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契大典要開始了。
桑榆右手被容與牽著,兩人並肩朝著長長的石階往上走。
初始心跳有些劇烈,但越往上,心跳又漸次恢複平靜。
桑榆不由朝身旁的人看去,正迎上他含笑的目光,平複的心跳又有了加劇的趨勢。
但她舍不得移開目光,唇角方微微上揚,便察覺右手手背被輕柔地摩挲過。
底下或站或坐著的,是他們的親人、長輩、同門,還有外界自各路來的賓客們,各個神情嚴肅,他們卻在眾目睽睽之下這樣親昵。
初升的陽光似是有些熱烈,桑榆麵頰被燙了下,轉過頭,不再看他。
祭台台階有九十九階,取“九九歸一”之意,還暗含了“長長久久”的祝福。
一對新人已經站在祭台上,正麵向雲山高聳入雲的雪線。
視線再往上,便是覆蓋著皚皚白雪的冰川,素來冷硬的冰層今日也似是沾上了一絲喜氣,金燦燦的,瞧著暖融了不少。
祭台上空蕩蕩的,除了已經站定的兩人,連張座椅都沒有。
“地仙學府四萬三千五百五十二年春,第三百一十二代弟子桑榆、容與今日結為道侶,天地為證。”
學府還遵循著自神界降生時神族人的禮儀,不僅學府,仙界的仙族一脈亦是如此,雖修為降至仙族、降至人族,但祖宗總歸是同一個。
古禮繁瑣,黎族人和容族人的禮儀又各有不同。
兩人在祭台上行祭奠之禮的時候,學府同門們目不轉睛,有來自魂靈深處的羈絆在共舞。
但來自外界的賓客們看不懂,隻覺得稀奇,真好看,一行一動皆是風範。
“禮成。”
當祭台上突兀地亮起五彩圓環,將一對新人環繞其間的時候,程陌河適時開口。
話音方落,五彩圓環光芒漸漸淡去,兩人所站的位置有金光出現,直直沒入二人體內。
桑榆立時便察覺到神識深處多了一道牽絆,那是她和容與的道侶印記。
兩人相視一笑。
三百六十八歲,桑榆和容與,結為道侶。
祭台很快消失在原地,兩人被平穩地傳送回平地,那裡,學府的諸位都在。
“恭喜。”
“恭喜。”
聲聲祝福,皆發自內心。
也有打趣的,來自他們的同輩,他們皆知桑榆臉皮子薄,不經逗。
但好似是有了道侶這一層名正言順的身份,再麵對來自師兄師姐師弟師妹們“不懷好意”的揶揄時,桑榆便不似以往的麵紅耳赤,反倒落落大方起來。
容文文如今已經和桑榆一般高,她手癢地掐了掐小魚兒師姐嫩生生的臉頰,“小魚兒師姐,你怎地不臉紅了?”
手感真好,隻太嫩了,這樣輕的力道,臉都被掐紅了,於是她又摸了摸。
桑榆還未說什麼,容與已經將人拉到自己懷裡,蘊含靈力的手指在桑榆臉上拂過,冰冰涼涼的,方才的一絲絲紅痕眨眼間便消失。
“容文文,不要輕易碰彆人的道侶。”容與霸道地攬著人的腰,底氣很足——他早就看這幫師姐師妹們不爽很久了,動不動就上手,怪讓人著惱的。
“咦惹。”
“哇哦~”
“再說一遍。”
……
讓人分外熟悉的起哄聲高高低低,隻聽得外界賓客們莫名。
酒席宴會就設在這處,祭台一消失,空曠的地麵上便有席位升起,上邊已經擺了熱氣騰騰的酒菜、果盤並著茶飲之類的吃食。
程陌河、容修文、桑一廷、星岩等人是不管那幫在起哄的小輩們的,他們在招待同輩的賓客們。
桑榆雖已繼任掌門一職,但畢竟年輕,和她一個地位的都是些上了千歲的老怪物,一個個難纏得很,長輩們才舍不得讓她出麵招呼。
再者,今日是她的結契大典,難得熱鬨,她就該和小輩們一起玩玩鬨鬨才好。
至於規矩,嗤。
程時琇漫不經心地斟了茶,也不喝,小巧的茶盞在她蔥白細嫩的指尖轉動著,正眼都不給開口挑事兒的人一個。
這樣的態度,擺明了就是在護短。
得,這裡是人家的地盤,人家長輩們都無二話,且大有讓人玩鬨的意思,識相的,客隨主便才好。
前方地仙學府那幫小輩們猶在笑鬨,也不知新起了什麼話題,依稀聽得一陣叫好聲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