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玲瓏此刻進退兩難,她抻著手伸向背後“姊姊,拉我一把。”
蕭明月上手試圖將人拽出來,但花玲瓏仿若是嵌入夯土中的一粒石子,紋絲不動。她蹲在旁側用指尖丈量洞穴,片刻後道了句“沒事,頭能過去,身子一定能過。”
花玲瓏“……”
花玲瓏鉚足了勁往裡鑽,在蹭破了皮之後終於擠了進來。而後她就瞧著蕭明月摩拳擦掌活動身子骨,先用兩隻腳探路,再蜷縮脊背伸長臂膀,貼著洞口靈活閃入。
花玲瓏幽怨地蹲在地上望著她。
蕭明月舒展四肢,揉了揉脖頸兒,漫不經心地說道“我鑽過比這還小的。”
“我之前一直能過的!”花玲瓏強嘴說道,生怕蕭明月小瞧了自己,她起身撣去膝蓋上的泥土,“這個洞是幾個乞兒打的,他們要去老禿頭的屋子偷東西,誰知東西沒偷著,人被打死了。”
蕭明月就問她“那你現在去偷東西,害怕嗎?”
花玲瓏昂起頭來,一股子倔強“有何害怕的?”
“自是不怕,”蕭明月將她斜掛在背後的木弓正了正,“有我在。”
花玲瓏輕車熟路地便尋到了老禿頭的院子,她倒不是和那些乞兒來偷過錢幣,而是入院撿過剩菜剩飯。老禿頭養了許多犬,揚言剩飯給犬吃都不給賤民吃,以至於花玲瓏次次撿了飯菜,都要回頭把犬打一頓。
老禿頭也從不與東市商賈做施助,若有流民敢靠近九思食肆附近,更是無情棍棒相對。
今日她們特地挑了早食時分進來,便是九思的人與犬都在吃飯。蕭明月跟著花玲瓏越過長廊,翻過木窗,來到屋舍的裡間。隨後二人分工,花玲瓏探風,蕭明月找芙蓉金印。
老禿頭的屋子中確實藏著諸多錢財,蕭明月目光刁鑽,從木櫃後的暗格中翻出了整整十個小箱子,皆是馬蹄金與麟趾金。
她取了一個馬蹄金在手心顛了顛,分量十足,可值萬錢,隻是馬蹄金與麟趾金並不是民間流通貨幣,而是皇族宗室、王公大臣的賞賜之物。
九思若隻是普通商賈食肆,是不會存有這些金錠的。
蕭明月這般想著,就聽到窗外傳來腳步聲,她與花玲瓏同時藏身隱蔽。來人大抵隻是途經的仆人,交談著今日早食的食譜,而後又有一人追來,氣喘籲籲地說道“壞事啦。”
“可是早食有問題?”
“早食沒有問題,有問題的是吃早食的貴人們!”
“哪個貴人……呀,該不會是闞吉公子?”
“正是!”
而後幾人連忙回頭,步履匆匆地離開此處。
此時躲在木屏後的花玲瓏突然說道“你先找,我出去一下。”
蕭明月低聲詢問“你去哪?”
花玲瓏並未回話,支起窗戶便鑽了出去。蕭明月將手邊的物體全部歸位,確認抹去痕跡之後這才跟上花玲瓏。
花玲瓏借著一棵大樹攀上了牆簷,剛俯身就發現蕭明月也隨之而來。
蕭明月警惕地看向下方院落,院中有七八個人簇擁推搡,中間以兩人分派叫囂,欲有拔刀之勢。
其中一人辮發及肩,魁梧的身軀裹著灰棕色左衽皮襖,他氣勢驕橫,粗獷彪悍,握拳對準眼前的藍衣華服男子,狠狠捶打對方的肩頭。
“嗚!”
隨著辮發男子一開口,蕭明月猶如針尖刺背,當即蹙眉“是胡人。”
下一瞬,挨打的藍衣華服男子不顧仆人阻攔伸腳便踹了過去,誰知胡人淩空一躲,腰間所係的扣帶折出一道金光。
正是陸九瑩丟失的芙蓉金印。
蕭明月瞧得很清楚卻並輕舉妄動,反之花玲瓏舉止有異,呼吸也急促起來,但她並不是看到了芙蓉金印,而是與胡人對立的華服男子。
華服男子年歲約莫二十,即便身穿綃紈他也氣得渾身冒汗,指著胡人唾罵“你這個卑賤的夷族,竟敢和我搶女人,長安城誰人不知玉姬是我的!”
“你的?”胡人冷笑,他的漢話咬字清晰,戳人心骨,“在我們草原上,女人在誰的床上便是誰的,小娘子與我春宵一夜,就連早食都是坐在我的腿上享用,可不見她念著其他男人。”
二人激烈嗆聲,另有一名頭戴黑羽帽,身材臃腫的中年男人在其間相勸“哎喲,兩位勇士有話好說,要我看都怪那玉姬不知分寸,吉公子勿惱,今天我定叫她好看!”
“跟玉姬有何乾係?定是這個蠻夷威逼利誘於她,才叫我卿卿這般屈辱!”闞吉麵皮顫抖如篩糠,適才胡人的話語著實打臉,他道“這裡不是西境,是大漢的土地,他們不過是茹毛飲血的狂犬,應當立即打出去!”
“吉公子,咱們不能說這話……”
闞吉罵道“狗東西,你可是我的人!我還沒找你算賬,今早我的熊掌馬鞭怎的端他屋子裡頭去了!”
“都有,都有……”頭戴羽帽的男人擠在他們中間,若不是吃得胖些早就被擠扁了,他伸長了脖子好言相勸,“這遠道而來畢竟是客,吉公子尊榮顯貴,為漢之表率,更不能失了禮節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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