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麵的張、孟二家,雖然見到胡麻凶猛,竟使得滾滾陰鬼,不得近身,心裡卻也並不慌張,都知道那降神台,根本就隻是一個空架子。
但這想法,卻是隨著降神台上的變化,驟然色變,失聲大叫:“他如何施得法?”
“不可能……”
那張家三老爺也是一看之下,心裡驚惶:“地脈並未引落下來……”
可一句話尚未說完之時,便隻見得,龍井先生拜得一拜,便已起身,驟然之間腳踏罡鬥,虛空手書,指尖一縷紫意,引得四下裡怨風煞氣,滾滾而來,整座枉死城,都在震動。
那枉死城內,最不缺冤魂厲鬼,積累數百年,早已無法形容之巨。
即便是孟家借了老祖宗的力,也隻是開辟出一片活人地界,好在這裡享福,而無法真正的將這枉死城,據為己有。
隻不過,冤有頭,債有主,這枉死城中冤鬼,平時倒也老實,可如今,卻莫名的,隨著龍井先生於虛空手書,竟是漸漸的蘇醒了過來。
那難以想象的怨氣,滾滾蕩蕩,霎那之間,便從四麵八方,往降神台彙聚而來。
於此頂峰之時,龍井先生,臉上也已露出了一片森然:“怨鬼徒守枉死城,不散不死冤難伸,我也是冤鬼,多活了二十年的冤鬼,便先借你們的怨氣,為這枉死城怨鬼,開上一個口子!”
聲音越來越沉臉色陰森,說完之時,大袖一揮。
他身前那稻草人腦袋上貼著的一道符書,頓時便燒了起來,分明隻是一道尺許長的黃符,但越燒越旺,黑煙滾滾,符紙漸漸燒毀,上麵的綾厲線條,卻留了下來。
而隨著他在這降神台上,作法施咒,那整個枉死城中的不甘怨鬼,也越來越多的醒來,竟仿佛都被那降神台上的龍井先生之法影響,內裡壓抑許久的苦痛冤屈,騰騰的炸了起來。
轟隆隆!
枉死城深處,無數巨大的黑影惡鬼,紛紛被喚醒,迷蒙陰霧深處,一座座高大無匹的鬼影,遙遙向了那降神台方向叩拜。
就連如今的胡麻,身邊被強行逼迫,不得不向他撲來的陰魂小鬼,都仿佛受了影響,竟是一時忘了胡麻,紛紛的轉過頭來,口中哀鳴連聲,直向龍井先生叩拜。
而隨著那無數冤鬼生出了反應,龍井先生拜的那一道符,也已越燒越旺,一層一層,無法言明的恐怖怨氣,儘皆裹在了這一道堪堪燒儘的符上。
“那是……”
這一刻,就連替龍井先生護法的胡麻,都不由得轉過頭來,一時臉色大變,竟是有種心驚肉跳的感覺。
他也明白了龍井先生說的七枝箭,並不是真的箭,而是煞箭,將軍煞。
借煞成箭,傷人命局。
隻是,這等程度的將軍煞,那是想也不敢想,活人世間,愈是惡地,愈是容易成此煞箭,但這天上地下,再惡之地,又哪有能惡過枉死城的?
射誰誰死,絕無二話。
“啊也……”
連那木舟上剛剛在放狠話的張家三老爺,都忽地臉色煞白,抬袖遮麵,惟恐此箭向自己而來。
但這一擋,卻也隻是擋了個空,降神台上,龍井先生在那萬鬼叩拜,煞氣滋生之際,便已大袖一揮,傾刻之間,符上黑煙,挾著無儘怨氣,化作一道隱約的箭矢,自降神台上飛出。
愈飛愈急,一道恐怖至極的氣息,直貫陰府,猶如利箭,射往陽間。
便在這白天化日的活人之地,三道交織並州龍眼,有一座氣運氤氳,古色古香,圈地數千畝,無數城池莊園拱衛的張家大宅。
那懸掛在了布滿銅釘的大門之上,受過無數香火熏陶的門楣,傾刻之間,仿佛受到了什麼無形力量的衝擊,陡然碎裂了開來,木屑紛飛,落入汙泥。
仿佛一切有形無形的力量,皆彙於一點,彼此影響。
看起來僅是一方門楣碎裂,卻也於此一刻,這古老大宅之中,也不知供奉了多少先人牌位的祖祠,忽受震動,牌位紛紛的掉落了下來,個個開裂,宅子裡麵,水缸,瓷器,皆同時出現裂痕。
大白天裡,忽然響起了鬼哭之聲,族中不滿六歲的孩童,貓狗牲畜,紛紛啼哭亂竄,凶性大發,嘶咬抓撓。
張家族人,無論正在做什麼,都隻覺額頭一痛竟是神情瞬間恍惚。
再睜開眼時,便見天地之間,蒙上了一層血色,幽幽蕩蕩,隻覺一切變得陌生,天都似乎變得低了,將要壓到自己臉上。
……
……
“不好……”
於此萬鬼拜伏,一箭射陽間,上下一片死寂之時,枉死城內,那袖子都還未從臉上摘下的張家三老爺,驟然察覺到了什麼,失聲大叫起來:“他要為陰府開天!”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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