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的城牆晃了一晃,深赭色的石牆有金光次第升起,“卍”字符文密密麻麻地爬滿了高高的牆頭。
一艘金色佛蓮花寶座狼狽地砸在地麵上,攜帶出來的大蓬大蓬海水瞬間蔓延開來,混合了地麵汪了一池的雨水,不分彼此。
在場眾人驚訝地看著那艘頭朝下底座朝上的金色寶座動了動,艱難地翻轉過來,而後結界打開,裡邊的人依次步下,向著他們走來。
這樣的出場方式,倒是……嗯,很獨特。
連航已經要忍不住自己臉上的笑意,忙躬身將頭埋在和敏容肩上,肩膀一抖一抖的。
程萬裡無奈地挪了挪身子,擋住了師弟師妹異樣的身影。
倒是沒有人受傷。
桑榆一眼掃過去,寶座上的一百多人,每個人的儀態都很好,衣袍也都十分齊整。
至於頭發……
沒有一人有頭發。
光禿禿的一片,暴雨中腦門居然還是鋥亮的,映著身後金色佛蓮寶座的佛光,像寶塔上高懸的明色珠子。
這樣的陣仗,不用看臉都知道是西袈佛門的佛子們。
佛主玄元子冷著一張臉,朝著星陣船走來。
和地仙學府一行以及清風很是熟悉的佛子玄珠子走在他身後,雙手掩在寬大的佛袍之下,悄悄地衝他們擺了擺手。
桑榆強忍著笑意,衝他眨了眨眼,而後架起遮蔽屏障,向著玄元子走過去。
玄元子是大前輩,且在修仙界中德高望重,桑榆雖同為一派掌門,但刻在骨子裡的教養讓她無法在看著人家當眾出了醜之後,還安然地站在原地等他過來。
她此時迎上前,表現出自己的敬重之意,想來玄元子的尷尬會少一些。
果真,玄元子冷冽的眉眼慢慢溫和下來。
桑榆走到他近前時,他已經恢複了平素平淡無波、佛意軒然的模樣。
玄元子停下腳步,豆大的雨點打在他身上的屏蔽佛陣上,無聲無息,佛文淡金的紋路和天上雲層縫隙灑下的金光重合。
佛主都停下了腳步,他身後的佛子們也都及時止步。
“佛主。”桑榆行了一個標準的地仙古禮。
“桑掌門。”玄元子豎起掌心,身子微彎,行了一個古樸大氣的佛禮。
兩人簡單見過禮,便開始直入正題。
“桑掌門,此處可是安全之地?”玄元子問。
桑榆先是頷首,繼而又搖了搖頭,“我們邊走邊說罷!”她轉過身,往來時的方向走去。
玄元子抬步跟上,佛子們不急不緩地走在後頭。
“這裡暫時不會崩塌,”暴雨密集,激起聲聲輪轉之音,桑榆溫軟的嗓音卻仍舊清晰地傳入西袈佛門一眾人的耳中,“但,我們得想辦法出去了。”她說。
佛主眉頭鬆開複又皺起。
他沒有說話,桑榆便也沒再開口。
雨聲急急,拍打著衝刷著青石地麵,有潺潺流水之聲混合其間,十分不顯眼——那是地麵汪起的水池流淌著衝進排水口的聲音。
星陣船邊,盤坐在地上的修者們皆已經站了起來。
雙方互看一眼,彼此默契地同時將目光落在前方帶隊的人身上。
星陣船青藍色的靈光籠罩範圍大了數倍不止。
“我們可能出去?”佛主甫一坐下,便看向桑榆。
桑榆沉默片刻,實話實說,“我也不清楚。”
哦~
這方天地安靜下來,僅有劈啪不斷連綿不絕的風聲雨聲,在結界之外回響。
“太初宗和梨花宮的人可都走遠了?”
傳說中的可比擬仙界仙器的方形寶塔內,趙長老小心地開口,問掌控著寶塔的張長老,聲音被壓得極低。
張長老沉聲回道“走遠了,不會聽到我們的說話聲。”
那就好,趙長老長舒口氣。
若是被太初宗的人知道,他們被檮杌追殺,是由十獸門的人失手引來的因果,定是無法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