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陌生男人跟著店家進了後堂,劉洪才想起起身要走,但一直在那默默喝湯的孩子,此刻卻開口道“我師傅還沒出來呢,等他出來了,才許你走。”
劉洪身子僵立在了原地,他用一種疑惑又害怕的口吻,說道“你們找我做什麼?”
孩子也學著福生的樣,他拿起一旁的方巾擦了擦嘴,而後收拾起桌上的碗筷。
“不做什麼,隻是想找你聊聊,彆害怕,我師傅人很好的。”
孩子收拾完,將桌上那打包好的臘肉掂了掂,繼而揣進腰包。而那頭的劉洪則一臉的凝重,他又看了眼屋外,繼而歎了口氣,身子重新坐回屋內。
“官府要找的人就是你們吧?”
孩子也注意到男人一直望向外麵,天色將暗,如果此時有一兩個人藏身暗處,那麼很顯然,屋內的人是很難觀察到的。
對於劉洪這略顯突兀的舉動,孩子知道他的言外之意大概是自己正在被人監視,而監視者們圍聚在黑暗中,將他的一舉一動都看在眼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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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問題,孩子沒有直接回答,他當然也不需要自作聰明,聯想到師傅沒直接和對方解除,想必這可能也是對他的一種考驗。於是桃生重新坐回到椅子上,以一副孩子的無聊姿態,一邊玩弄著桌上的油燈,一邊不引人注意的開口道“為什麼會有人監視你?”
坐在原本位置上的劉洪也很識趣的沒有去看孩子,他恢複之前那種無所事事又憂心忡忡的模樣,腦袋低垂,盯著麵前的大碗哨子麵,聲音低啞著開口說“我剛從監牢裡被人放出來,也許是想看看到底有沒有人聯係過我,又或者,隻是他們的一貫作風罷了。”
沉默了會兒,劉洪還是說道“謝謝。”
“謝我做甚?”
“是你們殺了清虛觀那幾個偽君子,我劉洪當日自觀中被他們排擠下山,如今愁怨得報,此番正欲無處報恩,二位前來也好了去在下一樁心事。”
孩子聽完,咯咯笑道“你該不會以為我是個孩子就很好騙吧?”
“我所言非虛,若是恩人不信,那在下也無話可說。”
說完,劉洪微微側身剛好看見屋外有一個裹著衣裳凍的瑟瑟發抖的男人徑直往裡走來。天寒地凍下,那人縮著腦袋,口中吐出的白氣不住的往身後飄去。
看到此人,劉洪瞳孔當即有些微微放大,但似乎他並不是第一次經曆這些了,在稍加掩飾之後,等到那人走到門口,四下掃視了一眼,確認坐著的隻有劉洪和另一邊側過腦袋看向自己但手裡還把玩著幾根筷子的小孩,他搓了搓有些凍僵的手掌,臉上表情似乎帶著些疑惑。
不等他開口,孩子率先提醒道“叔叔,你東西掉了。”
劉洪眼皮子一跳,隻見門口那位下意識的低了低腦袋,卻沒發現自己有什麼掉了,轉而意識到不對的他,手就習慣性的往腰間去摸。
也正是這一個動作,暴露了他不是普通人的事實。
劉洪臉頰上的肌肉狠狠的抽動了下,於他心裡,不知罵了這沒腦子的稽查司官員多少次了。
在被一個孩子戲耍了下之後,門口那位顯然也有些懊惱,但作為一名受過專業訓練的官方人員他此刻尚未意識到待會兒會發生什麼。
隻見這做尋常百姓打扮的稽查司要員將一隻手按在後背藏著的器具上,一麵向著孩子試探性走去,他麵帶微笑的問道“小孩,你家大人去哪了?”
坐在椅子上的桃生歪了歪腦袋,似乎是很認真的在想著這個問題。而一旁默聲不語的劉洪則麵露緊張的看向屋內,很顯然,他更擔心的還是那個不明身份的男人。
見孩子沒答話,稽查司那位麵色有些陰沉,當然他肯定犯不著對一個孩子出手,但有令在身的他在察覺到目標異樣之後,選擇前往勘察情況本身就需要做好對各種意外的應對。
“師傅不讓我和陌生人說話。”
孩子似玩笑般這樣說著,那名要員眼睛眯起,他一邊靠近,嘴裡還說著“是嗎,你師傅也在這兒?那他現在去哪了呢?”
事情不斷的往預期之外發展,以被監視者身份出現在這兒的劉洪顯然有些坐不住了,他剛準備起身,卻聽到外麵有人叫喊的聲音。屋裡的要員大概清楚發生了什麼,此刻,他也顧不上麵前這個有些古怪的小孩,在快速回身之後,確認了下外麵的情況,也疾步跟了出去。
在這期間,劉洪的注意力始終都是放在屋內這個孩子身上,今晚圍繞在他身上的行動雖然重要,但畢竟不是以他為主。當目標出現後,作為誘餌的他自然也無人關心。
外麵的腳步聲遠去,後堂去跟著看望老人的福生也在老板的帶領下走了出來。
麵攤老板麵露喜色,對待福生的態度也更是傾佩和敬服。對此,福生倒是習以為常,他隻跟著那老板推脫了幾下,這才以免單作為看病的報酬。
那頭,福生剛出來,孩子就衝他眨巴了下眼睛,示意自己已經安排妥當。
心領神會下,當他看向角落裡顯得有些惴惴不安的劉洪時,隻略微點了下頭道“結了帳就先出去吧。”
這話看似是在對孩子說,但不遠處的劉洪聽了很是老實的照做。
等到了外麵,那對奇怪的師徒果真就守在一旁,一大一小兩雙眼睛看向一臉緊張的劉洪。
福生偏頭,視線看向一旁的巷子,劉洪看向那漆黑的角落,不自覺的咽了口唾沫,繼而他那張有些倒黴的苦瓜臉拉的更低,灰溜溜的跟著走進那處陰暗中。
在潮濕的巷子裡,三個人相對而立,福生開門見山道“剛剛發生的事情我大概都知道,現在說一些我不知道的。官府為什麼跟你?”
這個問題,其實之前的孩子就已經問過一次,但遠不及現身黑暗中被那個似乎是毀掉清虛觀的凶手默默注視下要來的有壓迫感。
在這種情況下,劉洪幾乎沒辦法撒謊,他手心後背都是冷汗,尤其是對方言語雖然溫和,但似乎總有一種刻意的怪誕差異。
“我原先是清虛觀上的道士,後因與觀主發生爭執遂下了山來,在城中尋了份閒差過活,但因為有當過道士這個經曆,後一直和官府有一些合作。像是昨晚,我其實是被委派跟那幾個可能有作案嫌疑的人接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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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兩個人我都認識,一個是西街口的崔木匠之前山上要訂一批貨,崔木匠按件交貨時對方卻不認,崔木匠氣不過遂告去衙門。這官司不可能打得贏的,方圓十裡就這麼一家有頭有臉的道觀,平日裡供著都來不及,哪有可能因為一個貨販去得罪人家的。還一個是我工作地方上新來的後生,名叫張三,他家和河東道東口那一邊的,在家裡犯了點事這才跑出來。人很混氣,來了沒多久就和當地的黑混們熟絡起來,還給自己起了個諢名叫狂徒。”
劉洪一五一十的說著,他不敢向前直視,哪怕隔著一層模糊的黑色,他也不願意和那極具有壓迫感的男人對視。
“今早,張三越獄了。”
劉洪聽到這兒,他輕歎了一聲,繼而承認道“是我幫他越的獄。”
“據我所知,這個叫張三的,隻是個普通混混,並沒有可能從戒備森嚴的牢房裡出去。”
福生不急不躁的提出自己的疑問,外麵,有散養的動物經過的聲音,結合外界穿堂而過的嗚嗚風聲。這一切,似乎都像是可以營造的一種壁壘,讓人能完全隱秘在這種黑暗之下。
“我之前是清虛觀的一名道士,說來慚愧,在我當道士的時候,接觸過一些能短暫提升人潛力的術法,但這往往都有極大的副作用,一般人很難吃得消。說到底,我了解官府的做法,這件事一定會找一個替罪羊的,而在我們幾個人中,隻有張三是最符合這個標準的,所以…”
黑暗中,福生安靜聽完,在沉悶的氣氛中,劉洪那顆不安的心似乎也因為自己的坦誠而慢慢變得安靜下來。
“你了解這個張三嗎?”福生突然問起這個問題來,到是讓劉洪有些發懵。
不過,繼而他搖了搖頭,道“原先,我以為他隻是一個缺乏管教熱血上頭的年輕人,但在與他相處中我才感覺到,似乎他有著常人所沒有的一種特殊思路。雖然說這話有些奇怪,但,哪怕他整日遊手好閒,甚至結交的都是一些不三不四的下三濫朋友,但張三本人絕對稱得上是一位義士。”
福生點點頭,他問“你知道在哪能找到他嗎?”
劉洪猶豫了,他對於自始至終都仿佛處在一個旁觀者角度的福生有種畏懼但又覺得可以相信。在思想相互掙紮中,他低聲問道“您為何會對清虛觀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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