煉獄門庭!
收了那幅《夜儔相飲圖》後,劉斐悲喜交加,這麼多年來也未曾見過那畫,並且這畫也是陳平藏在垂帳之中的,後來陳平被革職查辦,就把這幅畫全權委托給白寇,並囑咐於他望日後轉給劉斐親自保管。
“清平時光靜相識,何必愁東近憂憂。夜色煙水月籠紗,園中牡丹相儔吟……”
畫的一角寫著一首詩,陳茜默默相讀,隻覺畫中詩很是貼切畫中境。
相酌一杯酒,邀約共賞花。其中之滋味,聲聲管中弦。
劉斐心中揚起如風中的思緒,那天夜裡,在後花園的牡丹苑中,清流深深,荷葉滴滴,偶爾有殘鰭的振動,波水照月,楊柳依依。太尉陳平晚宴後,散步在園中賞花,這白牡丹正是開花時節,玉葉豐饒,嬌嫩如霜,細水漾漾如蜂翅擺動,微在口吹新氣中。
神清氣爽,精神開暢。
“這白牡丹果然與眾不同,從南方蟈縣的金沙灘移植過來,居然花香花容差不多的,雖然看過去略微遜色,但是可以以假亂真……”
太尉陳平一見如此嬌容,心中果然大悅,他曲背在細察之,這嬌滴滴的花瓣,還有花孢,花柱,還有花莖都格外馨香。
與帶過來的標本幾乎零區彆,他特地讓餘管家進花園一園圃的儲存室看了看,回來時手裡還特地把標本都帶了出來。
“老爺,這白牡丹果然可以以假亂真,這次皇上會對你大讚一番的,這金沙灘路途遙遠,皇上去一趟很不方便,如今在這裡也能見到,這肯定龍顏大悅!”
“住嘴,這話有你說隨便說的嗎?嘴可以隨便吃東西,頂多拉肚子,而話你亂說,可是要掉腦袋的,懂不懂!”
陳平非常的不高興,一個太尉府的管家竟然操心起宮廷事情來,還官宦上的一些流言蜚語。
“老餘,你也已經在我這裡幾十年了,我一直對你很是信任,這些話你也不必有些睚眥,俗話說,隔牆有耳,你是無心,萬一這牆院外過路之人意外聽到,豈不是麻煩自找啊!”
“是的,老爺,我也是一時興奮而致糊塗,但我心日月可昭,絕不是螟蛉之蟲,撼樹以求,這豈不是自不量力嘛!”
“哈哈……,知錯就改,並且刻骨於心,也是種君子的孜孜以求。”
這蟈縣的金沙灘牡丹,屬於本土花木,親土味相當嚴重,所以一旦移植都以失敗告終。
憲宗特地叫戶部命人特彆勘察一下,幾月觀察地方土質,並且通過嫁接等常用的營養繁殖,剛開始時還看到了牡丹的雛形,花盛開了幾多,但是幾日風吹日曬,又慢慢的凋謝下來,這令憲宗非常煩躁,索性還撤掉了戶部管花圃的官員,並且幾易栽培師,皆以失敗結尾。
“這花雖然栽培出來了,但是也不能保證每年如此,如果中間發生差池,那是非常棘手的事情,必然招致其它大臣的誹謗和戲弄,重則罷官坐牢,輕則卸甲歸田,悠然見南山啊!”
“可現在這長勢,再過幾日,這牡丹花香必然透徹太尉府,香陣衝霄漢,直逼皇宮大殿!”
管家餘彌自信滿滿,從他這幾日栽培的流程細節來看,這牡丹長勢隻會蒸蒸日上,一天更比一天好,如太尉所言的可能愁煞人,那是杞人憂天,自憐自艾。
“希望如你所言,再仔細觀察,如若幾日後香氣陣陣,振動皇上,那我這太尉也對的起天下黎民百姓啦!唉……”
陳平捋了捋一撮黑須,鎖眉一望那如玉般的花瓣。
心中寬慰許多,多年前他陪同皇帝去金沙灘賞白牡丹時,憲宗那振奮的樣子曆曆在目,並且對著太尉陳平歎息說,“卿如果能將此花北移至宮殿,那該多美的一件事情,也不必來此翻山越嶺,跋涉坑水,曆經千辛萬苦,這或許是朕的一番聯想,或者一廂情願啦!”
“皇上何必歎氣呢?這事令戶部斟酌去力辦就可以啦!如若不成,就撤職換人,這樣選天下能匠來護理此花,哪有不成功的道理。”
一旁的大太監付德高見縫插針,讒言獻媚,端著一副天生的笑臉儘情的巴結憲宗。
“說的倒容易,前番我自己來此,叫宮廷花藝師特地帶了幾株回去,你看怎麼著……”
憲宗皇帝輕瞄了一下正彎腰待命的付德高,見他這口氣簡直是妄想。
“皇上,那宮中花匠都是些沽名釣譽之輩,沒有見過這自然生長的曠世奇花,按照常理來種植此花哪有不失敗的道理。”
“說的還挺有道理的,希望如你所說,這沙灘之嬌也能在我宮中開放!”
“太尉,你以為付德高說的怎麼樣?有沒有可行的可能性,如若他撒謊戲弄朕,我就將他的腦袋給自己擰下來喂我宮中的蒼猊神犬,哈哈……”
這一笑讓付德高還頓時心驚肉跳了一陣,有點後背發涼,他覺的自己的進諫竟然讓皇上給欽定了下來,不過如若真的無法培植成功,那可真要給憲宗給擰下這一根蔥似的腦袋。
這風殘幾何的,在皇家宮殿裡區區一春一秋的花木而已。
“是的,皇上,付公公說的是有道理的,宮中之花匠缺少實際,都接觸的隻是溫室之花,這曠野自然生長的野牡丹,或許他們真的是束手無策,倘若改變思路,廣羅天下之英才花丁,豈可會不成功之理,這民間奇異之士,我想必然會應征而來。”
陳平深知這白牡丹不但是老命傷財的一件事情,並且也是關乎國家社稷的大事,這憲宗迷醉於牡丹,日夜思念,以致忘記天下百姓之事,那就會招致政事荒廢而怨聲載道。
如今在太尉府上不經意長出如此盛放的牡丹,這的確讓陳平心難撫平。
旁邊的一盤牡丹也如此,盛開的更加豐腴,如女子的少年青春萌動。
“爹,怎麼都跑這後花園啦!”
突然掃花瓣一樣的香氣沁了過來,回頭一看是陳茜。她從小有丁香花的酥香,不過這十歲不到的小女孩,還是不曾濃烈,隻是在日落之時會涔出一點淡淡如沫粉般的香氣。
“讀書了沒有,跑這裡來乾嘛?”
不知其中意,太尉憨笑了一下,在眉宇間流出來的親切,讓染有花香的手指在花瓣處緩緩移了開來。
“我也來後花園觀賞這自然盛開的白牡丹的,剛才爹和管家一陣一陣的讚歎,我聽的一清二楚,所以也儘興來看看。”
“噔”的一聲把小腳越到了一塊平整的大岩石處,大黑眼睛如同明亮的夜星星一眨一眨,把驚奇儘往陳平的臉上靠。
“嗬嗬……,你小小年紀,也懂的賞這白牡丹啦!不過這花的確高貴不嬌,比之宮廷的那些嬌貴,中看而不中用,一下子差了一大截,也難怪皇上會以私訪之名,而閱民間這天物般的賞花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