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繁花踢開椅子,冷笑一聲,“真是懷個孕,全都把我當成了殘廢。”
七非一噎。
宋繁花道,“去備馬。”
七非不動。
宋繁花冷眯著眼,“你不去,是讓我自己去?”
七非抿了抿嘴,她說,“少夫人,少爺敢去九王府,就一定能活著回來,他也不是一個人去的,他還帶了無方,帶了沈九,不會有事的。”
宋繁花道,“去備馬。”
七非眼見說不動,隻能下去備馬。
備馬的時候被夜辰發現了,夜辰連忙來勸宋繁花。
宋繁花不聽。
張施義得知宋繁花要去九王府,他也來勸。
宋繁花還是不聽。
張施義說,“段蕭讓我把你安全送到瓊州。”
宋繁花說,“我先去一趟九王府,等從九王府回來,我就回瓊州。”
張施義道,“段蕭把你交給我,我就要保證你的安全,九王府太危險了,你不能去。”
宋繁花說,“你若怕我危險,就跟我一起。”
張施義無奈地問,“非要去九王府?”
宋繁花堅定地說,“嗯!”
張施義看一眼夜辰,看一眼七非,又看一眼聞訊趕來的張三牙和夜不鳴,還有段家軍。
這些人都不敢對宋繁花動粗。
勸又無用。
隻得陪著她一起,去九王府。
而在宋繁花去九王府的途中,雲蘇離開京城,去了問鼎峰。
段蕭也直接去了問鼎峰。
宋繁花在九王府撲了個空,一氣之下把九王府鬨的雞犬不寧。
整個九王府的人都知道她懷著雲蘇的孩子,這個孩子可金貴了,連帶著她這個“仇人”也被所有人小心翼翼地對待著。
大鬨一番九王府後,宋繁花一意孤行,非要上問鼎峰。
這下子,所有人都不能由著她了。
不單張施義不同,段家軍不同意,就是蘇八公他們也不同意。
但不同意也沒用,宋繁花執意要去,誰攔得著啊?
最後所有人都被她鬨的沒法,隻能隨了她。
宋繁花去問鼎峰,後麵跟了很多人,七非、張施義、夜辰、蘇進、蘇子斌、黑軍和段家軍。
而就在宋繁花他們往問鼎峰去的時候,段蕭和雲蘇剛抵達。
他二人沒上山,就在山底下。
問鼎峰山下有非常美麗的風景,一江水與夏日紅,這是西湘江棧的特色,段蕭與雲蘇一人站在江上,一人站在江外,隔著交叉的水與紅,彼此對視。
段蕭冷眯著眼,開口說,“亮劍吧。”
雲蘇笑著說,“你來找我拚命,宋繁花知道嗎?”
段蕭哼道,“與你無關。”
雲蘇淺笑道,“她懷著我的孩子,怎麼會與我無關?若是你在與我的比武中一不小心死了,她要殉情,那我豈不虧大了?”
段蕭冷笑,“你想太多了,她懷的孩子,永遠不可能是你的。”
雲蘇道,“是與不是,不是你說的算。”
段蕭道,“她是我的妻子,她肚中孩子就是我的。”
雲蘇抿了抿嘴,竟是無言以懟。
確實,宋繁花是段蕭的妻子。
妻子。
雲蘇咀嚼著這兩個字,心口鈍鈍地疼著。
他有時候會想,若宋繁花不是衡州人,出身瓊州,若宋繁花與段蕭沒有共同的目標,無法走到一起,若宋繁花不姓宋,他還會不會愛上她?
大概不會。
雲蘇覺得,在愛情這條路上,他是受虐體質,有受虐傾向。
若宋繁花跟尋常女子那般,對他不慍不火,或者對他傾慕有加,他必不會對她動心。
偏偏,她一心想殺他,處處與他作敵,見縫插針的害他,他卻非常喜愛。
雲蘇垂頭看了一眼腳下的江水,單手背在身後,靜淡地說,“你沒聽懂我的意思,我的意思是,我不想跟你打架。”
段蕭冷笑,“你說不打就不打?”
雲蘇道,“問鼎峰的戰約是我下給你的,既是我下的戰約,自然我說了算。”
段蕭眯眼,抱臂輕哼,“所以,你向蘇八公散布宋繁花懷的孩子是你的,把我引出來,就是要對我說一句,戰約作廢了?”
雲蘇道,“不是,引你出來自然是有事找你。”
段蕭冷淡地道,“什麼事?”
雲蘇說,“平定各地的門閥軍。”
段蕭忽然嗤笑,“你該不會腦抽地想讓我去幫你平定吧?”
雲蘇挑眉,“我確實是要委你這麼大的重任。”
段蕭冷笑,“你腦抽了,我可沒腦抽,你覺得我可能幫你嗎?”
雲蘇道,“你會的。”
段蕭道,“不可能。”
雲蘇道,“為了宋繁花,你會接下這個重任的。”
段蕭道,“不要動不動就把宋繁花搬出來,她若此刻在這裡,必然會第一時間拒絕,而為了我的妻子,我才更不會幫你。”
雲蘇慵懶地挑眉一笑,“是嗎?”
他道,“你不要以為我不跟你打架就能看得順你了,我其實也很想殺了你,當然,你也很想殺我,但說真的,我可能殺不了你,你也殺不了我,所以,我們倆一旦打起來就必然會不死不休,要麼同生,要麼同死,你不會想死,因為你不舍得放宋繁花一個人在人間,我也不想死,好不容易鏟除了與雲淳有關的一切,江山既將到手,我大伯的遺恨,我娘的遺恨會在我的手中得到解脫,所以,你和我都有非生不可的理由,那麼,約戰就算了,就來說一說怎麼生,你想與宋繁花逍遙,可你身上肩負了我宋府三條人命,雖然你能力出眾,宋繁花手上又有九霄盟,但我外公想要追殺你們,有的是辦法,那麼,麵對不停追擊的殺手,你們安逸幸福的小日子就沒了,餘生說短不短,說長也不是很長,你總不會想把餘下陪宋繁花的歲月全都用來躲避殺手吧?讓宋繁花每天提心吊膽,麵對隨時可能出現的殺手,你忍心嗎?”
段蕭道,“我不是被嚇大的。”
雲蘇道,“你很清楚我是不是在嚇你。”
段蕭沉了沉眉頭,俊逸的臉龐上麵有稍縱即逝的思慮,片刻後他說,“我一個人沒法平定那麼多門閥軍。”
雲蘇笑著說,“給你兵。”
段蕭挑眉,“你還有兵嗎?”
雲蘇道,“十三飛騎。”
段蕭嗬嗬兩聲,抬頭看了一眼遠方的夏日紅,又看了看高聳入天的問鼎峰,眯眼道,“你拿捏到了我的軟肋,我沒什麼好說的。”頓了頓,又道,“三年期限,過期必歸。”
雲蘇心想,是你的軟肋,又何嘗不是我的軟肋。
我讓你去平定各地的門閥軍,是為了讓你掙得軍功,有這軍功護身,蘇八公就沒有任何可殺你的理由了。
宋繁花有孩子護身,你有軍功護身,如此,你二人才能徹徹底底地過上逍遙的日子。
雲蘇道,“以你能力,不出三年必能回來。”
段蕭不言,看著問鼎峰的方向,長久陷入了沉默裡,好半天之後他才問,“什麼時候出發?”
雲蘇道,“現在。”
段蕭眯眼,迫人的視線盯著雲蘇,“王爺打的一手好算盤,趁宋繁花懷孕的時候把我支走,如此一來,孩子出身,你第一個就能接觸,或者,趁我不在,你還會把孩子搶走。”
雲蘇低笑,“本王從來沒佩服過誰,現在不得不佩服你了。”
段蕭冷著臉,“我勸王爺還是積點德吧,你在宋繁花心中的形象早就被毀的麵目全非了,你若想讓她對你和顏悅色點,趁早熄了這歹毒的心思。”
雲蘇唇角微沉,“我在她心中,是什麼形象?”
段蕭扯嘴,不冷不熱地道,“劊子手。”
雲蘇微怔,段蕭卻不再說什麼,想到宋繁花,眉心還是輕輕蹙了下,她現在應該醒了,知道他背著她偷偷的離開,生氣了沒有?氣歸氣,可彆千萬拿身體開玩笑。
段蕭一方麵覺得宋繁花是個很會善待自己的人,從來不會因為彆人的錯而傻的讓自己挨餓受凍。
她慣愛惜自己的命,所以,應該不會絕食,傷害身體。
段蕭不想離開宋繁花,可他更加清楚雲蘇說的那段話裡的現實性。
這個世界很溫柔,可這個世界也很殘酷。
他身上背了蘇府三個小姐的命,蘇八公確實不會放過他,而他不能讓這一點兒瑕疵影響了他與宋繁花的往後餘生。
那麼,用三年換餘生,他沒什麼好猶豫的。
他唯一擔心的是宋繁花會氣他惱他恨他,三年後,不再搭理他了。
段蕭深吸一口氣,背轉身,走了。
雲蘇衝著他的背影問,“這就走了?”
段蕭沒回頭,隻望著前方的天空,冷笑地說,“怎麼?王爺還想讓我坐下來與你好好暢談一番?”
雲蘇道,“暢談就算了,我隻好奇,你這一走就是三年,你不怕我趁火打劫,將宋繁花擄到身邊嗎?”
段蕭冷笑,“你沒那本事。”
雲蘇道,“沒有你在她身邊,或許我真的能成功。”
段蕭轉過身,用一種複雜又憐憫的目光看著雲蘇,“就算沒有我,她也不可能接納你,喜歡你,愛你,你知道為什麼嗎?”
雲蘇麵色很難看,卻執著地問道,“為什麼?”
其實雲蘇一直都想知道宋繁花為什麼那麼恨他,為什麼那麼討厭他,為什麼那麼想殺他。
他知道,在宋繁花那裡,他問不到答案。
所以,他緊緊盯著段蕭。
段蕭也沒讓他失望,平靜地說,“你是劊子手,殺了她全家,滅了她宋府上下好幾百人口,最後,又受柳纖纖教唆,親手斬了她,把她送到了地獄。”
雲蘇大驚,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我何時……”
話沒說完,段蕭打斷他,“這一世你沒有,可上一世,你全都做了,所以,她永遠不可能接納你,喜歡你。”
雲蘇震驚,“上一世?”
段蕭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