箱,利落地翻身坐起,雙手倚上膝蓋,表情嚴肅而難看。
“我們不但來過了,還參與了這麼多,見證了這麼多,”他緩緩歎息道:“秘科,災禍,龍,王子,刺殺,陰謀。”
“有人來,有人走,有人死亡,有人受傷,最後留下一個爛攤子。”科恩有些失神地道。
“等著彆人來收拾,由彆人來承受。”
“而你知道我們留下的是什麼,你聽見那個普提萊大叔說的話了,”科恩的目光轉向遠處的副使先生,看著他跟那個用雙槍的小兵說著什麼:“哪怕我們安然逃離了,北境也將麵臨……”
“他也說了,”米蘭達皺起眉頭:“我們無能為力。”
科恩臉色一黯,表情掙紮。
“是無能為力,”科恩輕嗤了一聲,不知不覺捏緊了拳頭:“還是無所作為?”
米蘭達沒有回答。
“那是你的北境,米蘭達,是你們家族世代守護的領土。”
警戒官深吸一口氣,咬緊牙關:“你也見證過那片土地被戰火蹂躪的慘狀,不是麼,你和拉斐爾當年就在……”
咚!
米蘭達的劍鞘狠狠戳中一個收納雜物的木箱,發出沉重的悶響。
“夠了。”
女劍士的眼神變得犀利而可怕,語氣滿布寒霜:“到此為止。”
但科恩笑了。
“你知道,我們先前遇到的災禍劍手,年輕的那個跟你差不多大,”警戒官低下頭,舉起他那把獨特的銀色佩劍,“他問了我這把劍的名字。”
米蘭達目光一凝。
“‘承重者’,”她看著同窗的那把佩劍,想起過去幾年裡跟它的較量,淡淡道:“卡拉比揚家的世傳寶劍。”
科恩點點頭,手臂肌肉用力,穩穩地舉起他的武器。
承重者。
“它太重了。”科恩出神地道,想起了家族裡那個陰森森的古堡,想起老頭子從裡麵把它拿出來的情景。
“去終結塔的前一天,父親把它交給我。”
“我用上雙手都沒法把它捧起來,隻能綁根繩子拖著走,”科恩點點頭,眼神慢慢聚焦,回憶著過去:“但老頭子說……”
“有些重量,我們必須承受。”
他的眼神越來越清澈,越來越堅定:“有些事情,我們也不能‘到此為止’。”
正在此時。
一個兩人都熟悉無比的聲音傳來。
“你知道,為了無謂的堅持而自找麻煩,”拉斐爾那輕鬆而明快的嗓音在兩人身後響起,“往往不會有什麼好結果。”
米蘭達猛地回過頭,科恩則驚訝地轉身。
“所有人,到後廳去。”秘科的年輕人淡淡道,一雙紅眸在昏暗的光線中忽明忽暗。
“時間還沒到,”米蘭達皺起眉頭:“去後廳做什麼?”
拉斐爾歎了一口氣,似乎很無奈。
似乎也在猶豫。
但他僅僅停頓了一秒,就抬起眼睛,看向兩人。
“我說了,”拉斐爾冷哼一聲:
“去自找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