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處卻是我右邊被書架阻隔的角落,聲音過於激動的人暫時還未察覺行為已經造成困擾,不過傳出來的爭執不甚了了,隻是聽得出氣氛不平和。
那些聲音不多時就消失,我看到日吉若也結束查找,返身朝著更遠些的地方走去;然後卻是起先發生爭執的那處書架邊急匆匆轉出個人來。
來人滿臉餘怒未消,走出遮擋的書架後目光一個遊移,隨後對上因為角度關係和他碰個麵對麵的我,“秋子?”他神情一怔,象是原地躊躇片刻,原本朝著彆處走去的路線改換。
…………
“向日學長。”我上下打量著疾步走到麵前的這人,挑了挑眉,“您…怎麼了?”吃火藥了?天乾物燥悠著點誒~你那滿臉被人倒會恨不得找茬的表情還真是…
對於我的詢問,向日嶽人沒有說話,連哼都沒哼一聲,隻是恨恨然拖過一旁的空椅子把自己塞進去,一副‘勞資很不爽’的表情大刺刺坐在對麵。
見他這般我也不好直言他鳩占鵲巢,隻得轉開視線,不經意間目光落到他身後某處,微微一愣向日嶽人走出來的那處書架另一頭出口,那個正悄然離開的人…不是忍足侑士嗎?
於是…之前傳出來的那些爭執卻是冰帝公認的黃金拍檔吵架?
“你在發什麼呆?”向日嶽人粗聲粗氣喝道。
“啊――沒什麼。”我慢吞吞的斜了他一眼,然後趕在他挑刺前伸手收攏攤了一桌子的滿江紅試卷。
向日嶽人雙眉緊顰似是沒注意我的小動作,也或許是沒心思關注,水晶藍眸子直直落在我臉上,焦距卻有些渙散。
待得我收好東西又抽空打好溜之大吉的借口,他才仿佛回過神來,眸光微閃,滿臉欲言又止,“呐――秋子…”
“嗯?”
“你說我是不是多管閒事?”
“哈?”
被他沒頭沒腦一句話弄得我雲裡霧裡,欲要告辭的腹稿竟找不到用武之地。
許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沒發現我滿臉便秘的神色,向日嶽人娟秀的眉眼皺成一團,隨即又將雙手擱在桌麵上,擺出長談的姿勢。
“我不過是替麻彌覺得不值…”他垂下眼臉,雙手十指慢慢絞在一起,“侑士他…”
“也不是覺得小夕不好…隻是,侑士既然選了麻彌…”
他說話斷斷續續且詞不達意,我想或許是他自己也不知道該如何表達…當然,作為沒什麼交情的我這個旁人來說,向日嶽人說不清楚也無所謂,看他的模樣,他不過是需要借一雙耳朵聆聽。
正坐在麵前的少年將頭埋得低低的,唇角抿得死緊,隨著他外露的低落情緒,暗酒紅的發絲沒了往常的飛揚顯得有些黯淡。
…………
我看了他半晌,心頭某處微微鬆動――――雖然他一貫跋扈,對於身邊朋友卻是極看重…平野麻彌和忍足侑士,那兩人和他都有一份情誼,想必現在時不知所措吧?
想到此處,按捺下迫不及待離開的心情,我抬手敲了敲兩人間的桌麵,“需要我給你心理輔導嗎?”
“被花花公子傷透心的向日君――”
話音剛落,向日嶽人猛地抬頭,水晶藍眸子瞪得圓滾滾的,白皙臉頰驀然泛起一片桃紅,“誰被傷心啊!混蛋!”
頓時柳眉倒豎,儼然炸毛的模樣。
邊說邊揚高一手象是要一掌猛擊桌麵以示憤怒,也不知想到什麼,舉在半空的手瞬時凝固,過了一會兒他反手抹了把臉,表情有些僵硬。
“侑士他也不是你們女孩子傳言那麼糟糕。”
“我沒見過他除了麻彌還對誰那麼認真。”他說得連珠帶炮,襯著臉上還未退卻的紅暈,儼然一副急於替[嗶――]辯解的姿態。
“眼睛向左偏移了…”我涼涼的開口,“其實你自己也沒辦法確定吧?”
“忍足學長我不熟,所以你替他澄清名聲沒效果。”細細看著他瞬息變化的表情,我眯了眯眼,“關鍵在於你自己怎麼想啊~向日嶽人。”
“我當然相信侑士!”向日嶽人立刻回答道,還順便挺直胸膛。
“那不就結了。”我聳聳肩,“既然夾在中間很為難,就選個信念然後堅持下去…有些事畢竟是感情雙方的問題,你沒有插手的餘地。”
向日嶽人就此沉默下來,雙眼定定盯著我看了許久,然後…忽的彎起嘴角露出比往常璀璨十幾個百分點的微笑,“你說得亂七八糟…混蛋!”
“不過…或許也有道理。”
“然後呢?”我眼角不斷抽搐,眼睜睜看著麵前這人滿身的壓抑詭異的雲開霧散。
“還有…你的試卷…”神情輕鬆下來的向日嶽人目光異常不懷好意的掃過我的胳膊彎,“怪不得日吉近段時間脾氣暴躁…你果然是白癡。”
…………
好心被雷劈指的就是我現在這種狀況吧?
“滾!”我惡狠狠的磨牙。
“哼――”恢複紈絝子弟派頭的向日嶽人哧哼一聲,隨後微微支起身體把腦袋湊得更近些,“上個月我收到賬單…”
用極是古怪的眼神打量我片刻,他壓低了聲音,“那張卡一直沒動過…你就這麼不願意欠我人情?”
說到這個,我反手摸了摸口袋,複又抽出爪子,“抱歉,明天我會把卡還給你。”上次在白泉神社被他直接當武器抽打我的那張卡…嗯~確實沒動過,隻是原因不是他說得那個。
向日嶽人緩緩眯起眼睛,神情隱隱變得暴躁,“高橋秋子你真有骨氣,明明每晚都打零工吧?”
“你說的那種東西,我根本沒有好不好?”我翻出死魚眼,抬手將他推遠些,“是前段時間有筆收入,嗯~日子相對來說寬鬆些了。”
“收入?”他挑高眉梢,“就你那點零工薪水?”
“不是,是賭桌上小贏了一些。”我搖頭晃腦的笑起來。
“你們…相談甚歡嘛~”斜地裡橫插出來一把冷冷的嗓音,順勢打斷我的樂不可支。
我嘴角一抽,慢吞吞扭頭看向聲音來處――――日吉若黑著張臉站在某個書架邊上,手裡捧著厚厚一疊書本。
還沒來得及吐槽某君那一臉的捉奸在床,已經被他抱著的資料嚇得眼前發黑…那一堆彆是要給我補課用的吧?!
“日…日吉…那是…”我抬手顫巍巍指著款款行來的日吉若懷抱的東西,結結巴巴,話都說不利索。
“加油――”向日嶽人重重拍拍我的肩膀,丟下一句空泛的話之後立刻閃身離開,想必是不願意直麵某君接下來可能噴薄的怒氣,走出些許距離,複又回頭,“但願晚上看到你的時候還這麼精神。”
哈?什麼意思?我滿頭霧水目送某人雙手插在褲子口袋裡走得異常瀟灑的背影,良久,回過腦袋,“他說什麼?”
日吉若將手中資料重重拍在桌上,語氣平淡,“今晚有個生日宴會,一起去?”
為毛?少打一個晚上的工得少賺好幾天生活費啊喂!
許是看出我臉上的掙紮,日吉若挑了挑眉,“冥戶學長和瀧荻之介今天生日,你不去也行。”
我方才鬆下一口氣,某君惡魔似的低語悠悠響起,“反正聚會地點定在你打工那家娛樂廳,屆時我會特地點名讓你負責。”
臥槽!
工作又要被攪黃了!日吉若你對我打工的地方究竟有多怨念?!
…………
正打算拍案而起,卻是日吉若接下來的一句話令得我怔在原地。
“今晚你請假在家呆著哪也彆去,生日宴會上水島夕也會到場。”
“誒?”我看著某君滿臉肅穆的樣子,心頭一動,“你…是不是發現哪裡不對勁?”
日吉若飛快扭頭看看四周,眸光微閃卻不說話,見他這樣我不由得危言聳聽,“最好說實話,我這人就是好奇心太重。”
他閉了閉眼,眉宇間滑過一絲無奈,之後起身從對麵位置移到我身側,一手搭住我的肩膀,將頭湊過來,嘴附到我耳邊作出外人看來親密的姿態,不過說出的話…卻極是嚴肅。
“水島夕…早就已經死亡。”他用平淡無起伏的聲音說出毛骨悚然的事實,“記得嗎?冰帝七大不思議裡那片樹林。”
“水島夕失蹤不久,我動用組裡的人手,最後隻在樹林裡找到極小部分殘骸…和她留下的dna匹配…”
“除卻那部分,再找不到任何東西…警方按失蹤處理。”
“現在那個人,無論是什麼…都太危險。”
我愣了半天,激靈靈打個寒顫――――怪不得在網球部後麵樹林外遇見水島空時,日吉若的反應會那般奇怪…原來是這樣。
“可是…隻是一小部分不能判斷什麼吧?”
日吉若微微拉開兩人間的距離,眼神似是在笑我過於天真,“你認為有哪個人類被取下頭蓋骨還能存活?”
太…太驚悚了喂!我摸著胳膊上浮現的雞皮疙瘩,滿頭黑線――――勞資要轉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