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方走上前問,“少爺為何不直接進門?”
段蕭踟躕,半晌,捏了捏手心,低聲說,“我怕嚇到她。”
無方一愣。
沈九笑了,“少爺怕的不是嚇到少夫人,是怕少夫人怨你惱你,把你轟出門吧?遞個紙,先探探態度,若少夫人不怪你,她會親自跑到門口來迎你的,少爺要的其實是這個吧?”
七非和夜辰也覺得以他們家少爺的腹黑心思,絕對是用那張紙略施了一回小計。
段蕭輕咳一聲,怒瞪沈九,“閉嘴。”
沈九乖乖地將嘴巴閉了,眼睛卻笑眯開了。
無方撫額,心想,少爺,你就這點出息,若是少夫人看了那張紙不出來呢?你不還是會闖進去,不管她是氣是惱是怨,你總會想儘辦法哄好的,何必搞這一出?
屬下們不懂段蕭的心。
段蕭交給薑婆子的那張紙不是宋繁花疊給他的四不像玩意,是他在衡州上宋府提親走的時候宋繁花讓環珠給他的白紙欠條,那是他娶宋繁花的憑證。
如今,他遞上憑證,宋繁花就決不會把他關在門外。
當然,他確實施了一點兒小心機,因為他也很忐忑啊。
薑婆子進了門很久,一直不見回來,那門也一直不再有動靜,段蕭在門外焦躁地等了很久,實在等到心頭爬滿了不安,就打算翻牆。
結果,牆還沒翻,那門忽的一下被人拉開。
宋繁花站在門口,白衣,黑發,風輕輕搖擺起她的幅裾,那眉眼似畫,身子似柳,端靜溫然地立在那裡,那一刹間,段蕭看著她,眼眶忽然一熱,很想飛奔上去把她揉進懷裡,可腳就像紮了釘似的,愣是抬不起來,他靜靜地看著她,慢慢的嘴角染了笑,眼神溫柔的要化了一地的冬雪,四目相對,他的心跳加速,完全不受控製,這三年來壓抑的思念如潮水一般淹沒了他,他感覺有好多話想說,有好多思念要訴,可最終,所有的思念,所有的話語,所有的愛,彙聚成了一句話,他說,“我來接你上花轎。”
這也許是世間最美麗的情話,我等在這裡,等你接我上花轎。
可,他們本來就是夫妻了,成過親的。
宋繁花沒感動,忽地一下又將門一關。
段蕭臉色大變,在門即將關上之時立馬如風一般飛了過去,一腳伸進門內,兩手撐住門扉,阻止宋繁花將他關在門外的意圖,他雙目緊緊地鎖住這個“無情”女人的麵容,低低地喊一聲,“軟軟。”
宋繁花瞪他,“腳拿開。”
段蕭道,“不拿,我一拿開你就要把我關門外了。”
宋繁花伸手就去推他,段蕭攥住她的手,不管三七二十一將她扯進懷裡,狠狠抱住,單腳往後一蹬,將門關上,他抱著她,手指穿進她的發絲裡,深沉愛戀地撫摸,他想給她一點兒時間緩衝,可聞到她的香氣,摸到她柔順的發,感受到她柔軟的身子,他像一個被蠱惑的信徒,興奮地、虔誠地,用儘熱情吻住了她。
三年的思念,在這個吻裡,得到了發泄。
段蕭把宋繁花按在懷裡,又壓在門上,瘋狂地吻了起來。
宋繁花伸手錘他,拿腿踢他,可這沒法讓段蕭停止,她越是掙紮,他的身體就越是叫囂。
終於,段蕭忍不住了,錯開唇瓣,燙人的呼吸噴在她的唇邊,他低沉嘶啞地說,“軟軟,乖,安靜地讓我抱一會兒。”
宋繁花氣息微喘,帶著哭腔的音,“我為什麼要讓你安靜的抱?你都不管我了,我還讓你抱,我看上去那麼好騙嗎?”
段蕭在心裡叫苦,心想,她果然惦記上他背著她去問鼎峰一事了,他不能解釋,越解釋越澆油上火,他揉著她的臉,略是無奈又略是好笑地說,“你是我的妻子,我怎麼可能不管你。”
宋繁花控訴道,“我是你妻子,你卻瞞著我去決鬥,你置我於何地?”
段蕭抱緊她說,“你在我心中是何種地位,你不知道?”
宋繁花抬起淚眼看他。
段蕭看著她的淚,伸出舌尖去舔,慢慢的,那舔就變成了吻,最後瀕臨失控的邊緣,他一邊越發摟緊了她,一邊艱難地吸氣,不停地喚著,“軟軟,軟軟……”
在這麼一刻,他想把她揉到自己的骨血裡去,與自己骨肉相連,血脈相連,永不分離。
宋繁花伸出雙手,環住他的腰,心甘情願地任由他的吻襲卷著自己。
這個世上,有一個男人,與你並肩,與你攜手,與你一路兼程,他也許沒有走儘千帆,沒有曆儘萬難,沒有上過刀山,沒有下過火海,可他因你生而生,因你痛而痛,因你歡而歡,他踏著仇恨走來,明明一身風雨,卻驅走了你心中的陰霾,他用他自己燃燒了你的生命,讓你看到了生命的光和熱。
段蕭給宋繁花的,不僅僅是一個妻子的位置,更是生命的位置。
你在,我在。
你生,我生。
你之於我,是我生命的主宰。
宋繁花吸吸鼻,伸手撫摸著段蕭的臉,心疼地說一句,“累嗎?”
段蕭抱起她就往白鷺院大步走去。
薑婆子其實一直在角落裡偷偷地看著,偷偷地聽著,當聽到那句“我來接你上花轎”時,她心想,原來不是被拋棄的,又聽到這二人的後麵對話,她又糊塗了,等段蕭抱了宋繁花往這邊走來時,她醋溜一下跑開了。
隻是,沒能跑遠,那個男人的聲音就傳了過來,“把門打開。”
薑婆子往四周看了看,沒有人,那麼,是在跟她說?
薑婆子往後瞄一眼,正瞄到高大男人的背影,那麼結實,如山一般,讓人無法忤逆。
薑婆子去開門。
門一開,無方、沈九、七非、夜辰就走了進來,他四人走進來後,將馬也牽了進來,牽進來後就熟門熟路地找到馬廄,去喂馬了,喂完馬,四個人又熟門熟路地去彆的院子休息了。
薑婆子打掃完衛生,與另外兩個婆子往外走的時候議論起這個男人,另兩個婆子沒有看到段蕭,卻看到了無方、沈九、七非和夜辰,隻單看到這四人,她們就油然而生一股懼怕之意,更彆說那個很可能是男主人的男人了。
三個婆子私下議論著,出了花蕭府,卻隻字片語也不再提。
段蕭抱著宋繁花回到白鷺院,把她放在床上,吻著她,三年的思念在這一刻徹底暴發,從白天到晚上,段蕭不知疲倦,一次又一次地帶領著她攀上巔峰。
雞鳴叫之前,段蕭擁著懷裡與自己一樣喘著氣渾身滾燙的小女人,滿足地蹭著她的發絲,沉暗著嗓音說,“睡吧。”
段蕭累了,連續趕路,又在床上與她瘋狂這麼久,饒是他體力再好也有點兒吃不消了,他吻吻她麵頰,肌膚貼著她的肌膚,閉上了眼。
這一覺睡的很沉,自然也睡的很香。
再睜眼,已經是下一個白天了,懷中沒了柔軟的身體,段蕭一驚,胳膊撐著床鋪起身,起到一半,薄被滑落,露出他精瘦卻吻痕遍布的胸膛,天光大亮,他隻輕輕一個眼神的滑過,就看到了身上瘋狂的痕跡,他看著那痕跡,久久的沒有動,在這三年的血腥裡,他有很多次淺眠的夜晚,也有短暫的一睡睡到天亮的漫長的夜晚,而在那僅有幾次的漫長的夜晚裡,宋繁花都與他在一起,在他懷裡,在他身下,可睜眼,床上隻他一人,兩手邊的位置是空的,溫度是涼的,那與她歡愛的美好全都是一場夢,睜眼即散。
但這一次,是真的。
段蕭靠在床頭,摸了一下旁邊溫暖的被窩,又摸了摸胸膛上被宋繁花吻出來的痕跡,他緩緩地,緩緩地笑了,冷酷英俊的臉因為笑容而魅力橫生。
他就那般靠在床頭,聞著周邊滿滿的櫻花香氣,還有歡愛過後那些殘留下來的稀薄的氣息,聽著窗軒外麵隱隱約約的白鷺嬉叫,他竟覺得,那十年的隱忍,那兩年的風雲,那三年的血腥,都似風一般淡出了他的世界。
……
宋繁花進來的時候看到段蕭靠在床頭,她將銀盆擺在洗臉架上,走上去喊他,屁股剛挨到床沿,腰上就橫來一隻手。
段蕭閉著眼,準確地摟住她。
宋繁花問,“醒了?”
段蕭道,“沒有。”
宋繁花笑,“沒有醒你知道回我話,還知道摟我,你夢遊呢?”
段蕭用另一隻手指了指自己的唇,“你吻一下我就醒了。”
宋繁花覺得他真幼稚,但還是彎腰在他唇上吻了一下,吻罷就要退,卻被段蕭壓在懷裡,深深地掠奪著。
段蕭吻她,可不是蜻蜓點水一觸就走,總要衝進去卷住她的舌,與她糾纏很久。
深深的一吻結束,他睜開眼,眼中含著笑,看她輕喘的樣子,將她往懷裡又提了提,問她,“什麼時候醒的?怎麼不多睡一會兒?”說罷,手指搭在她的大腿上,揉了揉,問,“還疼嗎?”
宋繁花瞪他,“能不問嗎?”
段蕭道,“不能。”又道,“應該不會疼了,我昨晚……”
話沒說完,宋繁花伸手就捂住他。
段蕭輕笑,不掙紮,就眼睛亮著燙人的光看著她。
宋繁花被這眼神看的一陣心軟,鬆開手,又吻著他,段蕭這次沒強行闖進去了,靜靜地享受著她的吻和她的柔軟,時不時的會用舌頭騷擾一下,但主動權依舊在宋繁花那裡,段蕭心情大好,與她靜謐相擁,與她靜謐親吻,耳鬢廝磨,溫暖互遞。
親密罷,宋繁花催促他起床。
段蕭不想起,難得的懶起了床,“陪我再睡會兒。”
宋繁花瞪他,“你都睡了一天一夜了,還沒睡夠?”
段蕭蹙眉,“睡這麼久?”
宋繁花道,“是很久了,不能再睡了,起來吃飯!”
段蕭道,“不餓啊。”他睡之前可吃了很飽。
宋繁花才不理他,去把銀盆端過來,用毛巾蘸了水,又搓了搓,就往他臉上招呼,段蕭皺眉,“你輕點。”
宋繁花冷哼,將毛巾往他臉上一拍,“你自己擦。”
宋繁花起身,去衣櫃裡給他找衣服,段蕭拿著毛巾,一邊擦臉一邊看她翻騰著衣櫃,見她拿了一件藍服出來,他說,“不穿藍的。”
宋繁花隻好又把衣服掛回去,再找彆的,找了一件黑的,他又說,“顏色太重。”
宋繁花隻好又把衣服掛回去,再找,可找來找去,這裡麵掛的衣服除了藍的就是黑的,要麼是紫的,紫的他又嫌花太醜,真是大爺了!宋繁花氣的轉身,“你自己下來找。”
段蕭果然掀開被子,就要下床。
但是,他沒穿衣服,被子裡麵的身子全果。
而且,全身吻痕。
那吻痕不用想,全是宋繁花留上去的。
宋繁花一見他光著身子要下床,尤其看到他身上那鮮豔的痕跡,她的臉一紅,脖頸也跟著紅透透的,心想,我,我有那麼凶猛嗎?
她輕咳一聲,連忙衝過去將他又按回被窩裡,“你想穿什麼樣的,我出去給你買。”
段蕭看著她,笑容籠了滿眼,伸手揉了揉她的臉頰,“夫人喜歡什麼樣的,為夫就喜歡什麼樣的。”
宋繁花白他一眼,她說的是客氣話,他還真讓她出去買?想到無方說的他這三年過的日子,她壓根沒辦法對他擺臉色,隻好妥協地說,“好,我知道了,你躺著,我現在就去買。”
段蕭沒攔她,等她買了衣服回來,不管是什麼樣的,段蕭都高興地穿了。
當然,穿衣服這件事也全是宋繁花在做。
段蕭全程就撐著手臂享受。
看著宋繁花上下的忙碌,為他打水,為他穿衣,為他準備早飯,他想,尋常夫妻的日子是不是就是這樣的?不需要太多人,不需要前呼後擁,不需要家財萬貫,隻需要有一個她,睡覺時候陪著,吃飯時候陪著,穿衣服的時候陪著。
穿好,收拾妥當,段蕭就牽著宋繁花的手去飯堂了。
飯堂裡無方、沈九、七非、夜辰都在,段蕭和宋繁花來了之後,四個人就相繼入了坐,吃飯的時候不可避免的就提起了那個孩子,當然,就算宋繁花不提,段蕭也要提的,那是他的兒子,他怎麼可能不提?
段蕭說,“我不想去京都,但我得看看孩子,雲蘇稱帝後會帶著他的皇後全國巡遊,陵安城他也會來,所以,我們在這裡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