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筠和巧遇二人,剛下好了決定,打算也要跟隨迎親隊伍後麵的湧動人群繼續湊熱鬨時,就被一人攔住了去路。
“殿下,巧遇姐姐,您二位可讓小的一頓好找。”
眼前小廝裝扮的男人,弓著背,雙手支撐著膝蓋,氣喘籲籲,雙股顫顫,不斷用袖子擦拭著額頭上的汗。
暮筠蹙了蹙眉,一時沒想起來這人是誰,將頭瞥向身側巧遇用眼神詢問。
巧遇一下子就把人認出來了,立刻道:“劉有,如此著急訓我們,所為何事?”
劉有是珍合堂的夥計,十天半個月的就來公主府報到,負責將珍合堂藥膏售賣的賬本奉到巧遇麵前以供查閱,一來二回的,巧遇對此人很是熟悉。
此刻的巧遇心下忐忑,劉有這人雖然年紀不大,但平日裡倒也成熟穩重,今日如此慌張,難不成珍合堂出了什麼岔子?
巧遇的猜測沒有錯。
劉有直起身來,先是對暮筠恭敬一禮,然後平緩了下粗重的呼吸,低眉順眼對巧遇抱怨道:“小的昨日就勸二爺,今日府中有喜事,珍合堂閉館一日也是無妨,可二爺偏不聽勸,看吧,鬨事的早不來晚不來,偏偏今日來。”
巧遇急得柳眉倒豎,“哎呀劉有,你快說吧,珍合堂到底出了何事?”
劉有偷偷瞄了暮筠一眼,猶豫半天,才想好如何稱呼那個女人,“暮姑娘來珍合堂大鬨,她說她用的珍合堂潤膚藥膏,令她手臂起了疹子,非要找人負責,小的臨出門時,她正砸場子呢。”
“暮姑娘說,珍合堂不僅要給她治好疹子,還要一大筆銀錢賠償。二爺幫她號脈診治,她又不肯,她嚷嚷說,她知道這藥膏是殿下您的買賣,除非您出麵,她這輩子就耗在藥堂裡不走了......”
暮音音雖被剝去了公主頭銜貶為了平民,但骨頭斷了還連著筋,她畢竟是皇室血脈出身,平民百姓哪敢輕易招惹她。
再說今日劉府大喜,也不好報官驚動官府,本著息事寧人的原則,劉二爺便遣了劉有趕緊來尋求暮筠的幫助。
暮筠扯了扯唇角,這暮音音是打不死的螞蚱嗎?都淪落現在這般境地了,還有時不時蹦躂出來招惹她。
要是在平日裡,暮筠並不打算給暮音音過多關注,她若是想鬨就讓她鬨去,大不了將珍合堂大門一關,她若是能把整個珍合堂鬨翻天,也算是她的本事。珍合堂在這期間損失的營生,暮筠賠償就是。
可今天大有不同,今日是劉府嫡女出嫁的大喜日子,自家藥堂若是出了岔子,那豈不是給整個劉府添堵丟臉麵?
暮筠抬頭看了看頭頂上柔和的初春暖陽,“巧遇,距離二哥和白芷拜堂的吉時,還有多久?”
巧遇掐著手指頭算了算,“殿下,還有半個時辰。”
“好,來得及,咱快點過去將暮音音處理掉,劉有,你來領路。”
劉有立刻挺直身板邁開大步,示意暮筠和巧遇跟隨他在身後。
頭頂上的汗終於落乾了些,劉有快步走著,身子控製不住打了個哆嗦,這才發覺原來今日的暖陽全是假象,時不時迎麵吹來的風,還是如冬日那般深入骨髓。
劉有一開始出現在暮筠麵前時,頗為失禮的氣喘籲籲、大汗淋漓,是有原因的。
他不好意思形容,那個被貶為平民的公主,在珍合堂撒潑的樣子,比街坊罵街的潑婦還有惡劣幾分。從她出現不到一刻鐘的時間,珍合堂裡的老板夥計都被她罵了個狗血淋頭,各式藥草藥粉掀了一地,甚至都無從下腳。
腳下抹了油般跑到了公主府,卻被告知雲嵐公主去看熱鬨了,劉有立刻轉頭,又回到迎親路上尋公主殿下。
珍合堂的位置,離迎親主路不遠,且又挨著劉府,這一路上人山人海的,簡直密不透風,料峭的春日,竟讓人生出一種夏日悶燥之感。
從珍合堂到公主府,從公主府到迎親隊伍,劉有這一路跑的,宛若跋山涉水、穿山越嶺一般,他不氣喘籲籲,他不大汗淋漓,那他肯定就是個神仙。
恰巧雲嵐公主今日出門,穿著和普通女子顏色差不離的淡粉棉氅,衣料雖然頗為貴氣,但華貴隱而不顯,混在人群之中,屬實是讓劉有好一頓找。
值得謝天謝地的是,好在雲嵐公主和她身邊的巧遇姐姐樣貌出眾,憑借他那一雙發現美的火眼金睛,終於尋到了兩位仙人姐姐的身影。
雲嵐公主雖然對他說過的話並不多,但一言一行中也能看出她的親民仁善。從剛剛雲嵐公主二話沒說,就要去珍合堂處理鬨劇來看,那句俗語果真沒有說錯。
龍生九子,鳳育九雛,各有不同。
看看,同樣是天子血脈,不說樣貌,就光看人品、氣度,那正在珍合堂鬨事的暮姑娘,簡直連雲嵐公主的一個腳指頭都比不上。
......
幾人要穿過人群到馬路對麵的珍合堂時,恰逢迎親隊伍又散了一波紅包,人潮湧動,此刻的暮筠緊緊被巧遇拉著,她覺得自己仿佛變成了偌大湖泊上的一葉扁舟,雖被一根繩子拽著,但也控製不住去隨波逐流。
今日暮筠雖說是出門看熱鬨,但身邊照常帶了兩位護衛,暗處也有流影閣暗衛守護。之前跟在人群後麵遙望迎親隊伍時,她絲毫不覺今日會有影響她人身安全的因素,可在人潮接踵摩肩的當下,她心中不由自主地生起一種不安來,驀地,她突然想起劉有剛剛說的一句話:“鬨事的早不來晚不來,偏偏今日來”。
對啊,暮音音為何偏偏今日來鬨事?
還沒來得及深想,不知誰“嗷”地喊了一句:“迎親隊伍真大方啊!紅包裡竟裝了一兩銀子!”
暮筠頓時在心中大呼不妙,昨日她在幫姚氏打下手時,也幫忙裝了幾個小紅包,按照慣例,迎親隊伍散發的紅包裡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