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沂陽縣衙,玄牝之術
沂陽縣令郝衝最近急的焦頭爛額。
都說這縣令乃是一地的父母官,說一句縣太爺也不為過,但隻有身為縣令的郝衝自己知道,自己在這中間到底受了多少夾板氣——往上,他要給這一州主官賠笑臉,往下,那些地方豪強也不一定聽他的,真要對這些地方豪強乾點什麼吧,人家拉出背景來比他還厚。
隻是區區一個縣令的他夾在中間,又有誰體會過他的苦處?
好在這前兩年新上任的沂州都督,是個走門路上來的,雖然身為武官,卻是個風流倜儻的性子,遠不像那些武人一樣偏執,平日裡很好說話,因此起碼在上官這邊,他能少受點累。
至於地方上的話,經過他多年的經營,這沂州本地的豪強大族們卻也都跟他關係不錯,雖說偶爾遇到些事情的時候需要商量一下,但大體上來說,大家都還是很配合他這個縣令的。
“所以說……大人,您這又是忙在哪裡了呢?”
縣衙之中,眼看得縣令郝衝那火急火燎的樣子,一個喝著茶的中年男人不禁有些疑惑。
中年男人名叫步慎,乃是這縣令郝衝的幕僚,平日裡這縣內的大小事務,他也一直都在兢兢業業的幫郝衝處理——正是因為如此,他才更清楚,這沂陽縣承平已久,壓根就沒什麼事情可忙。
那這郝縣令,又是在急個什麼呢?
“急什麼?這還用問嗎?草原人不聲不響就開戰了,山北道都打成了那個樣子。”
說到這裡,縣令郝衝不禁連連搖頭。
“這世道,實在是……”
“哎……”
聽到這裡,幕僚步慎也跟著一聲長歎。
草原人不講規矩,這種事大家都知道,蠻子嘛,都那樣。但是草原人不講規矩到這個地步,大家是真都沒想到——雖說這日子太平久了,也確實容易有戰亂,但不管怎麼想,不宣而戰這種事還是太離譜了。
那漠北的可汗難道是瘋了不成?
不過這種事想了也是白想,不管那漠北的可汗到底瘋沒瘋,這仗終究還是打起來了。聽說山北道已經打得一塌糊塗,數不儘的百姓流離失所,不得不逃往周邊各地以求平安。
就連這小小的沂陽縣,也來了不少流民。
“讓本官著急的,就是那些流民的事情。”
縣令郝衝也倒了杯茶水,大口灌了下去。
“這些流民……”
“等會?”
幕僚步慎土突然一愣。
要說這郝縣令是因為那戰事而著急,他能理解,畢竟這山南道跟山北道之間也就隔了座泰陰山,天知道那些草原人什麼時候就打過來——可要說到這流民的事情……這個著什麼急?
“大人,您是不是忘了?”
幕僚步慎有些尷尬。
“前些日子您與那些本地士紳一同吃酒的時候,不是已經把這安置流民的事情,交給那泰陰山裡的張家了嗎?當時他說什麼山神爺慈悲,要為這沂陽縣出一份力……這張家不是做的不錯嗎?”
“是啊,本官知道。”
縣令郝衝點點頭。
他自然知道泰陰山那邊做的不錯,畢竟到現在都沒有流民能衝到這沂陽縣,足以見得泰陰山神廟那邊到底出了多大的力氣——但也正是因為如此,這縣令郝衝才會更為著急。
“泰陰山那邊把流民都安置好了,這個本官自然知道……所以那張家到底是怎麼回事?”
說到這裡,縣令郝衝不禁眉頭緊皺。
“這都多久了?本官這玄牝之術都已經修到瓶頸了,那張家答應本官的鼎爐為什麼還沒送來?”
“……啊?”
幕僚步慎聽得瞠目結舌。
也就是這個時候,他才知道,這郝縣令,到底是怎麼允許那泰陰山神廟來收攏流民的。
原來這郝縣令與建康都城裡那些風流名士一樣,也是個喜好空口談玄的,但郝縣令談的這個玄,卻是那些玄方奇術——於是那泰陰山神廟的張齊便投其所好,以修行之人的身份,與這郝縣令交流起玄牝之術來。
至於這玄牝之術,卻是不太好說,這玩意的解釋有很多,人們對這玄牝這兩個字都有各自的看法。
不過最常見的說法,卻是玄為幽邃,牝為雌。
簡單來說,就是雙修。
按照那些玄奇的說法,這玄牝之術修煉有成,便可如仙人一般逍遙自在,顯現各種神異——不過這種事也沒什麼人真做到過就是了。可就算這個說法聽起來很沒譜,但人們依舊很樂於嘗試此道,不斷地嘗試,一次又一次。
“什麼叫聽起來沒譜?”
縣令郝衝登時便不樂意了。
“這玄牝之術可是真有說法的……實不相瞞,本官以前身體差,平日裡也難免抬不起頭來。可自從經那張齊指點,學了這玄牝之術之後,本官可是日日都大展雄風!”
“啊這……”
幕僚步慎說不出話了。
那確實,如果那張齊真有這等玄奇法門,的確沒有任何一個男人能說出拒絕的話。
更何況那張齊獻上的也不隻是法門,根據那張齊與郝衝的約定,張齊會在那些流民中挑選一些容貌俏麗的,讓這郝縣令收入房中,好讓那玄牝之術更進一步。
而這郝縣令,也就是急在這裡了。
這下步慎就理解了,這郝縣令倒確實急得有理有據。
“反正這沂陽縣日久承平,也沒什麼要事,那不如平日裡勤加修煉,自強不息。”
眼見得這位幕僚終於明白了自己的意思,縣令郝衝便也坐了下來,侃侃而談。
“眼下草原人南侵,這世道怕是又要壞起來了。而在這世道之下,最重要的是什麼?是實力啊!”
說著話,郝衝直接挽起了袖子,對著幕僚步慎展示起自己的纖瘦胳膊上隱約繃起來的那點腱子肉。
“這便是那玄牝之術帶來的好處了,本官日夜苦練,這身形居然真的健壯了幾分!若是繼續修煉下去,等到這術法大成之日,本官怕不是一人就能擋下那草原人的千軍萬馬……誰在敲鼓?”
“不知道。”
幕僚步慎也站起了身子,仔細聽著。
剛說了沒什麼要事,這要事就來了。
眼下響起的可是衙門外麵的鳴冤鼓,這鼓平日裡卻是敲不得的,人們有什麼事要告官,那直接進衙門就好——非得是大案要案,又或者重大冤案,才會有人敲響這鳴冤鼓,以示其重。
可這沂陽縣承平已久,又哪裡來的什麼大案呢?
“待本官出去看看。”
說著話,這縣令郝衝便讓步慎去叫了衙役,一行人去往縣衙大堂。
隻是才到了這大堂中,這縣令郝衝,卻驚得差點一屁股跌在地上。
隻見這原本灑掃乾淨的大堂之內,此刻已然堆滿了屍體,抬眼望去竟是不下百具,屍身之上儘是些刀砍斧劈的跡,甚至還有烈焰灼燒之痕,很明顯,這些穿著素衣的青壯們,生前定是經過了一場慘烈的廝殺。
但真正讓縣令郝衝大驚失色的,還不是這個。
而是那具被抬到最前麵的屍體。
雖然那具屍體已然被什麼東西碾得破碎,麵目全非,但隻看那屍體身上的衣服,還有一些肢體之上的隱秘痕跡,郝衝還是認出了這個人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