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眸光一沉,心裡有了猜疑。
站在她身後正在玩兒袖口的景昭,低垂的眉眼陡然一沉,無聲地轉動著手腕上的佛珠。
大殿內一時噤若寒蟬,無人敢為徐侍郎說話。
徐侍郎就這樣,被錦衣衛像是拖著死狗一般,拖下了大殿。
隨後,皇上把視線轉回到沈棠身上。
仔細思量片刻,開口讚道:
“安懷縣主胸懷大義,決斷果敢,實乃國之棟梁,朝廷之福。”
“即日起,特升安懷縣主為郡主,賜北域和永州兩塊封地,享一品俸祿。”
此言一出,朝堂之上恭喜的人居多。
“恭喜郡主,郡主品行高潔,陛下慧眼識珠,是大瀝的幸事。”
“沒錯沒錯,安懷郡主淡泊明誌,正直無私,是百官的楷模。”
“……”
眾人誇獎的話,像是不要錢一般,瘋狂的湧向沈棠。
隻有三皇子一黨保持沉默,無聲的打量著三殿下的臉色。
三皇子隱忍的怒氣,在眾人的吹捧聲中漸漸濃烈。
忍不住開口道:“父皇,此事還望您三思而行。”
“哦?”皇上眉梢輕挑,意味不明地問道:“暄王是對朕的決策有異議?”
三皇子唇線緊繃,聲音低沉。
“父皇,沈棠並非皇室宗親,此前被封為縣主,已是皇恩浩蕩。”
“如今越過宗氏姊妹,賜封沈棠一個臣子之女為郡主,怕是於理不合,也會讓宗族姊妹不平。”
三皇子拿著規矩和人情做筏子,想讓皇上打消賜封的旨意。
皇上卻冷嗤一聲。
直接不客氣地高聲道:“她們還敢不平?”
“若是她們也像沈棠一樣,無私奉獻身家。不必每月幾百萬兩,隻要每月數十萬兩,朕也願意封她們做郡主!”
“若是做不到,就少些廢話。”
被三皇子這麼一阻止,反而激發了皇上逆反的心思。
他眉心動了動,冷笑道:“既然他們心中不平衡,那朕還偏要讓他們習慣。”
直接大手一揮,命令道:“李公公,擬製。”
“傳朕旨意,日後凡是安懷郡主名下店鋪,一並減免賦稅。開店之地,當地官員要全力配合,提供便利,並免除全部店鋪租金。”
“另外,所有營收的二成,留給安懷郡主自行處置!”
話落,皇上垂頭看向沈棠。
認真道:“沈棠,你心懷大瀝,為朕分憂,朕也不能讓你一介婦人吃虧。如此賞賜,皆是你應得,不用有任何不安。”
沈棠眼瞼微顫,心裡多了一絲感動。
她心中明白,皇上如此重賞,既是對她的看重,也有對之前誤解的彌補。
沈棠鄭重躬身,坦然接受,“臣婦謝過陛下。”
皇上麵上露出笑意,突然想到了什麼。
問道:“對了,剛才聽聞,你的外家葉氏也參與了此事?”
“是的,陛下。”沈棠點頭,笑著解釋道:“開采玻璃與招攬傷殘將士之事關係重大,牽扯良多,臣婦不敢貿然信任他人,隻好委托外家舅舅幫忙操辦。”
“為此,葉氏全族竭儘全力。不但沒有絲毫獲益,還往裡麵搭了不少銀錢。”
皇上聽聞頓時有些動容。
感慨道:“你和你外家都是好的。既然如此,葉氏也理應獎賞。”
“日後京都與江南的玻璃經銷權,就都交由葉氏。”
“朕還會親筆題字,贈葉家‘天下第一忠義商人’的名號,如此賞賜,安懷郡主可滿意?”皇上笑著問道。
沈棠頓時麵色一喜。
重重跪倒在地,誠心誠意的跪倒聖恩。
朗聲道:“臣婦代葉氏一族,謝過聖上隆恩!”
說這話時,她聲音都有些激動得發顫。
沈棠深知,有了皇帝親封的“忠義”之名,日後葉氏在大瀝行商,不會有人再有膽量為難。
葉氏有錢,沈家有兵,她有心懷社稷的美名。
隻要好好經營,就算日後三皇子登基,也無法再悄無聲息的處置他們。
重生這麼久的謀劃,總算是更近了一步,沈棠整個人都感覺輕鬆不少。
她麵上的歡喜之意毫不遮掩,眼神赤誠的叩謝皇恩。
與她相反,三皇子卻如鯁在喉。
冥冥中,他感覺到,一些本在他掌控中的東西,漸漸失控。
而這些,都與沈棠有著隱約的聯係。
一時間,三皇子心裡窩火。
衝動地話脫口而出,“安懷郡主還真是好本事,幾百萬兩銀子,就換來了郡主的名號。還給自己和外家換來這銀錢也買不來的好處。”
“本殿下聽聞,安懷郡主的母親葉氏,是商家幼女。這麼算來,安懷郡主想必也遺留了母親的風姿。這才如此精於算計,不愧是商賈之家出身。”
三皇子一番話暗藏機鋒,不但嘲諷沈棠母親出身低微,還諷刺沈棠步步為營,故意為之。
三皇子一黨聞言,立即配合的附和出聲。
“三殿下說得沒錯,這安懷郡主還真是沒做虧本買賣啊。”
“對呀,這一樁樁一件件,安懷郡主還真是算無遺策啊!”
“……”
聽聞眾人的譏笑聲,沈棠絲毫未曾惱怒。
皇上卻雙唇緊抿,怒極反笑。
“夠了!”他重重的一拍桌案,直直看向引導一切的三皇子,眼中隱隱有失望之意,“暄王,不要用你的小人之心,度他人的君子之腹。”
“你身為皇子,沒有安懷郡主的本事不要緊,至少也要有容人的雅量。”
說罷,皇上頭疼的揉了揉額角,不想多看三皇子一眼,直接命人宣布退朝。
李公公立馬一甩拂塵,尖聲道:“退朝!”
眾人立即叩首,三皇子也臉色難看的跪倒在地,連分辯的機會都沒有。
他此時理智回籠,心中懊惱起剛剛的衝動。
看出三皇子心情不佳,眾人腳步匆匆,紛紛快步離開,生怕會受怒火波及。
偏偏沈棠與景昭像是沒事兒人一般,不緊不慢的走在一旁,與三皇子僅有兩步之遙。
三皇子看到他們,麵色越發不悅。卻也知道,剛剛已經引起父皇的不滿,此時不能輕舉妄動。
他加快腳步,就想離開。
沈棠卻不想他如意。
清冷的聲音微微壓低,在三皇子耳邊響起。
“三殿下,你難道就不奇怪麼?”
三皇子下意識的放緩腳步。
沈棠唇角微微上翹,瀲灩的美眸醞釀著無聲的風暴,聲調帶著明顯的輕蔑和蠱惑。
“臣婦明明可以上繳契稅,卻偏偏留了漏洞,讓沈青禾那個蠢貨察覺。”
“這一切,都是因為……臣婦,在等您呀。”
她輕笑了一聲,感激地對著三皇子福了福身,“臣婦今日所得,還要感謝三皇子您的饋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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