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少卿眼神堅定道:“少卿心裡有數,不讓二老為難。”
“也彆傷了自己。”南宮夫人憂心忡忡道。
冷雙兒上前一步,說道:“爹娘請放心,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十七哥的,若洛前輩為難十七哥,雙兒願意陪前輩切磋一番。”
南宮夫人揉了揉冷雙兒的腦袋,抿嘴道:“好孩子,若是真的遇上,幫娘帶一件東西給你洛爺爺如何?”
紅衣女子柔柔地點了點頭,“遵命~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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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上客棧外傳來動靜,店家依然不為所動,任由十幾騎酷似馬匪打扮的高大遊俠闖入院子,依舊是頭也不抬,專心翻閱賬本,撥動算盤。
一群人烏泱泱地湧入客棧,人人攜帶武器,頭領是一名身穿緊身緇衣馬褲健壯漢子,皮膚黝黑,體格健壯,腰懸長劍,身份並不難猜,不是走南闖北的扈從遊俠就是殺人如麻的流馬悍匪。p一夥人聲勢浩蕩地闖入客棧,嚇得剛準備下樓打水的童姑娘連忙折回,壓低身子趴在欄杆下,透過木欄的縫隙往下探看,她的心臟劇烈跳動起來,心生無窮的不安,若是真遇上馬匪,恐怕這老板凶多吉少,先前那股對黑店的埋怨轉變成了對老板性命的擔憂,醫者父母心,這是條人命。
“是鏢師。”
一個溫潤的聲音在她耳邊突然響起,童姑娘捂住胸口,瞪了一眼神出鬼沒的劉子明,撇嘴道:“你又嚇我,你怎麼知道他們不是馬匪?”
劉子明拿手指了指樓下那名頭領,壓低聲音道:“你看此人,一身古銅色肌膚,定是風沙多年磨礪所致,是隴右人無疑。那雙寬大厚實長滿老繭的雙手是長時間練刀習武的證明,他身後眾人打扮也大同小異,顯然是一夥人,最重要的是藏在人群最後麵的那位老婆婆,身後背著一麵狼牙錦旗,一看就是壓鏢的護鏢把頭……奇怪,總覺得這位老婆婆在哪裡見過?”
童姑娘瞪大眼睛,視線沉穩地遊走往人群後方望去,果然見到一位年近花甲的老太婆,滿頭銀絲被一根雅致的象牙木簪束起,身上穿著一件洗得褪色的粗布衣衫,補丁密密麻麻卻乾淨整潔,腰間係一條黑色布袋,身材纖瘦,不見衰老。
那名健壯的鏢師頭子將手搭在櫃台上,朗聲道:“店家,好酒好菜端上來,準備八間上房供我手下的兄弟歇腳,另外馬匹喂上等的精飼料,動作麻利,價錢不是問題。”
中年客棧老板聽後撥弄算盤的手終於停了一下,抬頭對上那位鏢師的頭目,眼神沉穩且帶一絲凜然,冷冷道:“先給錢。”
鏢師頭領的臉上登時浮起一絲不滿,冷笑道:“怎麼?你還怕爺爺們不給你錢,實話告訴你,爺爺們是滄海鏢局的鏢師,奉我們方鏢道之令去華佗山一帶壓鏢,返程路過此地在你這裡歇腳,你先好酒好菜上來,回頭自然少不了你的好處。”
見老板無動於衷又開始埋頭敲打算盤,原本以為抬出方大鏢頭的響亮名頭可以蹭吃蹭喝的鏢師當即愣住了,在隴右誰人不知剛興起不久的滄海鏢局如今在隴右蠻荒之苦地是隻手遮天的龐然大物,隴右自古以來就是奉鏢師為尊,在茫茫大漠之中鏢師的力量遠遠比官府強大,大大小小的商隊客棧都是鏢局罩著這才免去了馬匪之禍,平日裡白吃白喝這些客棧的老板隻會笑臉相迎倍感榮幸,哪敢說半個不字?這不前不久有個叫君且留的客棧得罪了滄海鏢局的大鏢師們結果第二日便遭馬匪屠戮,一家男女老少外加四名店內夥計都慘死馬匪刀下,怎一個慘字了得?
鏢師頭領眼珠子骨碌一轉,將佩劍擱在台麵上,“這樣,我牛傑把心愛的殺鬼劍押在你這裡抵押,先讓弟兄們喝口酒如何?”
這客棧老板看了他一眼,毫不退讓道:“小本買賣,概不賒欠!”
那名叫牛傑的鏢頭瞬間大怒,手搭在長劍上一抹,寒光閃過客棧老板的眼前,一把長劍貼在中年老板的側頜,惡狠狠道:“媽的,給臉不要臉了,信不信老子宰了你!”
客棧老板側了側腦袋,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態度就像糞坑裡的石頭,淡然道:“我不信。”
這時一直躲在人群後方的那名背旗老太婆走出了人群,出聲道:“牛傑,差不多得了。”
牛傑重重歎了口氣,收回長劍,陰惻惻道:“老東西,你可彆後悔,希望你沒有遇上馬匪的那天。”
客棧老板拿手指揉了揉脖間被劍刮出的血絲,神情平淡。
牛傑翻身撞開幾人,氣衝衝地走出客棧。一行鏢師人人麵露凶光,但既然護鏢老人發話,他們也不敢造次,隻能氣憤離去。
背旗老人微微彎腰,致歉道:“抱歉老身替他們給你賠罪。”
客棧老板嗯了一聲,從身旁拿出一個水囊擱在台麵上,什麼也不說。
背旗老人拿起水囊,彎腰謝過,緩緩離去。
目睹全程的童姑娘跺了跺腳,義憤填膺道:“這夥人真是無恥,說是鏢師其實做法卻和馬匪無異,真不要臉!好在這老婆婆倒是心善,懂些禮數,會和他人好好說話。”
劉子明嘴角悄不可見地勾起一個弧度,望著老太婆步履蹣跚走去的背影,眼神有些意味深長,口中含糊不清道:“真是鏢不如賊啊。”
深夜,客棧響起一陣人馬嘶鳴。
童姑娘披著外衫走出房間,卻發現劉子明星夜守在門口不曾入睡,見她準備大喊出聲,連忙朝她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客棧的烏黑大門被人從外麵一腳踹開,十幾道火光湧入大廳,瞬間將一樓照亮,中年店家躺在櫃台前的木製搖椅上,眼神陰婺。
眼前十幾個蒙麵大漢瞬間包圍客棧,叫囂著店家拿出所有錢財還能留個全屍,果不出劉大人所料,馬匪還是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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