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小姐想進去看看嗎？”
“進去？這是什麼？”何姒的聲音充滿了警惕，她強迫自己將目光從莫比烏斯環上移開，透過變換不定的光斑看著鄧易之的臉，後退了一步。
“何小姐覺得這是什麼？”
“莫非是……輪回？”
“竟是這樣嗎，確實像是輪回，高低起伏、蜿蜒曲折、循環往複、周而複始，亦是終點，內觀也是外達，可惜……”鄧易之沉吟了一會，卻搖了搖頭，“他若能展現這世間的輪回，我們就能理清你和秦鑒的前世今生，也不會到現在還在猜測。”
“那這是什麼？”
“是無限。”
“無限？”
何姒不解地皺眉，光斑聚攏地更加優美順滑了，仿佛本來就是一條扭轉的彩帶，而不是分散的光點。不可避免的，何姒再次被吸引住了注意力，她微眯著眼睛，耳邊又響起了鄧易之低沉的聲音“我聽聞何小姐喜歡玩遊戲，你看莫比烏斯環上流轉的光芒，像不像是賽博世界裡的數據流。”
“賽博世界？真的……好像……”何姒的大腦一直在與瓷器有關的古韻中尋找答案，突然被拉扯到超現實世界，十分不適應，整個人更加懵懂了。
鄧易之的聲音卻沒有停下“無始無終無內無外的空間，突破了二維世界的平麵，永遠在流動更新的數據，那裡麵的世界，豈不就是無限。”
“就像外部世界與內部空間的中繼站，一個容量為無限大的存儲器，可是為什麼……為什麼幾個世紀之前的殘片會擁有賽博世界的力量。”
“何為賽博？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這是我們老祖宗的智慧。”鄧易之的聲音越來越遙遠，眼前的莫比烏斯環卻越來越近，地麵開始起伏，牆體開始扭曲，周圍的人影變得歪七扭八，黑白難辨，天地顛倒，四維旋轉，何姒看到巨大的光帶來到了自己腳下，被吞噬前一秒，她一把抓住了鄧易之的胳膊。
與進入鏡廊的感覺不同，在一陣幾乎讓人心臟跳出喉頭的失重感後，何姒勉強穩住了身形。
“何小姐這是何意？”
“要死一起死。”何姒懶得繼續拉扯，重影的世界在眼前漸漸歸一，絢麗的色彩變成單調而耀目的白，她向前走了兩步，開始打量周圍的變化——時間和空間失去了準度，前、後、左、右變得模糊不清，她站在一個巨大的平麵之上，仿若一隻微小的螞蟻直麵自己未知的命運。
腳步聲在身後響起，何姒沒有回頭，看著無限延展的地麵問道“這裡儲存著什麼？”
“真正的線索，不能給鏡子看的東西。”
隨著鄧易之的話語，何姒眼前的地麵上映出了一幅幅照片。
“周茜、林歡、曾斌……”何姒一邊向前行走，一邊低頭看著這些熟悉又陌生的身影，“鄧辰砂，這不是鄧主任的親戚麼，怎麼也在裡麵？”
“你再往前看，還能看到你自己，劉蕊、範宇、小林……所有與近期案件有關的人，都被拍了一張照片。”
“那鄧主任呢？”何姒轉過身，目光從那些照片上離開，直直射向鄧易之。小九也在此刻低鳴了一聲，站立在何姒的肩膀上，一副劍拔弩張的樣子。
“自然也在，”麵對氣勢洶洶的少女和在她肩頭挑釁的寵物，鄧易之依舊文質彬彬，隻是伸手指了指不遠處的畫麵，說道，“就在那裡。”
“我不明白，”何姒凝視了鄧易之很久，沒有看到陰謀，卻隻見一身的磊落和坦蕩，不由自主地放緩了語氣，“這些照片是什麼意思，他們也是用那架照相機拍的？”
鄧易之點了點頭，指著照片問道“看看這裡少了誰？”
“少了誰？”何姒滿心疑惑，沿著照片的軌跡繞了兩圈，沉思了一會才答道，“沒少人啊，倒是阿蓋爾公爵多拍了一張……不對！”
何姒心中一驚，立刻看向鄧易之，卻在他眼中捕捉到一絲笑意。
“你說這些照片都是用公爵的那架照相機拍的，那為什麼這張照片中，公爵手裡還拿著相機？”
“我沒有騙你，意識到可能有鏡子創造的幻象混在我們之中後，我請求阿蓋爾公爵給每個人都拍了一張照片，有且隻有一張，而且都是用那台登月的哈蘇相機拍的。為了防止被人發現，相片沒有通過衝洗，而是直接被導入了這個有著無限空間的存儲設備中。”
“怎麼可能，你自己看，公爵的分明有兩張。”何姒說著，聲音漸漸低了下去，“還是不對，這一張的姿勢……不是拍的公爵，是他在拍彆人。”
“不愧是何小姐，我們當時看到這張照片時糾結的時間比你長多了。”
“這張照片看起來像是公爵對著鏡子的自拍，”何姒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的畫麵，“但並不是自拍，而是因為他當時要拍的那個人就是鏡子，相機使那個人顯出了真身，所以……照片裡出現了公爵在鏡子中的倒影——兩張公爵的照片。”
“何小姐現在發現少的人是誰了嗎？”
“竟然是他。”
何姒徹底陷入了沉默之中，她想到了那個人，一個她從來沒有懷疑過的人，一個仿佛隱身，但仔細想來又時時刻刻出現在這一係列事件中的人。何姒想起了他們之間的第一次對話，原來初遇那天，一切就已經被設計好了。
鄧易之沒有打斷她的思考，良久，他才聽何姒問道“如此看來，秦鑒便不是鏡子了？”
“對，”鄧易之微一頷首，“雖然不知道他是什麼，又為什麼會有操縱鏡廊的能力，但從照片上看，他不可能是鏡子。”
“難怪相機也拍不出他的真身，難怪他會突然失去鏡廊的能力，難怪他總說自己感覺不到與鏡子之間的羈絆，”想通了其中關節，何姒整個人都明媚起來，終於對鄧易之露出了笑臉，“所以剛剛的一切都是演給鏡子看的，你們沒有懷疑秦鑒，他和範宇也都沒事，你們想誤導鏡子？”
“將計就計而已，他一直在設計分裂我們，我們便如了他的意，看看他到底想做什麼。”鄧易之說完也笑了笑，意有所指地說道，“何況，我們覺得他應該知道秦鑒與你之間的故事。”
“我們……能有什麼故事。”
何姒的臉微微紅了紅，又聽鄧易之補充道“至少我們要弄明白，秦鑒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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