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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繁花微微抬了抬頭看他一眼,隨即低聲道,“沒有。”
段蕭便不問了,鬆開她的手,回身靠在車壁上繼續閉目養神。
宋繁花拾起帕子重新將手掌包起來,包好之後,她實在是無聊,就掀了身後的一角窗簾往外看,外麵暮藹昏昏,街頭巷尾處定位坐標的燈籠在夜色裡靜靜綻放,再仰頭望天,辰星遍布,月掛九州。
宋繁花笑道,“月色真好。”
段蕭聞言,眼不睜,隻應話說,“確實不錯,但這裡地勢低,不適宜賞月,等到了百書齋,我帶你到山頭賞月。”
宋繁花笑問,“你帶我出來不是看五堂姐的嗎?”
段蕭睜眼看著她,“探望完宋昭昭,我便帶你去賞月。”
宋繁花抿了抿唇,她其實有點不大明白段蕭這趟出門的真正用意,要說他是去探望病人,可這夜深人靜的,或許她五堂姐早就睡下了,可如果不是探望病人,他又為何非要去百書齋?
百書齋在前世的時候隻是一個草廬,後來呂止言住了進去,那裡才成了一處宅子,但避世獨立,鮮有人上門,偶爾有人尋診問藥,上山路過,會去他的宅子裡坐一坐,但大多時候,那裡都是鮮無人聲的。
宋繁花不明白段蕭帶她出來的用意,沉默著不再言。
段蕭也不說話,是以,一路上馬車內都很安靜,等夜辰將車趕上山,馬車停在百書齋的門口,段蕭才撣撣袖子,起身掀簾,下了馬車。
他下車後沒有立刻離開,而是背轉過身,站在那裡,衝踏著車板準備下車的宋繁花伸出了手。
宋繁花看著那雙手,緩緩笑道,“不用扶我,我自己會下。”
段蕭道,“手受了傷,就不要逞強。”
宋繁花單手將落於胸前的長發一拂,褲腿一甩,甩出瀟灑般的男兒英姿,輕身一縱,下了馬車。
段蕭收回手。
宋繁花看著百花齋的大門,說,“走吧。”
夜辰看看她,又看看段蕭,見他對他點了一下頭,他便往門口去敲門,門敲了兩三聲響,呂止言十分不爽的聲音從裡麵傳來,“誰啊!”
夜辰道,“六姑娘來看她五堂姐。”
呂止言一個人坐在院中對酒賞月,左側門那裡站著宋府家丁,再遠一點兒的地方是宋昭昭的丫環春景,春景在拾掇藥草,這些藥草是呂止言讓她拾掇的,說是明日起早要熬給她家小姐喝的,藥草很多,亂七八糟地摔在地上,春景已經收拾有一會兒了,還沒收拾完,而她不知道,其實這些藥草根本就不是治宋昭昭病的,宋昭昭確實沒病,誠如宋繁花所言,宋昭昭隻是時不時地會昏迷,然後就昏睡,呂止言之所以讓春景加黑加點地弄藥草,就是故意整她的,誰叫宋昭昭的兩個丫環裡,就她天天把他當狼似的防著,七句話裡就有五句是諷他居心不良的。
呂止言抿一口酒,心想,不是宋繁花強行把人塞到他這裡來,他才懶得管呢!
他又抿一口酒,看著春景累的時不時地抬手擦著額頭的汗,他心情大好,本想對酒當歌,仰月興詩的,結果,詩意沒出來,意外之人倒是到來了。
呂止言一聽到門外的聲音,擱下酒盞頃刻起身,大步地去開門。
春景停了手上的動作,也往門口去看。
呂止言將門打開,看到夜辰,他不理,再看到段蕭,他笑了笑,“段公子踏夜拜訪,真是好興致。”再看向宋繁花,他冷冷一哼,“六小姐,你要看你五堂姐,也不用大晚上的吧,我今兒是心情好,睡的晚,若是睡的早了,你就彆想看到她了。”
宋繁花輕笑道,“總之,我今天是來對了。”
呂止言又一哼,將門一推,甩袖轉身,進了院。
宋繁花跟上。
段蕭隨後。
夜辰將馬車拴在門前的大樹上,也進了院子。
一入院,春景就站起來衝宋繁花喊道,“六小姐。”
宋繁花看著她,問,“你怎麼不在裡麵伺候五堂姐?在外麵做什麼?”
春景擦擦臉上的汗,指了指身後大片狼藉的藥草,說,“我在收拾藥草呢,明日要為小姐煎熬。”
宋繁花眯眸,“藥草?”她走上前,看了一眼她放在腳邊的蔑藍子,又看了一眼那些古裡古怪的藥草,最後扭頭,看向呂止言,問,“這些藥草能治好我五堂姐的病?”
呂止言輕咳一聲,“不能。”
宋繁花便衝春景說,“不用拾綴了,先帶我進去看看五堂姐。”
春景蹙眉道,“不拾了嗎?可呂先生說……”
話沒說完,宋繁花將她胳膊一拉,往站著宋府家丁的門口走,邊走邊說,“剛剛呂先生也說了,這藥並不能治好五堂姐的病,那就不用拾了,既無用,拾它作甚?”
“可是……”
“不用可是了,你先去打盆水洗洗手,再洗把臉,我先去看五堂姐,你稍後再過來。”
春景還想說什麼,可麵前的五小姐似乎變得好強勢,她似乎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半晌,她才點點頭,“好吧。”
宋繁花鬆開她,在宋府家丁將宋昭昭那個院子的門打開後,她就走了進去。
春景去打水清洗。
段蕭站在院中,見宋繁花進去後門又被合上,他才收回目光。
呂止言挑挑眉,衝他笑問,“段公子是來找我喝酒的嗎?中午沒喝儘興,所以晚上繼續?”
段蕭背手站著,聞言“嗯”了一聲,說,“呂先生不介意我深夜叨擾,我當然很樂意再陪呂先生長飲一番。”
呂止言大笑,“好!”
他起身,去酒窖裡又取出兩壇老花酒,一人一壇,喝至一半,月上黃昏,冷風忽起,段蕭眯眯眼,一手托著酒壇,一手擱在石桌上,身子傾斜,肩膀微偏,頭仰起來往那月光望去,隻見烏鴉飛掠而過,驚影飄鴻,瞬間沒入黑夜,他嘴角一勾,勾出冷冷弧度。
呂止言笑說,“起風了呢。”
段蕭挑眉笑道,“那不正好,可借機乘涼,酒不醉心風自醉,把酒問月,一壺醉江山。”說罷,他抬起酒壇就大口大口地喝了起來。
呂止言拍手大笑道,“豪爽!”他也抬起酒壇,大口大口地喝了起來。
喝罷,兩人將空下來的酒壇一摔,酒壇應聲跌地,碎成雲屑。
呂止言起身,又去拿酒。
不知道兩個人喝了多少,總之,等到宋繁花從宋昭昭的院子裡出來,看到的就是兩個男人喝的酩酊大醉,都半撐著腰,手肘支在石桌上,手腕拚手腕,較勁地在石桌上比著誰的力氣大。
宋繁花看著這樣的一幕,當場呆住。
她是真沒有見過這樣的段蕭,那個年輕的衡州太守,人前冷漠,人後低調,韜光養晦隱忍多年,從不對人敞露真心,更不會讓自己暨越規矩範圍外,苛職儘守造福一方,若不是因為背負深仇大恨,他會成為名垂千秋的一代清官,與曆史同名,永不被世人忘記,可他背了仇恨,便一切都不同了。
此刻,段蕭兩腿跨步穩穩立在石桌一側,手肘支在石桌上,腰彎著,淨黑衣袍上腰提起,擺尾隨風輕蕩,金絲壓雲線在月夜的照耀下如江麵虹影,隱匿斑駁,神秘莫測,他低著頭,冠玉束起的高發斜肩而下,眼角抿出笑意,衝呂止言說,“你若贏了我,那我就告訴你如何在棋局上贏那淨空。”
呂止言酡紅著臉,醉態顯著,他哼道,“你若贏了我,我就告訴你那淨空看著六根清靜,實則好吃好色又好堵。”
宋繁花聽到這裡,終於回神,噗嗤一笑。
她一笑,兩個男人的目光就看了過來,呂止言衝她哼道,“你笑什麼笑!”
段蕭看著宋繁花,明明是醉著的,卻很清醒地趁呂止言走神的功夫一個掌心蓄力,將呂止言的手按了下去,呂止言頓時大叫,“你耍詐!”
段蕭直起身,臉皮極厚地說,“兵不厭詐。”
呂止言大怒。
段蕭卻不再管他,踉踉蹌蹌地走到宋繁花麵前,問她,“看好了?”
宋繁花笑道,“嗯。”
段蕭便道,“那走吧。”他轉身,喚夜辰,“去趕馬車。”
夜辰領命,去外麵將拴在樹上的馬車牽到門口。
宋繁花和段蕭兩個人雙雙走出百書齋,上了馬車,段蕭就靠在冰榻上,兩指壓在額鬢上,隔簾衝夜辰說,“有點兒頭疼,去淨塵寺休息一晚,明日再下山。”
夜辰應一聲,駕了馬往山上駛。
宋繁花見他蹙眉難受的樣子,好笑地問,“既是不能喝酒,又喝那麼多做什麼?明天起來你保準會頭疼,剛在呂止言那裡怎麼不拿點醒酒藥,喝了藥,再睡一晚,明日就不會頭疼。”
段蕭道,“我沒醉。”
宋繁花挽帕輕笑,“哦,你沒醉。”她伸出兩根手指在他麵前晃了晃,“這是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