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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繁花也在看著麵前的城鎮,另外騎在馬背上的幾個男人肖雄、肖璟、薛少陽、薛淩之、田家嚴、王朔、封嘯天、沈驕陽、夜辰等也全都在打量著這個城鎮。
入目的情景與想像中的不一樣,沒有頹牆斷垣,沒有破敗的街道,沒有東倒西歪的房舍,沒有一切所謂血腥戰亂過後的慘不忍睹,眼前的城鎮完好無損,鱗次櫛比的屋舍,乾淨整潔的街道,巍峨的宮殿,一切都是鮮亮而嶄新的。
宋繁花驚訝地說,“這裡被修葺過?”
肖雄輕踢了一下馬肚,往前趕了幾步馬,笑著對二人道,“是修葺過,還是我與老薛共同修葺的。”
宋繁花咦一聲,“為何?”
肖雄輕輕地說,“大概是雲淳覺得對蘇項有愧,所以,在這個地方,為他建了一個無人的帝國。”頓了一頓,又說,“雲淳一直都很欣賞敬佩蘇項,之所以會與蘇天荷成親,一大多半原因是因為蘇項,雲淳是奔著蘇項去的,但在深入接觸後,雲淳感覺這個男人太強大,無法被他掌控,而在覺察到蘇項出有稱王稱霸的心後,他就設計了鬆漠嶺一役。蘇項死後,雲淳曾有一段時間很頹靡。”
段蕭挑眉,卻沒應話。
宋繁花笑道,“唔,看來雲淳也有良心的時候。”
肖雄道,“是人都有善良的時候,隻不過,時局造就了每個人的狠心與絕情。”
宋繁花點點頭,表示深感同意。
薛少陽接話道,“我從沒聽我爹說過這事兒。”
肖雄道,“這事是秘密進行的,除了雲淳,老薛和我外,再無第四人知曉,就連雲蘇和雲程都是不知道的,在所有世人眼中,鬆漠嶺確實在十年前就已經毀了。”
薛淩之眯了眯眼,“照你這麼說,我們眼前看到的這座城,其實是雲淳建給蘇項的陵墓?”
肖雄道,“是。”
薛淩之麵色一怔。
段蕭、宋繁花、薛少陽、田家嚴、王朔、封嘯天、夜辰等人也紛紛一驚,相繼地驚呼出聲,“啊?”
肖雄道,“是墓,還有蘇項以及他所率領的五十萬鷹兵的墳場。”
田家嚴麵色難看地說,“那我們豈不是住進了蘇項的墓裡?”
肖雄笑道,“可以這樣理解。”
田家嚴一噎。
王朔往四周瞅了瞅。
段蕭笑著說,“那就最好了,既是蘇項的墓,蘇八公和雲蘇是萬萬舍不得摧毀的,這就讓我們完全沒有後顧之憂了。”
他揚聲大喊,“晏城!”
晏城立馬從三軍陣營裡出列,“將軍!”
段蕭道,“帶三軍下去休息,安排好地方,不要分散,要集中統一。”
晏城應一聲是,帶三軍下去。
段蕭拉著宋繁花的手,衝她問,“你想去哪裡?”
宋繁花往前指了指那個從外麵看最輝煌最大也最氣派的宮殿,笑著說,“那裡應該是城主府,就去那裡。”
段蕭道,“好。”
一行人,往城主府去。
進了城主府大門,又是一番新景,又是一番打量,段蕭沒有讓這些人下馬,而是派出所有段家軍,讓他們將偌大的城主府一寸一寸地看一遍,看罷過來,夜辰衝他搖搖頭,那搖頭的意思彆人都不懂,隻有他們自己懂。
段蕭揮了一下手,夜辰下去。
段蕭對肖雄說,“下馬休息吧?這也連續趕了幾天的路了,大家應該都累了。”
肖雄嗯一聲,翻身下馬。
肖璟看他爹都下馬了,他也跟著翻身下馬。
薛少陽、薛淩之、田家嚴、王朔、夜不鳴、七非、封嘯天、沈驕陽等人也隨之落下馬來,跟在後麵的馬車也被人掀開,宋明豔、宋昭昭、薛貝紫、左雪、冬青、環珠、綠佩紛紛跟著下了馬車。
段蕭翻身落下馬,去到第三輛馬車,掀開車簾,看著躺在裡麵的溫千葉。
溫千葉衝他說,“這裡不是好地方。”
段蕭掀了簾進去,盤腿坐在他的擔架麵前,笑道,“你感受到了?”
溫千葉道,“嗯。”
段蕭挑眉,“你說的不好是什麼不好?”
溫千葉蹙眉,“說不上來。”
段蕭笑道,“我已經讓段家軍看過了,這裡沒有危險,當然,就算有危險,也不用怕,不是有你有我嗎?”
溫千葉斜他一眼,“你真看得起我。”
段蕭哈哈一笑,掀簾出了馬車,喊了兩個段家軍來將溫千葉抬下來,這才背起手,往主殿去了。
所有人跟著往主殿去。
進了殿,段蕭對他們說,“你們隨便找地方住,喜歡住哪兒就住哪兒。”
女孩們歡呼著跑了。
男人們慢騰騰地去四周查看。
段蕭看著主殿內富麗堂皇的擺設,又看一眼宋繁花,問她,“你不去找地方?”
宋繁花眨眼,“你住哪兒我就住哪兒呀。”
段蕭輕笑,點頭說,“你當然要跟我一起住,但你不找地方,我們晚上睡哪兒?”
宋繁花咦道,“你不住主殿?”
段蕭道,“不住。”
宋繁花不解。
段蕭道,“主殿是蘇項住的,我難道要跟死人搶地方?我們去彆的地方住,找你喜歡的地方,快去。”
宋繁花無奈,隻好去找地方。
城主府確實很大,這個地方宋繁花其實是陌生的,因為她沒有來過,哪怕在前世,她也沒有來過,不知道前世的時候雲蘇來沒來過,應該是來過的,畢竟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鬆漠嶺裡都長埋了蘇項的英魂。
宋繁花沒有急著去找地方,而是在每一個殿前轉悠,轉著轉著就看到了宋明豔,宋繁花立馬喊一聲,“四堂姐。”
宋明豔衝她笑道,“六妹。”
宋繁花走過去,左右看了看,問她,“要住這裡?”
宋明豔伸手往上指了指,“你不覺得這個名字很好聽嗎?”
宋繁花仰頭去看,看到此殿的門梁上懸著一塊金字紅框黑底的牌匾,上寫,明月殿,她笑道,“確實是好名字。”她歪著頭說,“四堂姐進去看過了嗎?”
宋明豔說,“看過了。”
宋繁花哦一聲,拉住她的胳膊,又把她扯了進去。
宋明豔問,“乾嘛呀?”
宋繁花笑道,“四堂姐選的地方,我也來看看。”
宋明豔撅撅嘴,但還是很歡樂地陪她又逛了一遍,很周正的宮殿,前殿、中殿、後殿排列很規整,雖然是同一個院子,但每個殿裡的風景都不同,而且,房間超極多,宋繁花轉一圈出來後,拍手說,“我也住這裡。”
宋明豔一愣,“啊?”
宋繁花對她小聲說,“這裡是蘇項的墓哎,你一個人住這麼大的殿晚上不害怕嗎?”
宋明豔渾身激靈靈地一顫,瞪著她,“你彆嚇唬我,我膽小。”
宋繁花失笑,問她,“五堂姐她們呢?”
宋明豔道,“去彆處逛了。”
宋繁花唔一聲,說,“我們都住這裡吧,反正明月殿這般大,我剛看了,光後殿就有數不清的房屋,足夠我們住了。”
說著,不待宋明豔同意,抓了她的手就去找宋昭昭、左雪以及冬青她們,找到後就對她們說,讓她們一起住進明月殿,大家住在一起,一來人多熱鬨,二來不怕危險,三來冬青如今有身孕,溫千葉又動彈不得,住在一起方便照顧。
幾個姑娘們商量了一陣子,一致同意,便結伴跑到明月殿,各自挑選房間了。
如今身在外,萬事不如在家裡講究,也不分男院跟女院了,宋繁花、宋昭昭、宋明豔、冬青、左雪都選好房間後就去了主殿,宋繁花對段蕭說讓肖雄、肖璟、薛少陽、薛淩之、田家嚴、王朔他們也一並住到明月殿去,這樣的話,平時就算有事商量,也是一抬步就到了,不必浪費時間,來回折騰。
段蕭覺得不錯,但也得征同彆人的意見,便將肖雄他們都喊來,問他們的意思。
幾個男人無所謂,行軍在外,有個草窩睡就不錯了,管它是金窩還是銀窩還是什麼窩啊,再者,人員集中,確實能保證眾人安全,也方便商議事情。
段蕭見每個人都不反對,就讓宋繁花她們帶路,去了明月殿。
雖說不分男院與女院了,但男女有彆,還是得講究,因此,姑娘們都住到了後殿,男人們都住到了中殿,每個人都選好自己的房間後,眾人在後殿的大廳裡集合。
為什麼在後殿集合?
因為段蕭是住在後殿的,所有男人中,唯獨他一個人住在了後殿,沒辦法,因為宋繁花住這裡,他不可能與她分開的,不過,既便是同住後殿,那也是分好多個院的,彼此不會影響到彼此。
人員集中在大廳之後,就開始討論最關鍵的問題——軍資。
這也是最開始的時候,去年,衡州,段蕭在宋繁花的及笄喜宴上以段家祖傳的雙鴛鴦金鎖向她下聘以及宋繁花深夜上門拜訪以一年之期為約談成這筆婚姻的最初動機。
雲蘇能想到的,段蕭自然也想像得到。
宋繁花說,“你不是給我哥去信了嗎?”
段蕭道,“嗯。”
宋繁花說,“既如此,軍資就不用擔心。”
段蕭看她一眼,心想,以宋府的財力,要支撐起這些軍資自然沒什麼負擔,他擔心的不是宋世賢那邊,而是雲蘇。
段蕭眯眼想了想,“雲蘇知道我們選了鬆漠嶺作為據點,一定也會想辦法堵我們的後路,這軍資,怕是沒那麼容易送達。”
宋繁花笑道,“這個好辦啊。”
段蕭挑眉,“怎麼說?”
宋繁花捋了捋手指,慢條斯理地說,“韓老太太帶呂子綸回雪域找救治他的方法,於呂子綸和雲蘇而言,她是恩人,再者,韓老太太姓呂,與呂子綸同屬一家,那麼,雲蘇就不會對韓家出手,所以,運輸軍資這麼重要的事,交給韓廖就萬無一失了。”說罷,仰頭看了段蕭一眼,又笑著道,“韓廖與你親如兄弟,相信他不會在你背後插刀的。”
段蕭道,“當然不會。”
宋繁花心想,但願真不會,畢竟,如今多了一個杜莞絲。
宋繁花聳聳肩,環視了一圈,見眾人麵前都沒有茶,她蹙了一下眉頭,歎息一聲,“連喝的都沒有。”
肖雄說,“有水源的。”
宋繁花問,“在哪兒?”
肖雄說了地點,段蕭就派夜辰和七非還有三個段家軍的人一起去打水燒水,等水燒過來,每人麵前都倒上。
段蕭讓夜不鳴發信給韓廖。
韓廖還在九王府,自從聽了韓老太太的那一席話後他就陷入了沉思,一邊兒是從小玩到大的兄弟,一邊兒是恩人與愛人,那麼,他要如何選擇?
如果沒有杜莞絲,他當然是百分之百的站在段蕭這一邊兒的。
但如今,他自己都不知道要怎麼選了。
韓廖有想過回衡州,可他舍不得杜莞絲,哪怕她不愛他,能天天看到她,他就很高興,本來他還在慶幸,因為雲蘇沒找他,段蕭也沒找他,可這種慶幸並沒有維持多久,就在今天,收到了段蕭的信。
韓廖捏著信,站在遊廊紅柱前,仰臉看著天空灑落的日光,半天都沒有動。
不用拆信他都能想到信裡寫了什麼,段蕭不到萬不得已,決不會給他寫信,也不會打擾他的情愛之路,所以,他一旦寫信,就必然是到了非用他不可的地步。
那麼,拆了信,他就隻能站在雲蘇的對立麵了。
站在了雲蘇的對立麵,也等同於站在了杜莞絲的對立麵。
一個有擔當的男人,在麵對兄弟情義和愛人忠義的時候,要怎麼選?
似乎沒得選。
但必須得選。
韓廖深吸一口氣,慢慢地一點一點地將信紙揣進了袖兜,他伸手拍了拍臉,重新組織了一下臉上的表情,去找杜莞絲。
雲蘇沒空搭理杜莞絲,杜莞絲對雲蘇的執念好像也沒那麼深了,平常看見他,她也不提,看到了還是會熱情地湊上去,雲蘇雖不愛她,卻對她極好,這是從小養成的習慣,因為在雲蘇心裡,杜莞絲跟他娘一樣,是他的親人。
杜莞絲喜歡彈琴,無事的時候自然是在琴房的,薑小黛和素音一左一右伺候在身邊。
韓廖去琴房找她。
杜莞絲看到他,揚手就喚,“韓廖,過來。”
韓廖笑著走過去,往她旁邊的蒲團上一坐,眉目深深地看著她,“怎麼了?”
杜莞絲伸手就把他的手拿起來放在琴弦上。
韓廖一頓,垂眸看著那雪白柔軟的手搭在自己手上的樣子,他心口不可扼製地就被電給擊著了,沒辦法,他雖然時常陪在她身邊,卻甚少有這種機會碰她,除了那一次她醉酒,他毫不客氣地把她吻了摸了,之後就再也沒碰過她。
韓廖心潮澎湃,卻極力地抑製住。
杜莞絲興奮地說,“你彈一下。”
韓廖發懵地伸手挑了一下琴弦,壓根不知道挑的是什麼音。
杜莞絲眼睛晶晶亮地瞅著他,問,“是不是這音很獨特?”
韓廖心想,你今天很獨特,居然拿了我的手,韓廖覺得被杜莞絲柔嫩手掌碰過的地方熱烈地燙著,他慢慢地壓下眼,應和一聲,“嗯。”
杜莞絲道,“這是我新譜的曲子,你要不要聽一下?”
韓廖說,“好。”
杜莞絲就笑著彈了起來。
韓廖坐在一邊,目光癡癡地落在她的臉上,一邊聽她彈琴,一邊看她如花美眷,如果,韓廖心想,如果時光就這麼停留住好了,讓她永遠留在他身邊,就這樣,留在他身邊,不近不遠,她快樂,他也開心。
可是,不能。
這個世上每個人都會麵對很多事,總會有很多的無可奈何,很多的身不由己,他要抉擇,更要割舍,以前不明白那些文縐縐的書本裡寫的深情最是無情是什麼意思,今天,他懂了。
韓廖忽然眼眶一熱,彆開了臉。
等杜莞絲一曲結束,他努力讓自己看上去平靜無恙,衝杜莞絲說,“很好聽。”
杜莞絲笑道,“你要不要彈?”
韓廖說,“嗯,不過不想在這裡彈,我們去避暑山莊。”
杜莞絲挑眉,咦道,“怎麼突然想去哪裡了?”
韓廖道,“上次帶你去你不是說很喜歡那裡?”
杜莞絲說,“是喜歡,但……”
話沒說完,韓廖就站起身了,拉住她的胳膊,把她也拉了起來,然後就扯著她往外走,薑小黛和素音都瞪著他,“這一大清早的,跑避暑山莊做什麼?”
韓廖笑道,“一大早上去不會熱,等到中午去,那不要熱死了?”
薑小黛和素音都一噎。
韓廖看她們二人一眼,出聲說,“你們就不必去了,我會保護好莞絲的。”
薑小黛說,“不行,我要跟著小姐。”
素音也道,“我得跟著小姐。”
韓廖輕笑,“有我在,我還能讓她怎麼著了嗎?帶上你們麻煩,還得趕馬車,我帶莞絲去,騎馬就好了。”見兩個丫環還要說話,他道,“就那麼不相信我?”
薑小黛無話可說,看著杜莞絲,“小姐。”
素音也看著杜莞絲,“小姐,讓奴婢們跟上。”
杜莞絲看看她們二人,又看著韓廖,小聲問,“為何不帶小黛跟素音?”
韓廖問,“你想帶著嗎?”
杜莞絲道,“帶上比較方便啊。”
韓廖無奈地說,“好吧,你想帶就帶上。”
最終,兩個丫環還是跟了上去。
杜莞絲剛來京城的時候,韓廖帶她來玩過,是以,杜莞絲對這裡的路也挺熟悉,薑小黛和素音跟了她一會兒,也各自去玩了,有韓廖在身邊,她們還是很放心的,畢竟,這個男人守在她們家小姐身邊已經有一年了,拿她們家的小姐當寶貝一樣,自然不會傷害她。
兩個丫環放心地去玩自己的,韓廖跟在杜莞絲身邊,在避暑山莊的假山石林裡穿梭,走到陰涼無人的地方,韓廖忽然喊住她,“莞絲。”
杜莞絲正提裙擺準備跨過一個假山石,聞言也沒回身,就嗯了一聲,算是回應。
但是,下一秒,她驀地一個腳地騰空,腰身被人一擄,眼前天旋地轉,她嚇的尖叫,“啊!”
叫聲剛起,就被一隻大掌按住。
韓廖抱住她,把她壓在假山石上,一手緊緊地擄著她的腰,一手按著她的嘴,高大結實的身子如山一般沉悶地壓在她的身上。
杜莞絲眼眸大睜,嘴裡唔唔唔個不停,兩手拚命地錘打著他。
但是,她就算用上吃奶的力氣,也對韓廖造成不了絲毫影響,她的力量在他麵前,完全是雞蛋碰石頭,螳臂擋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