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眼,手指用力到隔著布料嵌入日吉若的肌肉裡,眼角餘光中日吉光秀身形一動,我悄悄斜眼卻見他不知什麼時候退到牌桌邊上,手臂被遮擋卻…那姿勢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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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是在場的人均把注意力給了日吉若,沒有人注意到日吉光秀的姿態有不妥…眼看他慢慢地一點點抬起手臂,衣袖半掩的掌心…指尖露出一道異樣顏色…
我猛地一驚,趕在眾人察覺之前豁然抬頭――――日吉光秀的手裡握了把槍!他不是要當場動手吧?!
一驚一乍之下心頭梗住的東西驟然貫通我知道那兩個稱呼差彆在哪裡了!
若少爺的‘女人’和日吉若的‘女朋友’,對混黑道的人來說幫內的女人地位極低,甚至可以隨手贈予他人…這也是我討厭黑道的原因之一。
‘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這句話貫徹得極是徹底。
‘若少爺’的女人隨便找個理由就可以送出去!
想到這裡,忽的怒不可遏,我下死手擰了把日吉若的肉,耳畔聽到他倒吸一口涼氣的磨牙,幾乎爆發的惡意才稍微平複些。
這點小動作自是瞞不過其他人,投射而至的眼神頓時意味深長起來;卻在此時,領命而去的黑衣人再次出現,他陪在‘來自衝繩的貴客’身邊。
然後我笑起來――――‘你不仁我不義’,既然如此就彆怪我不講情麵。
“嗬~”我笑眯眯鬆開鉗住日吉若的爪子,抬手攏了攏耳邊的頭發,目光死死看進日吉律的眼睛裡,“你算什麼東西也敢命令我?”
“你們日吉組的客人要我招待…資格還不夠。”
怒氣瞬間飆升到最高值就是抓狂,勞資豁出去了!總比日吉光秀把槍亮出來不知把誰打成篩子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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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吉律眉骨一跳,眼中頃刻間露出一絲戾氣,卻是轉瞬即逝,他身後的人反應極快,緒方率先喝斥道,“混蛋!居然對組長無理!”
我瞟了他一眼,目光越過他落到蠢蠢欲動的黑衣人身上,眯了眯眼,“說到‘尊敬’…也必須有令得我低頭的風骨,在場的你們除了權勢還有什麼?”
跟在日吉律身後的黑衣人中散開,有人將手插入懷中,眼神極是不善;日吉律保持著不動聲色淡笑神情,沉默著也不開口也不製止。
日吉若迅速擋到我身前,背脊緊繃到透出殺意,“父親…請彆太過分。”
然後,他們的客人施施然抵達。
我站在少年未長成的背影後麵,轉頭看了眼日吉光秀――――他雙眼直視日吉律的方向,持槍的那隻手藏回桌麵下,身體同樣繃緊到一觸即發。
收回視線,我從日吉若身後探出臉,看到那些人各異的神色,嗤笑一聲,好整以暇拍了拍日吉若的肩膀,轉身從他的保護中脫離。
垂落身側的左手食指中指並攏,我刻意抬高下巴,拿出當年裝神弄鬼所用的姿態――――俯視眾人、高高在上、外加蔑視譏諷。
大不了一拍兩散,勞資不高興,天王老子都沒麵子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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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然後情勢卻在我以為不可收拾的時候迥然一變。
日吉律高深莫測的表情驟然一鬆,轉頭對著安藤良行笑道,“和你說的一樣,果然驚人,阿若的妻子確實要有如此氣魄。”
“組長…”安藤良行神色變得扭曲。
我眼角一抽――――這什麼跟什麼?!
收回仿佛異常欣慰拍著屬下的手掌,日吉律回過頭,抬手對著警戒的黑衣人揮了揮,望過來的眼神極是平和,“阿若找時間帶秋子回家,她和你母親一定合得來。”
用象是長輩打量後輩的眼神打量我許久,日吉律偏了偏頭對著安藤說道,“之前我吩咐鈴木協助你招待客人…他回來自會去領罰。”
沒等我回過神,這位行事極是令人捉摸不透的日吉組掌權人和‘客人’言笑靨靨起來。
被請過來的‘客人’顯然是不明白發生什麼事,以恭敬的姿態與日吉律交談的間隙,少年冷冽的目光反複落到這裡。
一色暗沉衣著,架在鼻梁上的眼鏡下,那雙眸子內眸光有些驚愕。
我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出――――木手永四郎,請來的人又是他。
沉默片刻,收起心頭竄過的雜亂思緒,我抬眼睨了眼日吉若,目光一頓,嘴角一抽,“我說…你父親還真是…出人意料。”
日吉若的表情同樣有些…飄浮…可能是也想不到他家老爹這般行事,半晌,暗金眸子微微下落對上我的,眼神明顯是鬆了口氣。
於是危機算安然渡過?
我斜了幾米外那群人一眼,抬手捏了捏日吉若的腰側,“我餓死了!”趕緊讓你家比女人還善變的老爹把人領其它地方去,我要吃東西嗷嗷嗷~
日吉若反手握住我作亂的爪子,也不說話,笑得有些驚魂未定。
耳畔的談笑有即將遠去的趨勢,我微微扭頭果然,以日吉律為首那群人眼看著就要朝彆處開拔…被簇擁在人群中的緒方低頭象是聆聽日吉律的什麼囑咐,隨即撥開人群返身折回。
緒方對著日吉若頷首致意後,身形不停走到日吉光秀麵前,語氣恭謹,“光秀少爺,組長請您過去,今晚根來組組長也會抵臨…”
日吉光秀沉默片刻,煙灰眸子極快瞥了我一眼,隨後跟著緒方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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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那群人終於消失,我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扯過托盤,甩開腮幫子大快朵頤。
這一番耽誤…菜肴吃到嘴裡有些冷,不過肚子餓沒得挑。
我的食不知味卻是為另一件事。
眼珠子悄然斜過搬了張椅子坐到身邊,目光瞬也不瞬盯著我進食的日吉若,嘴裡咀嚼的動作不期然停頓。
“怎麼?”順便幫忙布菜的日吉若立刻有所察覺。
“嗯嗯――”我含糊不清的搖頭,埋頭繼續苦乾。
沒什麼,不過是感慨。
很久以前我曾經在網絡上看過一句極是經典的名言――――這是一個真·拚·爹·時代。
高人啊高人!
日吉若和他家老爹果然不是一個段數,擴散思維想一想,日吉光秀…輸了!
他的老爹是差爺爺一大截的日吉若…濉
日吉光秀就是一悲催的娃!
後脖頸被日吉若重重捏了捏,象是拎住幼崽後頸皮;我迫不得已抬頭怒視之,然後他也不管我嘴裡還含著東西,猛地湊過來又親又啃。
你妹的!我抬起沾滿油膩的爪子死命抓撓,卻怎麼也製止不了某君勃發的激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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掙紮中,我瞪大眼睛看清楚近在咫尺的暗金瞳眸裡未褪的驚惶,心突然就軟下來。
這人還沒從驚嚇中緩過神…也難為他當眾反抗,那樣破釜沉舟。
頭略略後仰避開壓在唇角輾轉的溫熱,我定定看著日吉若;沉默片刻,雙手抬起環上他的脖頸,重重親上去。
日吉若的雙手鉗住我的肩膀,力道大得幾乎鉗入皮肉;緊緊貼合的上身,能感覺到他急促的心跳。
頭腦有些恍惚起來…探入口中的舌尖滑過上顎,我重重一抖,趕忙推開他,然後惱羞成怒,“我吃飯啊!”
“我也是。”日吉若笑得有些無賴,暗金瞳眸眸光意有所指打量。
我嘴角一抽,反手按住他的臉將人推得更遠,“滾!”罵完之後轉身,疾風掃落葉去解決未儘的食欲。
“秋子…我父親的態度…”
“嗯?怎麼?”我撥冗反問。
“你讓鈴木失蹤了吧?我父親當眾表態要處罰…”日吉若從背後靠上來,下巴死死抵在我的肩上,下頜顎骨壓得我生疼,“他或許收到消息。”
“然後呢?”我艱難的扭頭白了他一眼。
日吉律的態度確實很奇怪…真真假假…不過那又如何?
“你真是…故意裝聽不懂嗎?”日吉若埋頭咬住我的耳垂,“無論你做了什麼再不會有人追究…鈴木從此隻是失職畏罪之人。”
“被我父親下令處置的成員…翻不出風浪。”
“嗯――”我點點頭,手下繼續忙著剝碩大蝦子的殼――――就算鈴木想翻身也要等他回魂…他和中島沒機會了!那兩人的魂魄那時就被仲間為首的妖屍們生生扯出肉身,後來一半封在各自身體裡,一半被扣在狹縫中。
當然,這種可怕的真相還是永遠掩埋的好。
如果日吉律真是如他兒子猜測…那個男人果然不容小覷,他當時對安藤說的那句話,是彆有深意吧?
安藤良行還沒什麼,我可是看見了,那個叫緒方的神色有瞬間異樣――――日吉光秀彆真傻傻的勾結他,那種人…
想到這裡,我眯著眼盯住牌桌四散的珍珠…如今隻希望‘賭注’快點收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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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吉光秀的名字浮現,我頓時胃口全無,反手把剝好的蝦子塞進日吉若的嘴裡,沒好氣開口,“我吃飽了!”
我果然還是放不下那熊孩子…小說裡說得一點沒錯,身世悲慘很容易引發各種同情心,更何況彼此牽扯很深。
長歎一口氣,我轉身扯過日吉若的襯衣,異常惡劣的把滿手油漬儘數擦上去,板著臉對日吉若抽搐的嘴角視而不見。
想起來了!我就是要遷怒――――誰讓他家老爹表現得那般明顯,日吉律對日吉若這個正經兒子很好,一如對兒子懷著期待的普通父親,可是對日吉光秀…態度就截然相反。
從頭到尾,那個男人連眼角都未曾掃過‘長子’,要讓日吉光秀去見根來組組長,明麵上極是看重,為什麼要讓旁人帶話?
日吉律是察覺什麼…還是…
“秋子。”吞下蝦子的日吉若不依不饒纏上來,“你盯著那些珍珠很久了,果然是有問題吧?”
“乾嘛這麼好奇?”我用死魚眼瞟了他一眼,“你看上緒方?想救他?”
日吉若嘴角一抽,“喂喂喂――緒方在日吉組有些影響力,而且…算了…我會處理。”
頓了頓,象是組織語言,過了一會兒他才繼續說道,“今晚很抱歉…我沒料到緒方他居然故意引我父親做決定…”
他低下頭,暗金的眸子眸光深處藏著幾絲陰鷙,“日吉組內女人一直沒有地位…”
我揉了揉肚子,鬼氣森森回答,“放心,我從不和死人計較。”
反正那人沒多少時間蹦q,我在賭桌上用珍珠下了‘厭勝’…旁門左道而已,卻已經足夠他喝一壺,隻要不被同道中人察覺進而破解,緒方很快會步上鈴木後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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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話說回來…衝繩來的客人裡…嗯~除了木手永四郎,比嘉中貌似胸前掛了鮫人失物的那位…呃~要不要找機會去探探口風呢?
我仰頭望著頭頂的燈光,然後開始猶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