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辰,河上的浮橋應當快已搭好,他不能再耽擱。
雁安寧側身讓開,爽快道:“走吧。”
百裡囂走過她身旁,頓了頓,隨即大步遠去。
雁安寧轉身看著他的背影,揪住衣擺,深吸口氣。
“百裡囂,”她抬高音量,也不顧院中是否有旁人聽見,大聲道,“我在臨漳等你。”
百裡囂腳下略緩,抬起手臂揮了揮,沒有回頭。
他越過牆頭,頃刻消失在牆外。
雁安寧動動嘴角,想嘲笑他不走正門,但嘴角翹到一半又落了下去。
他就這麼走了。
像一陣風。
雁安寧垂下眼,看著腳邊孤零零的影子,攏了攏身上的外披。
她在宮中時,百裡囂來來去去神出鬼沒,她從未像現在這樣失落。如今到了外頭,海闊天空任她遨遊,她心裡卻係上了一條紅繩,紅繩另一端拴著那個可惡的男人。
他牽動她的喜怒,時而令她哭笑不得,時而令她牽腸掛肚。
他壞得讓她牙癢,卻又讓她倍感踏實。
她想不出天底下怎麼會有百裡囂這樣的人,她若沒遇見他,這一生怕會無比沉悶。
雁安寧立在牆角,目光無意識地遊移了一陣,直到掠過牆頭,才想起他已經走了。
這回是真的走了,不會像剛才那樣,突然出現在屋後,將她拽入懷中。
雁安寧摸摸腕上係著的印章,又抬起手,從脖領處摸出一隻狼牙。
狼牙沾著她的體溫,戴得久了,竟也像玉石一樣溫潤。
雁安寧握著狼牙,腦海中湧出無數畫麵。
從兩人的初識,到兩人的離彆。
他倆不止一次離彆,而這一次,似乎會很久。
後平與南陽結盟,百裡囂要打垮他們的聯軍主力,這不是一兩場仗就能結束。
他沒說他幾時歸來,但她在臨漳,與南麵隻隔了一條漳水。
後平與南陽再遙遠,說到底也隻需跨過一條河。
雁安寧將狼牙放回衣領下,隔著輕薄的衣裳輕輕按住。
她默默發了一陣呆,直到心緒漸平,這才慢慢走到太陽底下。
“啊喲。”
丘夫人走進院門,一眼瞧見她,微微一怔。
她上前握住雁安寧的手,輕聲道:“聽說你要去雍陵,我來看看路上有什麼要準備。”
百裡囂來時與丘大人打過招呼,丘夫人心知百裡囂回來是為了見雁安寧,這兩人想必有話要說,特意等到此時才過來。
雁安寧搖搖頭,笑道:“什麼也不用準備,我已與他說好,我就在臨漳等著。”
丘夫人愣住,繼而露出驚喜的笑容:“太好了。”
她拉著雁安寧往屋裡走:“大將軍這一去,怕要好幾個月才能回來,臨漳的夏天不比京城涼爽,你這屋裡還得添置些東西。對了,這回你必須待到孩子出生以後才能走,不然就算大將軍回來,我也不會放人。”
雁安寧笑道:“都依夫人。”
“這就對了。”丘夫人捶捶後腰,“我如今身子不爽,不能老往外去,夫君又忙於公務,有你在,多少有人陪我說說話,解解悶。”
雁安寧扶著她在椅子上坐下:“夫人若不嫌棄,我多找幾個人陪你如何?”
丘夫人訝然抬眼:“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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