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懷逢麵色沉寂,又過了許久,他才緩緩開口道:“剛才外祖父派人過來,說蒼耳也給他送了回禮……之前天氣降溫,他見蒼耳穿得單薄,就讓大舅母給蒼耳做了一件鬥篷,使攸言送了過去……蒼耳回禮的時候,也是直接給了外祖父……”
程若望怔住。
他一時間有些想不明白,“你外祖父為何要給蒼耳送東西呢?”
還讓嫡長媳親手做,這可不是一般的重視啊!
程懷逢沒有說話。
他從濮州回來之後,外祖父專門喊了他過去,他什麼都沒有說,隻是拿出了一副陳舊的畫像給他看。
上麵的人有些眼熟,但他一時間認不出來到底是誰。
外祖父感慨道:“你認不出來也正常,這是你外祖母年輕時候的畫像,距離現在也有五六十年時間了。”
他恍然大悟。
外祖母在他七八歲的時候就去世了,他對她還有些印象,但在他的記憶中,外祖母已經是中年婦人的形象,與這幅畫像上的模樣有不小的差異。
不過話說回來,這張畫像倒與他母親年輕時有幾分相似,可見外祖父時常說母親長相肖似外祖母不是虛言。
他有些不解,“外祖父怎麼會突然把外祖母的畫像翻出來了呢?”
外祖父怔忡了許久,他一臉悵然地開口道:“你外祖母年輕的時候,一雙眼睛長得最為出色,就像沁了水一樣,充滿了靈氣……你母親五官長
得像她,但眼睛就不如你外祖母好看……倒是那個程記的女店主,一雙明眸跟你外祖母年輕時像了八九成……”
他心底一驚。
聽到這裡,他總算知道外祖父叫他過來的目的了。
外祖父看著他,沉聲問道:“懷逢,你祖父懷疑蒼耳是你二叔的孩子……可你二叔的孩子,為何會長得像你外祖母呢?”
他訥訥半天,完全不知道該如何解釋這件事情。
不是他有意隱瞞外祖父,實在是這件事情是程家理虧,依外祖父向來重視子孫血脈的態度,他若知道了真相,肯定不會善罷甘休的。
到那個時候,兩家必然會產生隔閡,那母親夾在中間又該如何自處呢?
外祖父也沒有為難他,他隻是歎氣道:“懷逢,我不乾涉你們程家做的任何決定,但我必須把醜話說在前頭,若蒼耳真是我田家血脈,我絕不會坐視不理……不說彆的,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你母親養著一個不相乾的外人,卻不知自己的親骨肉流落在外。”
這句話說得相當嚴厲了。
他立刻正色道:“外祖父放心,您擔心的事情絕對不會發生,因為我也不能容忍自己的親妹妹被彆人鳩占鵲巢。”
外祖父聽了他這句話,終於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有你這句話,我就算是放心了。”
那一刻,他心裡五味雜陳。
他很清楚,外祖父之所以如此憂慮,是因為他擔心程家會為了
家族名譽放棄蒼耳。
畢竟這件事情牽涉的人實在太多了,換了京城任何一個勳爵人家,都不會為了一個沒有在身邊養大的孫女置家族的安危於不顧。
外祖父會有這樣的擔心也實屬正常。
從他的角度來說,他可以毫不猶豫地說自己不會那樣做,甚至他也可以替自己的父親做出承諾。
父親素來是眼裡揉不得沙子的人,若他知道了當年的真相,他不一刀砍了二叔就算是克製的了。
唯有祖父,他無法替祖父做出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