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離沒有等韓凜回來，她隻身摸黑回了一趟護國公府。
護國公見她出現，並沒有太大的驚訝，起身關上門，揮手讓她坐下，“我以為，你會更早出現。能忍到這個時候，你的性子是比從前沉穩許多。”
“大父，我不想再留在鬆源寺，左右不過是被聖人發嫁，可我如今在服喪，他即便是想打壓世家，也不能無視禮法。我知道大父是想保護我，也想保護商氏全族。聖人與蕭寅對商離還有忌憚，風聖軍的兵權雖已在韓凜手中，聽命於韓凜，但韓凜自幼在護國公府長大，若是風聖軍再次易主，是否還會聽命行事，聖人與蕭寅都沒有把握。”商離急切地說出她的想法，“裴止謀逆，風聖軍雖參與其中，但並沒有真正聽命於裴止。這才是聖人與蕭寅所害怕的！所以，聖人絕對不會對商家手下留情。”
護國公麵色凝重，沒了往日戲謔之色，“我商家曆代忠於大齊，並沒有私心。風聖掌於我手，但亦是聖人的風聖。為表忠心，我商氏兒郎已儘數卸去朝中職務。若僅僅是為商家，我不用命你離開洛陽。今日的陸寧，你是否想過，她為何會成為蕭寅之妻？”
“你是說……”商離不敢細想，可又不得不麵對，“她是陸家唯一可以婚配之人。”
不是她想嫁，蕭寅就會娶她。而是蕭寅想娶她，無論她有什麼樣的目的，蕭寅都可以不在意，甚至可以說蕭寅都不看在眼裡。校事府的人潛伏於各府之間，不可能不知道陸寧與裴衍的關係。而陸寧能在裴衍瘋癲之後見到他，必然是有人刻意安排。
“阿寧也回來了，弘農楊氏回歸朝堂，你真心以為是聖人為籠絡三千太學生和討好天下學子嗎？這不過是一個幌子。”護國公望向窗外，烏雲蔽了半天，一場午後雷雨隱隱蓄勢，“小元現下為國之重臣，但他孤身一人，定國公在鬆源寺靜修，他年事已高，聖人不敢輕易動他，總要有人能對小元造成一個的威脅。小元承認對你的情愫與野心，你會對小元有牽製作用，可聖人肯定不願意看到你成為小元之妻，因此隻有把阿寧留在洛陽。”
“如今的大齊山雨欲來，聖人早晚要對世家有一個清算，就算聖人不動手，蕭寅也會用儘辦法逼他動手。陸寧成親之日，便是你回來之時。”護國公露出溫柔的微笑，“我與你大母一直想讓你置身事外，可小元是你自己選的。如今商家幫不了你太多，甚至還會成為你的拖累。你回來之後，萬事都自當隱忍，商家沒有風聖，也沒有部曲了。”
商離握住護國公的手，“大父，你與大母護了我一輩子，也該是小九回護你們之時。隻是我把大母氣走了，她如今定然還在怪我。但商家的族人，絕不會因為我而受到連累。”
商離沒有再見到陸寧，陸寧的想法已經不再重要。這是一樁貓鼠遊戲，蕭寅是貓，陸寧隻要不輕舉妄動，她的性命必然是無憂的。婚事在即，想退是不可能的，陸家闔族也不允許陸寧任性妄為。
商離尊重陸寧的決定，她相信陸寧有能力為自己的決定負責。
蕭盈人依然時常到定國公府，韓凜對她依然不冷不熱，但明顯多了幾分鬆動。蕭盈人隨楊寧與學習世家規矩，她把楊寧與當成未來的姑氏，言聽計從，十分乖巧。楊寧與待人向來和善，從不會因為她的出身而看輕她，蕭盈人把這當成是一種接納。
但蕭盈人也明白，商離是立在她與韓凜中間的一道牆，韓凜對她和善，隻是因為她是蕭寅之妹。因此，要讓韓凜成為她的郎婿，就必須要讓商離消失。
“我要殺了商離！”蕭盈人對葉旭冷冷地下令，一反她在人前愚笨的天真，“她殺了你夜梟的兄弟，你至今還未能為兄弟報仇，你不覺得汗顏嗎？我給你十日的時間，在兄長大婚之前，務必除掉商離。否則，我就殺了你的小嬌妻，讓你滾回涼州。”
葉旭不敢有違，“可鬆源寺是定國公的封地，兄弟們都不敢貿然闖入。這是京城重地，不比在涼州。”
“殺一個小女娘要如此大費周章嗎？”蕭盈人輕嗤，“難道還要我教你不成？”
“屬下不敢，女公子也是夜梟的人，殺人自然是不值一提。”葉旭行了一禮，“屬下這就派人前往鬆源寺。”
蕭盈人不耐煩地揮手，“完不成任務就不要回來。”
入夏後，鬆源寺的香客多了起來。因為地處山間，幽靜通暢，不少世家女眷以祈福之名，入寺中避暑。但實則是為了避開京中混亂的朝局，也為自己家的兒郎女娘商議親事。
沒錯，鬆源寺成了世家的相親之所。
一來有定國公在此坐鎮，二來有商離與商荇與各府之間都有交情往來。有他二人牽線，再讓定國公做個見證。
可議親歸議親，想成親卻不容易。
聖人的禁婚令頒布之後，棒打鴛鴦之事不在少數，生生把一對對的有情人拆散，隻因為他們都在禁婚之列。
沈家的兒郎也在禁婚之列，沈瑜已貴為皇後，若是娶了門第不顯的女娘進門，沈家在麵子上也過不去。沈從善為此在朝會上旁敲側擊，可聖人卻不以為然，氣得沈從善回府之後發了好大一頓脾氣。
沈璋是沈瑜之兄，乃是國舅之尊。他的親事並不艱難，難的在於他無法娶到他想娶之人。
他與蔡家的幼女相識多年，隻等著她及笄議親。可她及笄剛過，先帝駕崩，聖人頒下禁婚令，安然被嫁給葉旭為妻，朝野嘩然。沈璋為護蔡氏女，根本不敢說他要成親之事。
如今沈璋急得團團轉，生怕蔡氏被定給旁人，他又不得不另娶。
“九娘，你給我想想辦法。聽說在你這說的親，都能定下。沈家雖然對你商家不住，但咱們好歹是世交。你不忍看你沈三兄勞燕紛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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