供養外室,這點清者自清,縱然有人聯合陷害,有流影閣在,暮筠出手解決易如反掌。聖上賜下的東西若是私自變賣,說輕了叫蔑視皇權,說重了就算謀逆造反,父皇仁善又禮賢下士,必然知曉孫炳誌為人清正,絕不會心生僭越,隻要加以佐證,孫炳誌從如此荒唐無稽的汙蔑中全身而退亦是不難。
隻是,臨近年關,各處消極怠工,暮筠怕禦史台和大理寺草草抓人,又不肯及時審案,孫炳誌恐怕免不了受些牢獄之苦。
孫炳誌重新拾起巧遇又開始緊捏手帕的手,對她安撫一笑,“放心,那人如此不講武德往我頭上扣屎盆子,肯定是被逼急了四處亂咬人,處事章法亂了,足以說明他內心的慌亂。”
暮筠眉頭緊鎖,狗男人程致這是又受了什麼刺激,過年都不讓人過好。
“孫大哥,你放心大膽去,我這邊會安排人暗中幫你,”暮筠的表情寫滿了煩悶。
看來程致要從她身邊人下手了,在兩人將明爭暗鬥全部都擺在明麵上,就注定會麵臨現在這般針鋒相對的情況。
敵擋殺敵,見招拆招,現在的她不再是那個任人宰割、隨意拿捏的軟弱公主,想要傷害她身邊的人?那他得做好折斷臂膀的準備。
暮筠還以為瘋狗咬人一口便會消停幾天,可哪成想,才憂心忡忡送走孫炳誌,安撫完愁眉不展的巧遇,狗男人又變著花樣兒來惡心她了。
傍晚,暮筠正陪家人在前廳用飯,就見喜旺抱著個錦盒在花廳門口欲言又止。
喜旺向來知曉分寸,如不是急事,他斷然不會在主子用飯貿然打擾。
撂下筷子,暮筠和家裡人說了句“你們先吃”,便匆匆走出花廳。
見自家主子朝自己微揚下巴,喜旺將懷中錦盒遞了過去,“殿下,這是程府來人送到門房的,奴才怕耽誤事,便自作主張先送來了。”
暮筠道了聲“無礙”,便要接過錦盒端詳了遍。
錦盒通體豔紅,包裹的錦緞上繡著鴛鴦戲水紋理,金質匣扣簡單易開,不似有什麼特殊機關,不過,這大紅錦盒,怎麼看怎麼像男女成親時盛放貴物的喜盒。
狗男人又整什麼幺蛾子!
暮筠蹙著秀眉打開盒子,未出她所料,裡麵果然是名副其實的“貴物”——整整一匣子千兩一張的銀票。
暮筠扯了扯唇角,我說財神爺,狗男人的錢就不必往公主府裡送了吧。
屏氣斂神站在一旁,但一雙滴溜溜轉的小眼睛比狗鼻子還要靈巧幾分的喜旺一瞧見錦盒裡的東西,亦是震撼不已。
公主府當真是上京城名副其實的聚寶盆,這一天的進賬都快堪比大朔國庫月餘的收入了。
暮筠捏了捏眉心,忍著不耐在匣子裡翻找起來,果不其然,她在匣子最底層找到了一封信箋。
程致這種喜歡到處留一手的人,怎會讓她不明所以地收下眼前這筆巨款?
“雲嵐,來不及兌換元寶,銀票你湊合收吧,我將我的全部身家都給你,乖乖當個偏安一隅的公主可以嗎?”
信箋上短短一行話,刺得雲嵐的眼睛灼灼直痛。
“喜旺,”暮筠緊咬著滿口銀牙,“去叫吳碣過來。”
喜旺急匆匆去喚正在外院巡視的吳碣。
“殿下,您叫卑職?”被喜旺心慌意急的情緒感染的莫名緊張的吳碣步履如飛衝到暮筠麵前。
“這個匣子,扔到程府院子裡,動靜越大越好,一定要讓程府的人看到你。”
吳碣接過仿佛千斤重的匣子,不假思索點頭應是。
“咱們府外有程府的人暗中監視,你吩咐一眾護衛提高警惕,見到可疑之人斷然不可輕易放過。”
吳碣心思一轉,心下駭然,殿下如此大張旗鼓將“程府”告知於他,看來是想通過他向平仁帝透露程府人對雲嵐公主圖謀不軌,所以他鬥膽追問了一句,“殿下,這匣子裡......”
暮筠垂眸深吸一口氣,眉宇間憤慨與委屈交雜,“是銀票,程致這是在羞辱本宮。”
吳碣瞬間怒火中燒,氣湧如山提起腰刀,扭頭招呼手下去按雲嵐公主的吩咐辦事。
程致真是吃雄心豹子膽了,染指一個皇家公主還不夠,還惦記雲嵐公主,他當皇家公主是街頭爛白菜,隨意他挑挑揀揀?
“等等。”暮筠止住吳碣疾快的腳步。她上前兩步,用眼神示意吳碣打開匣子,抬手從裡麵抽回兩張銀票揣進袖中。
吳碣雖然不解,但見主子沒有要開口的意思,便重新收好錦盒恭敬後退兩步轉身繼續行事。
兩千兩銀票,修複她院前被破壞的假山群綽綽有餘。冤有頭債有主,這筆錢,當然得狗男人出。
揮退義憤填膺的喜旺,暮筠緩步轉身走回花廳,隻是轉身的瞬間,剛剛還寫滿玉顏上的怨憤與屈辱統統不見,留下的,隻是她唇角悄然勾起的一抹笑意。
瘋狗亂了分寸,處事雜亂無章,恰恰授她以柄。狗男人,彆忘了當今還未改朝換代,怒氣衝頭就敢挑戰至尊無上的皇權?真是嫌自己翅膀太硬了。
隨手將手中信箋扔進炭盆,所有的不快都被火舌舔舐地消失殆儘,暮筠春風滿麵坐回飯桌。
傷了一條腿的秦遠壓根兒沒耽誤吃,剛開始還客氣兩下,見家裡人紛紛賞他一記白眼後,便不顧形象地將整個飯桌上的美味佳肴風卷殘雲。見暮筠回到座位,他猶豫半晌,最終還是將他珍藏許久的肉丸推到暮筠麵前,“嘿嘿,小筠吃,我剛剛還以為你不吃了,把一桌子菜都打發了。”
其他人紛紛剜了他一眼,“明明是我們搶不過你。”
暮筠笑眯眯地將肉丸推回到秦遠麵前,“大哥吃,一會兒還有菜,知道你在外受苦了,回到家不用收著肚子,公主府不會被你吃窮的。”
“那我不客氣了。”秦遠嘿嘿兩聲,三兩下將拳頭大小的四喜丸子扒拉到嘴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