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久未有回音,阿笙便一直在外候著,小小的身子站得筆直,低垂著眉目,甚是乖順的模樣,並無半點躁動不安,文清不由多看了她幾眼。
她記得園內並無這個年紀的女娃,若是沒認錯,這孩子便該是九公子撿回來的那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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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清正要開口詢問,便聽得屋內的嬤嬤走出,對她低聲一句。
“你可以離開了。”
得此話,便是屋內的夫人們對茶飲頗為滿意,阿笙這差事便是交圓滿了。
阿笙得了話,又與文清欠了欠身,方才抬步離開鳳鳴苑,文清觀她自始至終,眼神都未曾遊離半分,始終看著自己眼前的路。
在這繁華的上陽園內,這般年紀便能不被外物所擾,定靜專注於自己的位置和手中的事,這樣的人的確難得,也難怪就連弄墨都願意為她爭取一個機會。
阿笙能來鳳鳴苑露臉,文清又怎麼看不懂弄墨的心思。
阿笙轉身出了院子,走過七步橋,便在橋上停了下來,她從這個高處看向滿園的熱鬨與繁華。腦中還是此前鳳鳴苑內眾人調笑的話。
性命在這些人眼裡不過是茶歇時的談資,那些好看的皮囊之下,終究是石頭做的心。
“溫良恭儉讓……”阿笙的聲音清清淺淺,仿佛風一吹便能散,“從禮尊善……都是狗屁。”
廊下,少年身如芝蘭,目若瑰玉,抬眼間仿似有人間四月的春水流轉其間,儘是溫潤之色。
他今日身子不太爽利,本不欲前來,但聽聞仲景大師今日亦到了上陽園,便還是趕了來。
剛行至廊下,便聽得橋上有稚嫩的女聲在歎息著什麼。
未曾想聽得最後,卻是一句“狗屁”作了結語。
裴氏所推行的聖賢禮法,受多國崇敬,今日倒是第一次聽聞有人這般作評。
身旁的劍侍驚愕地看向裴鈺,卻見他微凝著目朝橋上看了看,而後以手勢製止他隨行,自己則抬步走了上去。
走上七步橋方才看到,原來作此言的當真隻是一個看似十歲左右的小少女。
“為何是狗屁?”
阿笙一驚,轉頭便見到一名少年仿似畫中走來,天光柔亮,在他溫潤的瞳眸中印入柔軟的光,這人有一副好的骨相。
這便是阿笙對裴鈺的第一印象。
“為何?”
見阿笙並不開口,裴鈺又多問了一句。
此時園中來人眾多,閒言兩句,來日再會未必有期。
念及此,阿笙收起了那乖順的做派,反正來人也不識得自己,她朝橋外那一片園中景色抬了抬下巴。
橋下的一汪碧波仿似被春風送入絡繹不絕的來往人群,她聲音輕柔如這碧波,卻說著鋒利的話“你看那些人,富貴的皮囊穿著好看的衣裳,那些文法禮教對他們而言就像那些衣裳。人前是尊貴禮敬,人後脫下,露出的便是臟心爛肺,哪來的溫良,哪來的謙讓?”
裴鈺順著阿笙的眼看向遠處的人群,而後收回了神色,複又看向站得比自己高幾個台階的阿笙,問道“為何會這麼想?”
阿笙有些意外,世族子弟浸淫禮教多年,禮教文法是他們的尊貴,也是他們維護自身利益的盔甲。但眼前這人聽著自己荒誕的話卻無半分怒容,看著他一雙瞳眸清澈而明亮,這倒讓阿笙冷靜了些許。
她抬眼看了看距離自己幾步遠的人,今日是自己心情不佳,不該將這氣撒向這個萍水相逢的陌生人。
她不由歎了口氣,道“便當我胡言吧。”
說著便轉身離開了七步橋上。
裴鈺掃了一眼阿笙離開的身影,又看向對岸的人聲鼎沸。
“這丫頭好沒規矩,也不知是哪家府上的。”
持劍的少年走上了橋麵,他雖未見到阿笙的容貌,但阿笙所言憑他的耳力卻是字字句句聽得清晰。
裴鈺倒沒有接他這話,隻是淺笑著斂了眉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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