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袖鳶姐姐_浴火貓妖_思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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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袖鳶姐姐(1 / 2)

浴火貓妖!

一個女子花紅柳綠的打扮,長的圓圓的臉,劍眉小嘴,說起話來隱隱約約可以看見兩個小小的酒窩。她仰著頭低眼,走到女孩們的前麵,一掃她們,微微皺眉對剛剛那個老鴇說“媽媽,你這是做什麼?找到這群小丫頭片子是想給我們個下馬威還是要挾我們?就這群丫頭,你還指望十年後能成你的頭牌?”

“就是嘛,就是嘛,”跟在女子身後的幾個姑娘開始起哄,“我才不要呢,媽媽您這樣也太讓我們待不下去了嘛!”

“你幾個吵什麼吵!”老鴇瞪一眼那些姑娘,又轉臉就堆起來笑臉來,“喲,袖鳶姑娘說哪兒的話啊,媽媽我不是想讓你們這些當頭牌的姑娘們多個使喚丫頭嘛!”

“使喚丫頭?”說話的人正蹲在小女孩的麵前,一雙大眼睛水靈靈地盯著正瑟瑟發抖的女孩子們,玉手纖纖捏住其中一個哭的最厲害的女孩的下巴,輕笑道,“乖乖,都哭成這個樣子了,這小臉蛋兒上還是這麼可愛啊。”

這句話老板聽了高興,她可是千方百計地找來這些娃娃的,“璐梅姑娘說的那是個實話!這可不是為了能配得上站在各位姑娘身邊才千挑萬選的嘛!”

璐梅露出煥然大悟的樣子,抿嘴睜大了眼睛,說“哦,原來是這樣啊,不過,媽媽應該不會是想讓我們幾個對這些丫頭有什麼教導才選來的吧?”

老鴇頓了頓,袖鳶橫眼又道“要教導什麼?休想指望本姑娘!姑娘我可沒那個閒工夫看一群小鬼!”

“袖鳶姐姐,你生什麼氣啊。就算多了個丫頭也沒什麼不好的呀,”璐梅指著方才看過的小女孩,對身後的丫頭說,“菊馨,咱們就領這個丫頭回去吧。”

“是,姑娘。”

小女孩被人拉起,哭的不知所措,手裡還抓著她身邊的另一個小女孩。菊馨扯了半天都扯不開她們。

璐梅輕歎一聲,說“總不是還待在一塊兒的,就算是跟的主子不同罷了,你跟著姐姐我總比跟著那些會打小丫頭的人好,快跟我走吧,以後多的是見麵的機會!”

小女孩一聽愣了愣,菊馨用力一扯將她們扯開,硬生生地將她帶走了。

“嗬嗬嗬,”老鴇雙手拍了一掌,“各位姑娘們,大家好好看看有沒有喜歡的,彆的姑娘沒有,可隻有你們有呢!”

“媽媽!”袖鳶生硬地說,“你這是想趕我們走?”

“姑娘怎麼這麼說呢?媽媽我也沒辦法啊,你們一個個遇上好的歸宿都給走了,媽媽我也要為自己留條後路才行啊!”

“你這是瞧不起我?提前這麼多年就留好退路?那誰給我來留條後路啊!”

老鴇一時說不出話來,正找不到說什麼的時候,站在後麵的一位姑娘,細細的眼角微微下垂,氣質卻非同一般,輕聲細語地說“袖鳶姐姐不必動怒,媽媽也隻是儘職儘責而已。就當是收了個丫頭,不教也罷,也不必在孩子們麵前發脾氣,小孩子膽子小,害怕呢。”

“這裡沒你說話的份,攬月!”

“我……”

“袖鳶,有本事你欺負璐梅去啊,總欺負攬月做什麼?”紅衣顯眼,女子本無心參與她們的對話,隻是盯著地上的小女孩們發呆。彎彎玄月眉輕輕上挑,“不想要的話大可轉身回去,說這麼多你是要不要啊?”

“我要不要關你什麼事?”

老鴇站在她們之間進退兩難,袖鳶脾氣又臭又強,對付她可不好對付。於是老鴇隻得湊到一邊,小聲笑道“仲夏姑娘啊,你就彆與她一般見識了,她沒讀過書,隻知道發脾氣,算了吧算了吧。”

仲夏也不太搭理老鴇,也不再與袖鳶說什麼,這時旁邊的姑娘們已經開始選自己喜歡的小女孩了。

仲夏不理袖鳶讓袖鳶更加生氣,瞪著往那些小女孩走去的仲夏,她側頭狠狠對旁邊的丫頭說“琴瀧,剛剛那小丫頭拉著的女孩給我帶回去!總是要選是不是,好,我們就來看看是誰教出來的厲害!”

“袖鳶姐姐,這孩子我看中……”

“閉嘴!想跟我搶?”

“不,不敢。”

袖鳶冷笑,“不敢就好,琴瀧,還不帶回去?”

琴瀧得意地笑著拉過小女孩,“還不快跟我們姐姐回去!”

一片騷動,姑娘們看局勢已定再想法抗恐怕老鴇也不會搭理她們了,就趕緊挑些自己喜歡的回去。

身邊的女孩一個個被帶走,幾滴眼淚滴在自己的手上,那些哭的稀裡嘩啦的孩子們就算再不願意,也沒有她們能選擇的機會了,這就是命運。

仲夏看著那個從頭到尾都沒有流一滴眼淚的孩子,緩緩走過去,道“抬起頭來讓我看看。”

聞聲,不是因為對方說的這句話,而是因為自己想看看說話的人是個什麼樣的人,所以才抬了頭。

“你為什麼不哭?”

沒有回答。

仲夏以為小女孩嚇傻了,饒有興趣地笑了笑,又問“你叫什麼名字?”

還是沒有回答。

“你是啞巴?”

終於,小女孩垂下頭,有了回答,“不是,奴沒有名字,就是奴。”

“奴?”仲夏想了想,說,“以後你就跟著我,我是仲夏,下次有人問你叫什麼的時候,你要告訴她,你的名字叫做綿堇。知道了嗎?”

“是,奴……綿堇明白。”

這是她八歲發生的事情,那一年,她從住了八年的主人家裡被趕了出來。原因是她的娘親成為了她們家主人的第二十八房夫人,他們得到了一筆為數不小的財產,但她那老實的爹卻沒了工作。

從那天以後她再也沒有見過自己的娘親,聽主人家馬房裡比她大三歲的小哥哥說,她那年輕漂亮的娘親如今已經是富態萬千了。

就是那個老實巴交的爹爹,這麼一個打擊下來也是成日的酗酒,銀子多了也不必愁生活了。隻是酒喝多了容易上癮,上癮上著就開始嗜賭,等家裡的銀子都沒了,也就沒有了人性,連親生閨女都賣去了窯子裡麵了。

她哭過因為鬨過,哭得聲嘶力竭,哭得都暈了過去,醒來的時候身邊還有許多同她一樣賣去窯子的女孩。她不哭了,她知道哭也沒用,那些老鴇過來一個個看了長相,好的就留下,不好的就送去更遠的地方,也許會被賣到塞外也說不定。不過這些都無關緊要了,重要的是,她認命了。

幾年後的這一年江南的雨季時間很長,她永遠記得山水朦朧之中的那一天,直到她死為止都還記得,那一日那雙散發著一樣紅光的眸子。

清晨的秦淮河上朦朦朧朧飄著水霧,水霧儘頭是一片墨綠色的,黑色瓦礫的房子一個挨著一個密密麻麻地坐落在河水兩邊,一座石拱橋將兩岸相連,橋上已經有窸窸窣窣的人們經過了。

青翠綠絲帶掉落在一間與其他房屋格格不入的紅色建築門口,琴瀧彎腰拾起披在走進門的袖鳶身上,袖鳶拉了拉,直徑走上樓梯。

五層的圍欄上吊著一隻纖纖玉手,輕輕搖晃著,忽而聽見下麵有什麼動靜,抬頭望了一眼,輕笑起身,“袖鳶姐姐早啊,尚書大人還真是喜歡姐姐呢,不知道何時娶了姐姐回去,我們姐妹四人也好都有個歸宿的。”

袖鳶踏上最後一階梯子,攏了攏衣衫,有些傲慢地說“我卻不像仲夏那麼有福氣,趕明兒個都是將軍夫人了!我倒是要學學怎麼都要給自己留個後路!”

“姐姐說的是,莫也不能像攬月,就算是受罪都沒有那個福氣了。”

“璐梅!”袖鳶低吼一聲,臉色大變,嚇得身後琴瀧差點兒從樓下摔下去。

“嗬嗬,”璐梅大大的眼睛露出衣服無辜的樣子,掩嘴笑道,“姐姐何必這麼慌張?琴瀧都被姐姐給嚇著了呢。”

袖鳶嘴角微顫,說“一大清早的發什麼神經?昨天又宿醉了是吧,睜開眼睛就說胡話!菊馨那丫頭呢?”她望了望,側頭對琴瀧又道,“琴瀧,把姑娘扶進屋裡去。”

“是……”

“彆碰我,”璐梅側了側身子,又走近袖鳶反笑道,“姐姐怎麼了?怎麼臉色都變了?難不成是聽見攬月這名字,害怕?”

“胡言亂語!”

袖鳶氣的叉起腰來往後退了一步,正要開口說什麼,就聽璐梅說道“姐姐,妹妹一大早過來等你,其實是想與姐姐提一樁舊事,”見袖鳶不答話,璐梅也無所謂地笑道,“不知姐姐是否還記得,曾我們四姐妹一起許下諾言,若是咱們四花魁隻剩下一人,那人便也要離開這悅己滿園的院子。”

“什麼?你說什麼?”袖鳶有些沒聽明白。

璐梅輕笑,笑得靦腆,“前幾日家裡修來家書,說幾年前朝廷分了幾畝田,弟弟們種了莊家賣了些錢,家裡幫裡安排了樁親事,催我贖了身回去。”

這消息在袖鳶聽來倒是一個晴天霹靂,她沒有家鄉更沒有家人了,本想多存些銀子,過兩年贖了身自己去到一個沒人認識自己的地方,做點小生意也好。

“怎麼了姐姐?你可是忘了?”

“怎麼會忘了。”當初還是她提出來的。

“姐姐沒忘就好,”璐梅轉身往房裡走,走得很慢,“仲夏下個月就嫁去將軍府了,我明個就走,再此與姐姐道彆。哦,對了,”袖鳶從沉思裡回過神來,聽璐梅說,“以後再有機會見到妹妹,可彆叫我在這裡的花名,謝謝姐姐了。”

袖鳶咬著手指甲,這進了窯子裡的姑娘要贖身,難,要贖了身還嫁個好人家更是難上加難。可他們悅己滿園就有這麼個特例,就是與她同為四花魁之一的仲夏。不僅給自己贖了身,還嫁給了位將軍。

姑且不說幾年前死去的攬月,現在就連璐梅都要走了,她該怎麼辦。

燈火通明之後,一把紅木梳子一梳到底,黑發如緞齊至腰間。銅鏡裡麵容顏清晰無邪,櫻桃的紅色小巧嘴,尖尖鼻頭上一雙彎彎月牙眼,是喜是悲深不可測見。粉衣垂地,紫色的緞帶係於身後,身後女子取過一直金絲鏤空蝴蝶簪子將一子長發綰起打了個髻固定住。

“這樣如何?”

綿堇左右看了看,咧嘴笑道“嗯,很好,謝謝夏姐。”

仲夏收起梳子放在錦盒裡,“那就好,過幾日便是你特彆的日子,緊張麼?”

“夏姐說笑了,這可有什麼好緊張的?”

“我們這一行的女子來說可是大事,在那麼多男人麵前,你這丫頭還能如此鎮定?”

綿堇無所謂地笑笑,“每次看見那些男人看著女人那眼睛睜得比拳頭還大我就覺得惡心!莫不是身不由己,我可不想賣笑。”

“不管是賣笑也好賣藝也好,重要的是懂得愛惜自己。”

“嗯,綿堇記得夏姐的話。”

綿堇猶豫一陣,看著仲夏將梳子收好,還是開口道“夏姐,你真的不等我成年那日之後再走?”

仲夏停下手上收拾的動作,目光悠長,似乎在想些什麼,嘴角無意微微向上勾起,“我已經待得夠久了,超過預想的期限,不知道是不是已經來不及了。”

“我知道了,”綿堇無奈地把玩著衣角,“你有更重要的事情,比這些都重要百倍的事情。我不是不懂,隻是說說罷了。”

“嗬嗬,你知道就好了,原諒我吧綿堇。”

她如何能不原諒呢?綿堇點點頭,“嗯。”

仲夏點點頭取過一隻長笛,開門正好看見進來的老鴇。綿堇方才還是一副笑臉瞬間就沒了影子,老鴇望她一眼,眉開眼笑道“哎喲,看看看,這我們家的姑娘越來越標致了啊!趕明兒說不定也讓哪個大官給看上了,喏喏,你們瞧瞧,咱們院子可儘些名氣大的姑娘!”

“媽媽笑話了,”仲夏走過來笑道,“雖然今個有些晚了,不過我想最後一次為這院子吹上一曲,媽媽覺得如何?”

“好啊!好啊!你想吹曲子當然……”老鴇歡喜的臉一瞬間僵硬下來,翻了個白眼,“算了吧我的夫人,您這要是一吹不打緊,萬一唄將軍知道了,可不是咋了媽媽我這院子?”

“媽媽就不想讓我再表演一次?”

老板斜眼看了看她想了一會兒,又搖起頭來,臉上的粉都掉了一些,“不成不成,這可不成。”

“我與將軍說了今日會獻上最後一曲,報答媽媽對我的養育之恩。”

“那今個賺的銀子……”

“自然都是媽媽的。”

“真的?”老鴇馬上轉過臉來,眼睛瞪得老大,還不等仲夏點頭,就拉著她的手,“就知道你最懂事了!不虧媽媽我最疼你!走走走!媽媽我馬上讓她們讓台子!”

仲夏無奈地看向綿堇,綿堇聳聳肩,早就知道她們媽媽是這個德行了,還裝什麼啊。

綿堇見仲夏一時回不來也無趣了,趴在紅木桌上拿著成年那日要用的發帶把玩。泉眼般的眸子,黑得出奇,眼瞼突然微微顫了顫,從右耳傳來如火一般的灼熱感讓她渾身不適。

“姑娘,你沒事吧?”身旁的小婢女醉蔭上前問道,“是否右耳又疼了?要不要奴婢去請大夫來?”

綿堇擺擺手,“沒事,連著好幾日都是這樣了,你去弄些冰來給我敷一下應該就沒事了。”

“是。”

“偷偷去拿,不要被夏姐和她們知道了。”

醉蔭點點頭推門出去。

將頭發綰到身後,綿堇從銅鏡中觀察自己的右耳。不紅也不腫,從小就有這個毛病,請了多少大夫也弄不清原因,除了會偶爾有被火燒的感覺,也並無大礙,時間久了她也沒有再放在心上了。隻是這幾日越發頻繁也比以前越發疼了,心裡一陣混亂,沒有由來。

迷離燈火,繁華如夢,這裡的夜晚如夢境一般,這裡的人如虛幻而不真實,摟在懷裡的人你或許不曾見過更彆提知道對方的名字,那名字或許也隻不過是隨口說來罷了。而正是這樣的地方,才有更多人喜歡。

一件蠶絲水月青衣,一隻芙蓉出水簪,身後筆直烏黑的長發。醉蔭挽著綿堇的手,從四樓下來。

本是熱熱鬨鬨的大廳裡,突然沒有了聲音,等綿堇再下到二樓時卻又突然哄堂而起。綿堇略裝無辜地微笑,讓醉蔭將她擋在身後。

文人一“綿堇姑娘啊,幾日沒見你越發美麗動人了!”

文人二“綿堇妹妹今個有什麼表演嗎?”

文人四“綿堇姑娘打扮得如此素雅,要上哪兒去啊?不如下來給我們跳一支舞什麼樣?”

“各位公子有禮,我家姑娘今日身體不適,要去看看大夫,還請各位公子見諒。”醉蔭攔著這些文人們的熱情的詢問。

文人二“你這是怎麼了綿堇妹妹?沒事嗎?該不會是受了風寒?這天氣每日每日的降雨,你可得小心身體啊。”

文人三“醉蔭姑娘,你可要好好照顧綿堇姑娘啊。”

“有勞各位公子關係,綿堇不過是貪嘴,吃壞了胃,有些不適罷了,讓大夫開幾味藥很快就會好的。”綿堇實在無奈,早知道就白天出去了,省得麻煩。

文人四“胃疼?綿堇姑娘可要小心啊,喂乃是很重要的,要多喝熱水。”

文人一“不如我陪你去吧,綿堇姑娘。”

其他眾文人“我陪你去我陪你去!”

綿堇翻了個白眼,當然是在心裡翻的。不就是看個大夫,這些人廢話真多,不過她還是得笑嘻嘻卻咬著牙對他們說“各位的好意綿堇心領了,各位來咱們院子是為了舒緩壓力,怎麼能為綿堇小小的事情再讓大家擔心呢。再說了,綿堇實在不想讓你們跟著去,大家就好自為之吧,綿堇先行一步。”

“哎,綿堇姑娘!”

“都彆叫了,”綿堇不悅了,他們立刻愣住不說話了,回頭報之一笑,“人家胃疼呢。”

乘著那些文人還沉溺在她的笑容裡傻眼的時候,綿堇已經走到了大門口。

“這些自稱為文人的人可真麻煩。”

“嗬嗬,姑娘他們也是關心你呀。”

“誰讓他們關心了,我可沒讓他們……”

“你走不走呀!還不走當著我們做生意了!”

綿堇剛剛出門還沒走兩步就聽見歌似乎很熟悉的聲音,停下腳來,她側身看了看大門口不遠處圍著的幾個姑娘,“醉蔭,那是咱們院子裡麵的姑娘麼?”

醉蔭上前瞄了瞄,回來說道“是小院子裡的姑娘。”

“做什麼呢?”

“好像有個乞丐,她們攆他走呢。”

“乞丐?”

“是啊。”

綿堇轉身過去,她們見是綿堇過來紛紛給綿堇問好,綿堇探頭看了看,說“怎麼回事啊,你們都是聚在這裡,門口也沒個人迎客?”

“綿堇姐姐,這人在這擋著咱們做生意了,攆他走也不走!還說些高傲的話!真是見鬼了!”

姑娘們都附和著,綿堇擺了擺手,說“你們迎你們的客,都散了吧。”

“可是這個人……”

“醉蔭給他錠銀子,讓他走吧。”

“姑娘,他不收銀子,咱們給了。”

綿堇有些不耐煩,“你們都散了,待在這裡他就能走了?”

姑娘們麵麵相覷,答應了一聲便也散了。

綿堇拿出錠銀子蹲了下來,晚上光線暗,那人衣衫雖然很破但細細看著卻是上好的衣料,臉上黑黑的看不清模樣卻見眼眸顏色淺得很,有些泛黃。綿堇拿著銀子放在他手裡,“快走吧,不然她們又來攆你了。”

“本公子才不稀罕你這點銀子!”說著便扔到了一邊。綿堇看了看,讓醉蔭撿了過來。

她站起身來,說“我不管你是哪家的公子,但是你現在已經落魄了,你看看你的鬼樣子!沒銀子就是沒銀子,以前再有錢都是廢的!你要不稀罕我這銀子,可以,我也不是銀子多了非要給你,我現在借你,你要有出息就將來一百倍地還給我!少給我發脾氣,本姑娘脾氣沒你小!”

“姑,姑娘……”醉蔭急忙拉了拉她的袖子,生怕哪個路過的人聽見。

綿堇伸手將銀子遞給他,那人不知怎麼的,還是沒有接,綿堇正準備收回來的時候他卻接了。

“告訴我你的名字,將來一定還你。”

“綿堇。”

“你是這個妓院裡的?”他指著身邊的悅己滿園。

綿堇點點頭帶著醉意離開,那人握緊了銀子,“謝謝。”

秦淮河的水慢慢悠悠地向東邊流去,水麵上是不是飄過一兩盞寫了字的荷花燈。秦淮河的南邊和北邊都有坐落著兩三座亭子,這個時節來江南賞燈遊船的人不少,但天氣還有些陰冷,站在亭子裡歇息的少了許多。

醉蔭走到扶在圍欄邊的綿堇身後,給她披了件外衣,“姑娘,把披肩給搭上吧。”

綿堇看著河中的月亮,默默伸手拉了拉,若有所思。

遠處一支支船上還是歌舞升平,那裡的姑娘雖然不熟但很多都還是認識的。不出名的都盼著哪天能被哪家的公子看上,就算不是公子,是個老爺也好,是個有錢的老大爺也好,有了銀子便算是到了個頭。出名的,有錢的公子看上了,自己卻清高起來,誰都看不上似地,卻又巴望著哪個能懂自己。

可綿堇不這麼想,男人不過是能幫助女人衣食無憂的生物罷了,她要變成衣食無憂的女人,讓她自己來選自己的男人。不是奢求也不是巴望,而是另一種窯子裡的姑娘從不敢奢求的東西。

綿堇手一緊,北風吹得她頭發有些亂了,醉蔭在她身後試探地說“姑娘,天色晚了,這兒風大,咱們去彆處走走可好?”

“是啊,風怎麼突然變大了。”劃過欄杆的手指垂了下來,綿堇拉著披肩轉身,卻又回頭再望了望。

從明天起,她就是這江南最有名妓院裡的花魁了,她不求錢財也不求男人,她隻求能保住自己,隻求能像仲夏那樣,有段轟轟烈烈的故事。

醉蔭見綿堇發呆起來,又喊了一聲,綿堇才回過身來準備離開。剛踏出亭子的一腳卻不知為何停了下來。

綿堇剛出來,經過的幾個公子便驚喜地開始議論,悅己滿園的綿堇姑娘可不是那麼簡單就能見到的。

醉蔭以為綿堇不高興彆人議論她,於是擋住了那幾個人的視線,但綿堇依舊動也不動地站在那裡,“姑娘?”

好像有什麼預感似地,綿堇心裡不由地慌張起來,越來越緊張,越來越喘不過氣來的感覺。

“你怎麼了姑娘?”

綿堇抓住醉蔭的手,眼珠胡亂地轉了轉,突然她急忙放開手,跑到亭子的圍欄邊,往天上看去。

就是那麼看的一瞬間,天空中有什麼發出了些許亮光,很弱很弱的亮光,綿堇以為是自己眼花了。等了一會兒,沒有任何事情發生。

醉蔭奇怪地跟著她看向天空,“姑娘看見了什麼嗎?”

“沒,沒有……”

醉蔭還在奇怪的時候,綿堇已經收回了視線,拉著披肩準備回去了,“沒事了,我們回去吧……”

“姑娘你看那邊是不是有什麼?”

“恩?”

綿堇有湊到圍欄邊,眼前一道黑影,“撲通——”

“呀!”醉蔭嚇得往後退了兩步,“是不是個人?是不是啊姑娘?”

一件披肩仍在醉蔭的頭上,綿堇來不急多想,扔了披肩就從圍欄上躍了下去!

“姑娘!姑娘!”醉蔭急的從亭子裡跑出來,“救命啊!救命啊!我家姑娘掉進河裡了!救命啊!”

剛剛看見醉蔭與綿堇在一起的幾個公子見她大喊著,紛紛跑上前來,醉蔭一麵求救一麵看著河中的動靜。才不過一會兒,河中竟然沒有了一絲動靜!

“姑娘!姑娘!綿堇姑娘!”醉蔭慌慌張張地趴在河邊喊著,越喊越急,急了卻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她不會鳧水,在岸邊隻能急的大哭起來。那幾個公子也站在綿堇落水的幫忙找,有兩個去找了幫手,卻不見一個下去找的。

淺淺徐徐,或高或低,或淺或深,大雁南飛秋風瑟瑟,歸去來兮緩緩溫吞。是誰在低低徐唱,是誰在徐徐私語,是風沙大漠之北盛裝而來的郡主,是異國風俗之下的嬌媚娘子,或者立下赫赫戰績的不羈女將軍。全數在這一曲之中,有人聽見得是她的美貌她的萬種風情,而隻有他才知道,她的曲子是在抒寫自己的人生。

一曲已終,四下無一人發出聲音。

起身謝禮,仲夏轉身走下台,身後忽一時哄堂而起!她隻輕輕一笑,莞爾下台。

“媽媽,這樣好嗎?您可不怕被她知道了?”台下畫著濃妝的女子一襲玫紅色月季長裙,巴掌大小的臉上瞪大了桃杏般的眼睛,驚訝地半掩著嘴巴卻是一副看好戲的樣子,似笑非笑地說。

老鴇輕輕歎了口氣,無可奈何地說“哎,喬沭啊,媽媽我也不想的,要知道,那可是我的心肝兒,寶貝兒。不過可惜,哎,真是可惜,”老鴇帶著金戒指的小拇指往上一翹,食指貼在臉側,歎息道,“可是你說,媽媽我也要養家啊,你瞧瞧這麼一大家子的姑娘不全靠媽媽我一人撐著?多不容易啊!媽媽我不也是想了個辦法多掙些銀子讓你們過上好日子吧!”

“媽媽說的可不是嘛,咱們可是不能跟她比的,在這兒混的,若是沒有個皮相,儘管舞跳得再好,曲唱的再好,也白費。”

“喲喲,瞧瞧你說的是個什麼話啊!”老鴇翻了個白眼,伸出熊掌般的手指蹭了蹭喬沭的臉,“你這個樣子怎麼沒有個皮相了?你若是沒有皮相,還讓不讓我這院子的姑娘吃飯了?況且就算皮相差了點兒怎麼了,咱們這院子裡的姑娘,紅的,也不是個個都是美若天仙吧!”

“嗬嗬,”喬沭看著老鴇口是心非的樣子就覺得好笑,那些長得不怎麼樣的,還不到最後都各有所長,這裡可不是養閒人的。她張口正還想說什麼,餘光看見從台上走下來的仲夏,馬上收住的聲音,轉而笑著走了過去,“夏姐,剛剛那一曲可算是圓滿了,不管誰聽了都是讚歎不已呢!”

仲夏笑了笑,老鴇狠狠地瞪了一眼喬沭便迎了上去,當然是暗地裡瞪的。

“姑娘辛苦了,”老鴇一邊看著那邊的客人往台上大把大把仍的銀子一邊笑得眼睛都凹了進去,“哈哈,姑娘的曲子整個院子都在沒有人會吹得這麼好了!哎,可惜啊可惜,”說著媽媽就垂下了頭,也不笑了,“可惜你過兩天回了娘家就要嫁人了,哎,媽媽好舍不得你。”

“媽媽嚴重了,幾個月後不是還能見得著嗎?”

喬沭道“就是啊,夏姐還是嫁來咱們這江南,就算以後見不著,在街上若是遇上了,瞧見一麵也知道過的好不好了。”

“喬沭,你聽聽……”

“呀!”喬沭剛剛還莫名其妙仲夏突然讓她聽什麼,結果一聽,自己跳舞的曲子都開始了,還沒上去,“不說了不說了!晚了晚了!”

仲夏收起笛子,對老鴇說“媽媽,以後綿堇就有勞您多費些心了。”

老鴇摸了摸盤的高高的發髻,整個人都站直了身子,“費心那是肯定的,不過那可是姑娘你教出來咱們悅己滿園的頭牌花魁,那性子真是比你們四個姑娘當花魁那時四個加起來都還厲害,哎。”

仲夏隻笑不語,“媽媽費心了。”

“嗬嗬,那可不還是看在姑娘你的麵子上嘛,以後要是……”

“媽媽,我累了,上去了。”

老鴇尷尬地收起笑臉,癟癟嘴,揮著手上的手帕,“罷了罷了,你以後可是將軍夫人了,咱們可哪裡高攀得起。你也不用擔心,媽媽我心裡還是有數的,你在這兒的事絕不會被彆人知道的。”

“那就有勞媽媽了。”

“那……”

老鴇對她使了使眼色,仲夏哪裡不知道她心裡在想什麼,那些戲碼她早就看累了,“放心就是,媽媽的恩惠我還記得。隻是我走以後,那間屋裡還是留給綿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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