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島嶼_戰錘40k:碎裂鋼魂_思兔 

第2章 島嶼(1 / 2)

羅伯特·基裡曼得知有人從銀河的另一端前來拜訪他時,他正步行在伊利瑞姆。

一條街道,道路兩旁擠滿被他們身上的獸皮衣、背後弓箭高度探出肩膀的長羽和腰側的卡賓槍所定義的蠻族。蠻族仰望他,在人群眼中羅伯特·基裡曼見到一個年輕而英俊的執政官之子,光彩奪目,神采奕然。他的身高幫助他天然地受到自下而上的仰視。基裡曼不需要這一套,但馬庫拉格需要。

在神殿旁的山穀瀑布邊,他將多年前執政官從伊利瑞姆手中奪走的王權象征還給被擊敗的酋長。他在完成這次交還前就洞察了他將受到的追隨。心理是一組固定的函數,一個有跡可循的黑箱。而羅伯特·基裡曼從五歲起,就知道自己該預先設定怎樣的變量。他甚至用不著將思考的精力用在這裡,這組規律不比圖書館存儲的軍事書籍,乃至圖書館本身貼在外牆上的管理條例更難摸清。

他的傳訊官找到他,告訴他“有三位自稱是您的兄弟之人前來拜訪,康諾執政官於參事廳接待,將在三日後開設歡迎宴會”。

他立刻知道這不是騙局。因為康諾·基裡曼足夠智慧。

“不要看著我,”尤頓說,“你才是羅伯特·基裡曼。”

她是對的。基裡曼想。認為塔拉莎·尤頓將重音落在了“基裡曼”這一姓氏上。

“餘下的會談項目將由涅索斯完成,”基裡曼低下頭宣布。

隨軍的書記員走上前,沒能很好地掩飾他的激動。這次會談的記錄裡,代替他參與會議的人在曆史中擁有的將僅僅是一個角落中能被任何真菌或小蟲啃食的名字,書記員的容光煥發來自於他從眾多的文員裡被基裡曼親口點名。基裡曼觀察到這一點。

他想了想涅索斯名字的含義。島嶼。

迪卡利翁圖書館裡的一本書上寫著一段話。“這音樂是從什麼地方來的呢?現在已經靜止了。一定的,它是為這島上的神靈而彈唱的。”他在六歲時不顧內務總管工作繁忙,執意把它背給尤頓聽。尤頓說好吧,她願意抽出空閒來聽一聽,但她又不會因為在外工作了半天就從此消失,就像島嶼不會因為一場吹皺水波的風就轟然垮塌一樣。

“我們現在返程,尚有空閒先更換衣物。”基裡曼對尤頓說。

“內務總管負責的事務不會具體到執政官之子的衣櫥裡第一件禮服是什麼,羅伯特,”尤頓說,一種親切的辛辣藏在她優雅的身姿中,“雖然我知道那件鈷藍色的長袍從織機送到你房中後還未被穿出過哪怕一次。”

“我不會浪費它。”基裡曼回答。

返程的路比來時在心理上占據的時間更長。

在前往伊利瑞姆的路途中,基裡曼反複地思考他征服計劃中的每一個細節,寄希望於從更多的觀察產生的數據中獲得一套更具操作性和成功率的迭代方案。這耗費了他的精力,同時縮減他體感的時間。

返程則不一樣。他沒有任務在身,儘管一種關於更多使命和更遙遠目標的預示正向他逼近,他其實沒有在思考那些事情。陷入相對空白的大腦延長了他對於時間的感官。

他推開了一些問題——都是他曾經在山林或城市中曾經向自己提出的,比如他是否是個獨特的異類,他超越常人的才智來自於天生還是人造,他真正的家庭曾經丟失還是遺棄了他,或者這片宇宙裡究竟是否存在過一個足以被稱之為他真正家庭的小型團體。

在他長大到足夠開始思考這些問題的時候,他同樣長大到不會把這些疑問帶給康諾和尤頓。

接著他推開一個新的問題,懷著一種和憤怒相接近的情緒拒絕去考慮他希望延長抑或縮短返程的路途。這份突如其來的感情嚇到了他,當他發現這一點時,他不再認為將人的心理置於他的把握範圍之內是合理的定律。

馬庫拉格和平依舊。裝甲車平靜地駛入城內,平民向道路兩側讓開,當一個到處亂跑的快活小孩橫穿道路時,車在急匆匆跑去追趕孩子的母親身旁減速。

基裡曼盯著那個孩子被母親拉住的手腕,用了三秒的時間去觀察這件無關緊要的小事,聽見自己的血液在容納它的血管中流動。

他們走進參事廳外的花園,在長年累月的擴建中,這處花園變成了一個平麵上的紀念碑,一張向四麵張開的回旋網路。馬庫拉格人用城市給道路命名,從馬庫拉格到新蘇裡姆,輝煌被銘記在路牌、噴泉和塑像的底座,直到承載城市名的建築本身的光輝特性勝過了在未來的某一刻衰落的這些城市。

然後羅伯特·基裡曼看見了他們。越過道路的迷宮和高聳的灌木,他們的形象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他們和他擁有一樣的高度,傳達著某種共性的精巧臉部輪廓,切割最為完美的人造寶石也難以媲美的雙眼和風格各異的衣裝。不需要任何徒勞的證明或多餘的解釋,他們的身份已經彰顯。有那樣一個念頭之間基裡曼想要趕到他們中間,不需收斂力氣就握住他們的手掌,不用低頭或半蹲就看見他們的眼睛,但這份衝動轉瞬間被另一重源自胸腔的顫抖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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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陪伴在他的父親康諾身邊,像三個從大理石壁上走下的巨像佇立在活生生的人旁邊。在這一刻羅伯特·基裡曼終於從第三人的視角看見了康諾·基裡曼是如何地與如他一般的巨人相處的,那種強烈的異質感像砂紙刮過柔軟的葉片表麵,輕輕地在他心臟上方切割而過。

他們的存在讓羅伯特感到自己正在被一陣不可抗拒的風浪推動著遠離,從父親身邊,從參事廳,從馬庫拉格。

他走上前。

“你們好,”他聽著自己的呼吸和流暢的話語,“聽聞伱們是我的兄弟?”

說完他就開始後悔。他措辭中的疏遠不合時宜,而他下頜揚起的角度或許偏高。

他的兄弟們轉頭看他,其中兩人具有相近的藍色眼睛,淺色虹膜賦予他們一種正在審視內心的冷峻之感,其中白發之人更多展現出某種冰冷的平靜,而黑發中似摻有其他飾品的兄弟則有一種鐵石的沉穩和鎮定。相比之下,那個擁有黃銅般雙眼的兄弟則對他的表現露出一個克製的皺眉。

“他是羅格·多恩,”黑發之人說,“這邊的是安格隆。出於某種對自我的誓言,我一度決定要在見到我的下一個兄弟時將我所有的名號完整報出,接著在整理文件時我發現它們足夠編纂成冊。所以,我是佩圖拉博。你呢?”

“羅伯特·基裡曼。”康諾說,“我的繼承者。”

塔拉莎·尤頓拉住了羅伯特·基裡曼的手,溫暖順著他們接觸的皮膚向上蔓延,她在小幅度的顫抖。不,這極度細微的顫抖來自他自己,而尤頓在幫助他找回漂浮遠去的堅定,像一座浪濤中的島嶼。他想。

“也是我們的兒子。”尤頓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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