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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看著她,聲音低沉危險,“想活命就不要喊人。”
宋昭昭搖搖頭。
男人眼神一冷,殺氣頓時浮現於眼眶。
宋昭昭原本是嬌弱的閨中女子,自是怕這種殺氣纏著血腥的眼神,但自從認識了呂止言,自從段蕭成為宋繁花的未婚夫,自從宋清嬌與嶽文成成了親,宋世賢又變的老沉穩重,時不時的看人時眼神裡會流露出寒風般的冷意後,她倒也習慣了這種眼神,身邊的男人都很強,她何以會懼這些眼神?尤其段蕭那個人,偶爾眼中露出來的可怕黑光比這個男人還要深還要重,是以,宋昭昭早就免疫了。
如今,她看著這樣的眼神,倒不懼不怕,直挺挺地與之對視著。
秦陌眉梢一勾。
宋昭昭唔唔地要說話。
秦陌眯眼問,“想說話?”
宋昭昭點頭。
秦陌冷笑,“你是想說話還是想喊人?”
宋昭昭點頭又搖頭。
秦陌大概聽懂了她的意思,她是想說話,並非想喊人。
秦陌雖然聽懂了宋昭昭的意思,卻沒有立馬鬆開手,而是盯著宋昭昭打量,他如今的身體狀況非常不好,之所以躲在泛著這麼濃鬱花香的花叢裡,就是為了遮住自己身上的血腥氣,他剛剛躺在那裡其實是在療傷,但他深知,光靠自己的內力療傷是不夠的,他還需要藥,需要大夫,橫峰雖高,可比之天壁山,那就不算高了,他翻得過天壁山,自也翻得過橫峰,而那四個人沒有經過專業訓練,輕功雖高,武功雖強,卻也要花點兒功夫才能過了這座山,所以,得在他們過山之前離開這裡,找個安全之所,療傷,養身體。
秦陌對宋昭昭凝視了一小會兒,慢慢地收回自己覆在她嘴上的那隻帶血的手,卻沒有鬆開拽著她手腕的那隻大掌。
宋昭昭嘴上的血腥氣一散,她立刻伸手掏帕子,一麵擦著嘴,一麵忍著作嘔要吐的腸胃,讓自己彆吐出來,但最終,她還是沒有忍住,衝著旁邊的空地吐了起來。
秦陌頓時臉一黑。
宋昭昭吐罷,心裡舒服多了,但見秦陌的臉陰沉地滴著水,她連忙擦乾淨嘴,怯怯地說,“我不是在惡心你,我隻是惡心那血。”
這句話解釋罷,秦陌的臉越發的黑了,惡心那血不就是惡心我嗎?
秦陌冷哼一聲,卻不跟這個小姑娘計較,現在的當務之急是趕快離開這裡,一來避免被那四個人找到,二來找個安全的地方養傷,秦陌並不是非要抓宋昭昭,他這個時候並不知道這個救了他的女子是宋繁花的堂姐,當然,此刻對他來說,不管是誰,男的女的,老的少的,但凡經過了這裡,被他撞到了,他都不會放過,能活命的時候,誰還顧得上那麼多?
秦陌抓緊宋昭昭的手腕,借著她微末的力量站了起來,站起來後左右看了看,沒有人,這個半山腰很隱秘,周圍又全是花,花過去又是樹,很利於隱藏。
秦陌站起來後對宋昭昭說,“想辦法帶我離開。”
宋昭昭一臉無計可施地道,“我不知道怎麼帶你離開啊。”
秦陌氣結,怒問她,“你是怎麼來的?”
宋昭昭道,“坐馬車。”
秦陌挑眉,看她一眼,剛剛他真沒注意她的衣著服飾,如今一看,這小姑娘穿的可真是華麗,倒不是指顏色,而是指衣料,而在秦陌的認知裡,能穿得上這等華麗絲綢麵料的人,非富即貴。
秦陌眯了一下眼,“那就用馬車帶我離開。”
宋昭昭輕啊一聲,實誠地道,“我是跟我的家人一起來的,帶上你的話,她們會發現的。”
秦陌道,“不會。”
宋昭昭怪異地看著他。
秦陌沒時間跟她磨蹭,他可以潛伏在馬車底部,離開這座山,等進了城,他再讓她給他找個能安靜養傷的地方,這個想法很好,可他忽略了一點兒,就是他身上濃重的血腥氣。
秦陌扣住宋昭昭手腕的時候已經探過她是沒有武功的,所以他自動自發地認為宋昭昭口中的家人也是沒有武功的了。
宋昭昭迫於秦陌的威脅,隻能帶他去了停馬車的地方。
還好這個時候所有的人都去玩了,沒人在馬車這裡,秦陌將染血的衣服脫了,又在水邊將手上的血洗乾淨,跳到水裡把自己染了一身濕,如此被閒散的幾個遊人看見他沒有穿外衣也不會多想,最多認為他是玩水的時候不小心落了湖,以至於將外衣脫了。
而秦陌又與宋昭昭牽著手,像一對吵了架的小情侶似的,那些撞見的人更不會多想了。
宋昭昭將秦陌帶到了她跟宋繁花、宋明豔一起坐的那個馬車邊兒上,秦陌伸手捋了捋袖子,在潛伏進馬車底部的時候伸手點了宋昭昭的穴道,掏出一粒藥丸喂給了她,等她吃了,他才解開她的穴道。
宋昭昭大聲地問,“你給我吃了什麼?”
秦陌道,“一種毒藥,隻有我能解,你若是敢把我說出來,七日後,就讓你的家人給你收屍吧。”
宋昭昭大驚,指著手怒聲,“你!”
秦陌輕飄飄看她一眼,明明傷的很重,臉色慘白,可此刻看宋昭昭的那一眼,威力十足。
宋昭昭梗了一下,憤憤地捏住手。
秦陌對她擺手,“去玩吧,就當你沒遇過我,好好的跟你家人們玩鬨。”
說罷,他不再看宋昭昭,身影極快速地鑽進了馬車底部,幾乎是眨眼的功夫,宋昭昭就看不到秦陌了。
宋昭昭暗暗心驚,不動聲色地移回視線,走了。
可這一次,她不再去橫峰,也不再去看半山腰下的花海了,她去找宋明慧,可宋明慧在劃船,她又不敢跟著,怕自己心不在焉會掉到湖裡。
宋繁花與宋明豔還在橫峰上大肆鬨騰,宋世賢難得出來一趟,自是帶著戚煙去過二人恩愛的世界了,嶽文成也把宋清嬌看的很緊,時刻不離身邊,風櫻、劉大刀、劉寶米、左雪陪在玉香身邊,宋昭昭與她們不太熟悉,也不上去湊熱鬨,最後無奈,隻好去找丫環們玩。
從白天玩到晚上,天漸漸遲暮後,眾人才滿頭大汗、一臉紅潤、眼神歡樂興奮,嘰嘰喳喳地往回聚攏,在草坪上集合後,清點人數都夠,眾人便散開,各找各的馬車,往回趕。
宋繁花、宋昭昭、宋明豔依舊坐在來的那個馬車裡,馬車裡除了她們,還有彼此的丫環,一共有九個人,馬車很大,有床、有榻、有凳、還有小書架和茶具,琴也有。
宋繁花一上馬車就累的躺在軟榻上休息。
宋明豔也累,擠著宋繁花躺著。
宋昭昭有心事,躺不下,就坐在一邊時刻警惕著馬車下麵的動靜。
環珠、綠佩、夏芹、夏南、春景、春香六個丫環也累了,安靜地靠在長條椅上,閉眼休息。
宋繁花翻個身,臉剛貼著榻襦上的軟緞,眉尖一擰,她睜開眼,盯著臉下的位置看了看,湊過去聞了聞,然後說,“怎麼聞著有血腥氣?”
宋昭昭臉色一緊。
宋明豔咕噥一聲,“我剛在山上不是一不小心劃傷了手嗎?喏。”她伸手將宋繁花的臉推開,“你離我遠點兒就聞不到了。”
宋繁花笑著將她一抱,枕在她軟軟的胸前,“就要抱著你睡。”
宋明豔輕哼,“賴皮。”
宋繁花笑著將她抱的越發的緊了,真的像個小賴皮似的,這惹的宋明豔一陣大笑,笑罷,二人就把這血腥氣丟在了腦後,相擁著睡下了。
宋昭昭鬆一口氣,她剛剛真是緊張死了。
等馬車到了府,眾人依次下車,進門,直奔飯堂吃飯去了。
吃罷飯,每個人都沒精力再折騰,回自己的院子,洗洗就睡。
等所有人都睡下,伺候在宋昭昭身邊的春景和春香也回了下人房休息,宋昭昭悄悄地出了院子,悄悄地去到停馬車的車房,找到她回來的時候坐的那輛馬車,蹲身往底部看。
她以為秦陌還在馬車底部藏著,可蹲身,抬頭一看,車架下麵卻沒了人,她先是一驚,後發現車架上掛了一截布,她伸手將那塊布拿下來,湊近極小的燈籠前看了看,上麵用血寫了一行字,“我在後門的綠藤下麵。”
宋昭昭將布收起來,幾乎是小心翼翼地邁著步子,往後門去。
原本,像宋府這樣的富門大戶,不管是前門還是後門,都有人值夜班,隻不過,宋府對下人向來不苛刻,比較人性化,如果值夜班的人在午夜沒有遇到事,那後半夜他們就可以回屋睡覺了,是以,過了子時以後,大門和後門都被栓緊,周邊是沒有人的。
宋昭昭沒有驚動任何人地出了後門,找到了秦陌,把他帶到了無人住的彆莊。
秦陌住下後就讓宋昭昭給他買藥,藥單他自己寫,也不讓宋昭昭找大夫,白天秦陌也不讓宋昭昭過來,隻在夜深人靜後的子夜,讓宋昭昭帶藥給他。
這其間,沒有人發現宋昭昭的異常。
宋昭昭都是在晚上所有人都睡下後離開,又在極短的時間內回來,根本不被人察覺。
如此過了三天。
第四天宋府門外來了四個人,不是彆人,正是翻過了橫峰,在城內顯眼或是不顯眼的地方找了一圈,沒有找到秦陌的韓稹、夜辰、封嘯天和江左。
這四個人一來,平靜的宋府就被打破了。
宋繁花問夜辰,“秦陌逃到了瓊州?”
夜辰道,“嗯!十有八九,他人就在瓊州。”
封嘯天道,“他受了很重的傷,翻過橫峰之後肯定沒力氣再跑到彆處去,他得養傷,得吃藥,那他就一定會去醫館或藥館。”
嶽文成問,“那你們找過醫館或藥館了嗎?”
韓稹說,“找過了,沒找到。”
江左道,“能找該找的地方我們都找了,但就是沒有,不然,我們也不會來宋府了。”
宋繁花手指輕敲著桌麵,慢慢沉吟著說,“你們是白天晚上分開著找的嗎?”
江左說,“白天黑夜都找,但我們四個人精力有限,再加上瓊州很大,又得趕在秦陌養好傷之前找到他,是以,我們都是分散的,難免有些地方會顧及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