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因為顧念著這份情誼,才沒想過要去欺騙。不然早在初遇的那一刻,她大可利用這份主仆情誼來達成自己的目的。
雖然,她聽從眼前這人的命令,再次出現小姐的視線裡,本身就已經是一種欺騙。畢竟,跟著自家小姐這麼多年,她囂張過,也張揚過,自認本性並不是善良的,可要她對自己曾經追隨的主子出手,總歸都覺得有份罪惡感,尤其那個還是她自小跟隨最為推崇的人。
灰袍人絲毫也不意外她會是這樣的神情,對她的心思估摸得也不離十,嫌惡的瞥了她一眼,自顧自道“我知道,你下不了手,無非就是心裡還存著那一份念想。可你這麼念著想著她,她又是怎麼對你的?明知道你受傷,她也不過來看看,任由你在這裡自生自滅?而且,你敢在大婚之日棄她而去,本來就是觸犯了她的禁忌,你以為她還會相信你這個背叛過她的人麼?”
“不!小姐一定會相信我的!”像是被人戳中了痛處般,梅香猛地抬起頭來,眼裡閃著堅定的光芒,“先生,梅香自知身輕言微,您吩咐要做的事情,梅香也不敢有絲毫的懈怠。您隻要梅香達成目的而已,至於過程如何,不是該由梅香自己決定麼?梅香之所以隱忍不動,隻是想給小姐一個緩衝的時間,不讓她懷疑而已。難道這也有錯麼?”
灰袍人不置可否,隻靜靜的看著她,片刻後才哂笑一聲,滿是嘲諷,“你對她如此忠心,可惜她似乎並不領情啊!你可知道,在初次遇到你並把你送到這裡之後,她又去做了什麼?”
“做了什麼?”梅香不安的看著他,潛意識的想要回避這樣的問題,“小姐做了什麼,又豈是我一小小的奴婢可以過問的?更何況,她做了什麼,又與我有何乾係?”
灰袍人見狀,倒是很好心情的蹲下身,抬起她的下頷,逼迫她看著自己的眼睛,一字一頓道“你口口聲聲說,你的小姐一定會相信你。可是,結果呢?前一刻她還跟你稱姐道妹,下一刻轉身就鑽到人群裡,去確認你口中關於錯嫁之事流傳出來的時間長短。如果她真的相信你,又何至於去懷疑?難道這就是你所謂的相信?嗯?”
梅香唰一下白了臉,隻是仍舊不死心的繼續為顧惜若辯解,“先生,你說謊!小姐不會那麼做的!一定是你說謊!是的,一定……啊……”
她話還沒說完,灰袍人一個巴掌就狠狠的甩到了她的臉頰上,瞬間浮腫起一個鮮紅的指印,鮮明而觸目驚心。她捂著被打的臉頰,惶恐不安的縮到桌椅旁,身子幾乎趴伏在了地上,不敢再多說一句話。
“我說謊?我看你是腦子不正常了!在這事兒上,我有什麼好說謊的?你好好想想,若是單純想要你幫我辦事,我有的是法子,不管是下毒下蠱,還是拿那個人的命來做威脅,哪一種不比現在的法子乾脆利落有效果,又何至於大費周章的將這些瑣事告訴你?若不是看你這麼可憐,被人賣了還幫人數錢,我會去理會這些事情嗎?”
灰袍人嫌惡的瞪了她一眼,隨即抄著袖子走到窗前,背對著她,於地麵投下一片暗影,為本來就有些昏暗的房間平添了幾分幽潭般的森寒冷冽。
梅香的頭更低了,雙手撐在地麵上,絲絲涼意透過手掌心滲入肌膚裡,一波又一波的顫栗止不住的襲來,將她被灰袍人扇了巴掌後有些混亂的神誌刺激得清醒了幾分,對灰袍人的恨意又上升了幾重。
她心裡暗自冷笑,賣了她,還叫她幫忙數錢的人,不是小姐,而是眼前這個喪心病狂的魔鬼!
對灰袍人所謂的“挑撥離間”,她是一點都不相信的。
沒有人會比她更加了解她的小姐,那個囂張狂妄看似粗魯沒有底線的人,實際上是個再善良不過的女子。若不是跟在小姐的身邊這麼多年,她或許也不會看到那囂張狂妄的外表下,隱藏著的是怎樣的一顆心!
這一刻,她幾乎是毫無條件的相信著顧惜若!
這邊,梅香將自己的算盤敲得劈裡啪啦響時,灰袍人也在暗暗做著自己的打算。
正如他自己所說,若是想要讓梅香為他辦事,有的是一千一萬種乾脆利落有效果的法子,之所以選擇最麻煩的這一種,主要是想要試著將顧惜若作為一個可能存在的突破口,去攻克名叫“段天諶”的這一座大山。
跟段天諶暗裡打了這麼多次交道,他也十分清楚對方的手段,完全的硬碰硬,不僅奈何不了他,反而會惹來殺身之禍。
若不是覺察出段天諶對顧惜若這個王妃有些不一樣,而顧惜若又視梅香為所謂的“姐妹”,他又何至於將心力都花在一個小小的婢女身上,以期能夠徹底收服她,讓她為心甘情願的為自己所用,從而去接近並製住顧惜若,為他辦事?
隻是,偏生這婢女還不知好歹,即使是他說了這麼多“事實”,她也絲毫沒有相信的意思,更彆提能夠達到他所期待的對顧惜若倒戈相向的效果。
聽著她口口聲聲的“相信”,他忍不住心裡冷笑。主仆之間,哪裡有什麼情誼的?更遑論顧惜若那種囂張跋扈的人!
對於這種相信,他從來都是嗤之以鼻的。或許,早些年也曾相信過,可在那些人對他和他的家人趕儘殺絕後,他就再也不相信,唯獨相信的,隻有——報仇!
在他看來,那簡直是無可救藥冥頑不靈愚蠢至極!
饒是他往日有多少耐性,一而再再而三的觸上梅香這塊頑固冷硬的礁石,也漸漸被磨光。
隻見他猛地回頭,陰鶩森寒的目光在梅香身上逡巡著,嘴角忽而勾起一抹詭異的弧度,像是迷霧森林裡乍然綻放的野花,不覺得有多絢爛奪目,反倒是沾染了許多森寒之氣,見之莫名的後頸森涼。
“你彆以為,我就不知道你做了什麼事兒。我既然能讓你從那個地方裡出來,要想掌握住你的一舉一動,簡直就是輕而易舉的事情。識趣的,最好就按照我所說的去做,否則,張允的命……”
“不!”像是被人踩到了痛腳般,梅香趴伏在地上的身子猛地挺直了起來,雙手顫抖的抓住灰袍人的衣擺,流著眼淚顫抖著嘴唇哭求著,“不,先生,您說過,隻要我按照您的吩咐去做,您就會放過他的!你不能言而無信啊!求求您,給我點時間,我一定可以幫您辦到的。”
灰袍人冷冷一笑,狠狠踢開了拽著他衣角的梅香,負手立於窗前,一言不發。
梅香見他沉默下來,以為他是給在考慮著給張允什麼懲罰,惴惴不安的心頓時提到了嗓子眼兒。
儘管到了此刻,她對自家小姐還是抱著求救的希望,可她心裡也知道,在沒有真正動手之前,灰袍人也會千方百計把這些希望掐死在陰暗角落裡的。
之前,她對小姐,其實還是說了謊話。大婚那日,她不是去看什麼“張大哥”,而是在後院裡被人打暈了。等到她醒過來的時候,卻發現自己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
在那裡,她被迫著去學如何撒謊,如何害人。每天不僅吃不飽睡不暖,還要跟各種蚊蟲蛇鼠生活在一起,簡直是度日如年生不如死。她知道,眼前這個人是魔鬼,落入他手中,她就沒想過要忍辱偷生下去。可正當她心灰意冷想要自行了斷的時候,這人卻將奄奄一息的張允帶到她的麵前,並脅迫她為他做事,否則就當著她的麵讓張允殘忍的死去。
張允於她的意義,她從來都沒有提到過,就連從小與她交往最親密的小姐都不知道,可這人卻能將張允的命死死的捏在手中,逼著她去做那些肮臟而殘忍的事情。她若是有一點反抗之心,張允便會代替她遭受各種淩虐之刑。
她可以忍受強加在她身上的無止境的酷刑,可以不珍惜自己的生命,卻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張允在自己麵前遭受這些無妄之災。
是以,從她被灰袍人抓走的那一刻開始,她似乎就已經沒得選擇了……
梅香狠狠咬牙,閉上雙眼後,腦子裡忽然閃過張允那張蒼白如紙的臉,心裡驀然一疼,隱隱已有了答案,再次睜開眼時,整個眼神似乎都變了,變得狠戾而冷冽,或許還有一絲灰敗……
“先生,隻要您放過他,您要我怎麼做,我都一定照辦。隻求您放過他,先生!”
灰袍人見狀,絲毫沒有意外。
之前在說到顧惜若不相信她時,她都不見得有這麼激動恐慌,足可見張允此人對她而言,有著多大的分量。
既然心甘情願做不到,那就威脅恫嚇吧!這種有弱點的人,本來就是最容易拿捏。隻是,顧惜若並不傻,相反的,在他看來,卻是很敏銳的。以梅香如此拙劣的演技,能在顧惜若那狡猾的眼睛下蒙混過關嗎?
思忖了半晌,他心中的決定已下,倒也沒有再拐彎抹角的試探,而是蹲下身子,慢悠悠的走到梅香麵前,在她恐懼而防備的目光中,附在她耳邊低聲說了幾句話。
他神色冷淡,看起來似乎在說什麼無關緊要的大事,可是梅香越往下聽,神色卻是越張皇越恐懼,直到聽完,整個人已經連動都不會動了……
……
顧惜若睜開眼睛時,依舊看著自己如八爪魚般攀在段天諶的身上,睡相是一如既往的難以形容,心頭微郝的同時,也暗自慶幸段天諶沒有醒過來,不然這臉還真是丟到姥姥家了。
她起身走到窗前,伸了伸懶腰,卻發現窗外夕陽西下,餘暉遍灑,夏日的熱氣已經慢慢退了下去,一陣風吹入,帷幔亂舞,隻那人安睡在真絲錦被間,睡態柔和而毫無防備。
誰能想到呢?
素日裡深藏不漏的一個人,在睡著的時候,竟然也像嬰兒般安靜純澈。若不是她親眼所見,怕是也不會相信,這便是那個優雅尊華的當朝王爺!
顧惜若走到床邊,伸手掖了掖被角,隨即坐在床邊,伸出小手撫向段天諶的臉頰,指腹輕柔的在臉上滑動了幾下,感受著那不輸於女子的細膩柔滑的肌膚,整個人卻是捂著嘴開懷的笑了起來。
直到看到床上那人微皺的眉頭,她才收了笑聲,意猶未儘的拿開自己的手,卻不想半路被一隻大手握住,床上一直安睡的那人也於此刻睜開了雙眸,神情戲謔的看著她,哪裡有一點剛睡醒之人的迷茫和惺忪?
“你居然裝睡!”顧惜若這才明白了過來,用力的從他手中抽出自己的手指,神情忿恨的瞪著他。
“我若不裝睡,豈不是錯過若若百年難得一遇的玉手輕撫了?”段天諶眼裡的笑意正濃,衝著她眨了眨眼睛,嘴角噙笑神情曖昧的揶揄道,“怎樣?為夫的臉可還能入王妃的眼?”
“你說呢?”顧惜若衝他揚揚眉,雖有些憤怒,卻絲毫沒有被當場捉到的心虛和緊張。
隻見她靈動的眼眸在那張臉上掃視了一番,繼而狡黠一笑,伸手在被子上一摸,從脖頸處一直往下,忽然又停了下來,她惡作劇般的轉了轉手,卻見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的某人猛地吸了一口氣,神情灼灼的盯著她,臉頰處飄上了兩朵紅暈。
“若若,你……”段天諶隻覺口乾舌燥,一股熱流從下腹處迅疾的流遍全身,陌生而感到無比舒適,剛想開口說些什麼,卻見顧惜若豎起了食指抵在唇邊,亮晶晶的雙眼如寶石般熠熠生輝,笑眯眯如偷腥的貓兒,充滿了惡趣味。
段天諶黑亮的眼睛灼灼看著她,像是期待,又似是鼓勵,俊臉微紅,倒有些粉麵含春的旖旎情趣。
可惜,顧惜若是鐵了心的想要捉弄他,似乎也想要討回之前屢屢敗在他“美色誘惑”之下的利息,惡作劇的動了動手後,竟然猛地雙手抓成鷹爪狀,不出意外的看到他神色痛苦並幾乎擰成一團疙瘩的眉心時,格外輕鬆自在的拿開了手,而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從床上跳起來退出一步之外,衝他挑了挑眉,神情裡透著十二分的得意和幸災樂禍。
“啪啪啪——”
清脆而響亮的掌聲響起,瞬間便將此刻氤氳在彼此間的曖昧氣息拍散。
段天諶猛地回神,眼波流轉恰如美人顧盼生姿,領口處露出的肌膚如雪色細潤純澈,讓人不經意間就想到春日裡的溫語情思,端的好風情好姿態。
可對這一切,他卻恍若未覺,薄唇緊抿成一線,狠狠的瞪了瞪某個笑得沒心沒肺隻見牙不見眼睛的無良女人,胸口的氣兒頓時不打一處來,甕聲甕氣道“本王覺得,王妃的毅力有待提升,索性今日也無事,不如你我再探討探討一番?”
“妾身倒是想啊,可是,王爺你可彆忘了,你的傷在腰腹啊,”顧惜若狀若可惜的重重歎了口氣,眼神懷疑的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笑眯眯的指著他的傷處,豎起食指悠哉的搖了搖,不自覺的後退了一步,用行動來告訴他此刻自己的心思,“王爺,您能力不行不方便,就不要硬逞能啦!老老實實的承認,妾身作為您的枕邊人,也不會怎麼笑話你的,更加不會將您的光輝事跡說出去的啦!不行就是不行啊……”
她一口一個“妾身”,一口一個“能力不行不方便”,語氣歎得很重,可任誰都能聽出這看似惋惜的話裡暗藏著的陰陽怪氣和幸災樂禍。
如果是在平常,她肯定會二話不說就躲得遠遠的。畢竟,這種事情不是開玩笑的,稍不注意就容易擦槍走火,又怎麼能夠隨隨便便就拿出來探討?萬一哪根神經搭錯線,激情演繹了一部名為“床上那些事兒”的活電影,虧的可是她,占便宜的卻是某人。
這種“損己利人”的事情,可不是她彪悍蠻橫的作風所能做出來的。且不說此刻還縈繞在身邊的曖昧升溫的氣息,便是這探討的地方也很不適宜。她是活得膩歪了,才會有那膽子去招惹這個看似溫和優雅實則暗藏危險的男人。
可是,現在的情況不同,某人還如乾巴魚般直挺挺的躺在床上呢,她做起這些事情來也算是有恃無恐。橫豎段天諶不能一夜之間好起來,現在不討回以前被他坑蒙拐騙的利息,又怎麼對得起她傳播在外的“美名”?
隻是,段天諶被她這近乎挑釁的語氣一刺激,整張臉頓時黑得像鍋底,剛想說些什麼,卻聽到門外嘟嘟嘟的三聲響,之後便聽到青冥的聲音不合時宜的響起來,“王爺,堯王爺來訪,此刻已經在正廳裡候著了。”
屋內的兩人頓時對看了一眼,紛紛從彼此的眼神中看到了一致的心思——不知道段天昊用了什麼理由,越過了青擎和青冥的阻攔,直接堂而皇之的“闖”進來了。
這個時候,顧惜若也顧不上取笑段天諶了,快步走上前,將那滑落下來的被子往上提了提,又強製性的按倒在床上,“段某人,你先躺著休息會兒吧。不過是個段天昊而已,我應付起來也是綽綽有餘的。你就不用操心啦,該乾嘛就乾嘛啊!”
段天諶看著她,握住她的手,若有所思,“七弟一向以來對我很敬重,可這份敬重始終都保持在適當的距離中,有時候說是疏離也不為過。他從來不做沒有根據的事情,如今敢走進來,怕是心裡已經懷疑什麼了。”
“不就是懷疑嘛!有本事,他拿出證據來啊!拿不出證據,誰敢說咱們什麼?打發人的事兒,我又不是沒少乾過!想當初,那些蒼蠅般煩人的禦醫還不是被我趕鴨子似的趕走了?這次,不過是換了個母雞而已嘛,我又不是不能應付!你就不用想那麼多了,安心養傷就好!”顧惜若雄心滿滿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說是在安慰,還不如說是炫耀。
段天諶當然知道她的“豐功偉績”,隻是,聽到皇宮裡的禦醫不是化身成了蒼蠅就是鴨子,更甚至連他那個備受人推崇的七弟都成了母雞,他是好笑又好氣。
不過,某個粗神經的女人似乎沒發覺他的異常,隻低著頭,對了對手指,口中念念有詞的,也不知道在說什麼。
段天諶哭笑不得屈起手指彈了彈她光潔滑膩的額頭,眼裡滿是寵溺的笑意,“若若,如果七弟知道他在你眼裡已經成了母雞,估計會氣得吐血了!”
顧惜若捂了捂自己的額頭,鼓著腮幫子不悅的瞪了瞪他,“他要吐血,那也是他的事情,跟我有什麼關係?更何況,如果不是他每次都像母雞一樣擋在蘇紫煙的前麵,我至於給他這麼個稱呼麼?難道你不覺得,他很像個母雞?”
段天諶一怔,片刻後朗聲大笑起來,撫著她頭頂的柔軟的發絲,半無奈半好氣道“若若不說,我都不覺得像呢!果然還是你形象得生動深刻啊!可是,母雞不該是隻,而不是個麼?”
“呃……”顧惜若眨了眨眼,明亮靈動的眼珠子骨碌碌的轉了好一會兒,剛想回答,卻感覺到頭頂似是有什麼在動,她也顧不上回話,不由分說就將那隻不安分的手拍了下來,“段某人,關於你的這個問題,請恕我不能回答!”
哼!把她當成小狗一樣的摸她頭頂,還想跟她討論這些沒有營養價值的基本常識問題,真以為她是後知後覺凡事慢一拍的習慣性晚熟人麼?
段天諶也不在意,看著那雙瞪得圓圓的眼睛,心情卻是前所未有的好,彼此沉默了半晌後,臉色忽然變得嚴肅起來,並沒有她想象中的那麼樂觀,“若若,你之前大刀闊斧的一手,終究是傷到了那些人的根本,此事恐怕沒有那麼容易就善罷甘休的。既然來了,他肯定是想要見我。可我如今這種狀況,是萬萬做不到的。你打算用什麼理由來敷衍他?”
雖然不敢肯定,段天昊壓製住青擎和青冥的理由是什麼,但從他大張旗鼓走入府中的舉動來看,明顯是有備而來的。
顧惜若定定的看著他,忽而失笑,柳眉得意的一揚,指著自己的鼻子,似是自信,又像是囂張狂妄,“王爺,看來你是忘記你的王妃我的本質了。我想要做什麼事兒,還需要理由嗎?趕一個人走,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聞言,段天諶也啞然失笑起來。
的確,他這個王妃從來都不是個按常理出牌的人,憑著那蠻橫不講理的性子,簡直是過千刀闖火海,就算是不給彆人麵子,彆人也不會懷疑什麼!
這樣的性子,這樣的行事風格,乍一看起來,卻是與他低調內斂的作風完全相悖,可即便如此的迥然不同,也絲毫不會有相互排斥之感。
從她大刀闊斧整頓王府的舉動中就可以看出,二者的差異,反倒是造就了兩人之間的相互補充相互融合,與他背後出招的手段也算是相得益彰。
他有些好笑的拍了拍額頭,想著自己還真是病糊塗了,居然還胡亂擔心起來,“即便如此,你也要多加注意。七弟遠不是你想象中的那麼簡單。”
顧惜若忍不住挑眉,什麼叫做不是她想象中的那麼簡單?難道她穿越來看到的都是偽裝?
“父皇給他‘堯’的封號,並不是無根無據的。雖然每次他都被你氣得有些失態……”段天諶忽然噤了聲,忽然覺得這似乎是個不正常的現象,立即多了個心眼,看著顧惜若的眸光又深了些許。
顧惜若倒是沒多想,隻是象征性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挺起小胸脯信誓旦旦道“放心啦,我要做的事情,還是能夠做好的,肯定不會給你把事情辦砸了的。我先出去了。”
說著,她站起身,將一邊床幔的銀鉤鬆開,半遮住了床內那人的視線。
段天諶看著那道纖瘦的身影,眼裡滿滿都是暖意,為顧惜若對他明顯的維護和關心,也為此刻她將他的事情和責任扛向自己肩頭的義不容辭和毫無怨言。
顧惜若腳步輕盈的往外走去,迎麵卻見青冥輕手輕腳的推開門,看到她時眼睛明顯一亮,一個箭步便走到她跟前,腦袋還往她身後看了看。
“彆看了,你家王爺現在還不能動,事情都交給我去解決了。”顧惜若晃了晃自己的小胳膊,笑吟吟問道,“說吧,堯王爺給出的是什麼理由,竟連你和青擎都攔不住?”
“回王妃,堯王爺說,他是領了皇上的旨意,前來探病的!”青冥連忙道。
“哦?奉旨,探病?”顧惜若眸光流轉,嘴角忽而揚起一抹玩味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