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皇後娘娘的關心。我和父親要敘話,也可以在今晚上,不急在這一時。”她象征性的拱了拱手,隨之看向蒼帝,微微躬身道,“父皇,臣媳先行告退。”
蒼帝點了點頭,隨之便見她牽起玉靜瑜的手,各自行了一禮後,才緩緩走了出去。
皇後暗自咬牙,連忙給候在禦花園門口的小太監使了個眼色,眨眼間,那小太監便閃身溜了出去。
顧惜若牽著玉靜瑜的手,緩步走在大理石主道上,身後絲竹聲漸弱,耳畔微風輕拂,剛睡醒的迷蒙和混沌也隨風飄散。
“若若,你是想要對我說什麼吧?”玉靜瑜並不傻,自然看出了顧惜若明麵對上皇後的決心。
顧惜若卻沒有明著回答她的話,隻因她也不是很清楚,到底自己的猜想是不是真的,可為著安全起見,她還是選擇了這樣的做法,“表姐,你若是相信我,一會兒就按照我所說的去做。我答應你,一定會幫你攪渾這件事兒的。”
她的聲音少了以往的張揚肆意,多了幾分穩重深沉;話裡的意思甚至稱不上“保證”,可落入玉靜瑜的耳中,卻是沒來由的讓她去相信,忙不迭的點頭配合著,表示自己都已經十分清楚了。
顧惜若見狀,心頭微微詫異,剛想開口再囑咐幾句,冷不防越過她的肩頭瞥見衝她們跑來的小太監,立即給玉靜瑜一記暗示的眼神,嘴巴也緊緊的閉上,冷冷的看著那名小太監。
“奴才見過諶王妃,玉小姐。”小太監賊眉鼠眼的瞥了兩人一眼,低著頭陰陽怪氣的請安起來。
顧惜若麵無表情的轉身,牽著玉靜瑜的手就往前邊走去,身後幽幽飄下一句話,“帶本妃和玉小姐去換衣裳吧。”
小太監聞言,臉上劃過一抹吃驚,可事情緊急,容不得他多加思考,便也提起手裡的宮燈,屁顛屁顛的跟了上去。
一路不疾不徐的行走著,宮燈在鵝卵石鋪就的小路上投下或動或靜的暗影,將一行三人的身影拉得老長老長的。
不多時,三人就來到了一處較近的宮殿前。
殿門前有兩名宮女守著,見到顧惜若等人時,連忙跪地行禮,“奴婢參見諶王妃。”
顧惜若瞥了眼那兩人,拉著玉靜瑜走上了台階,轉身睥睨著那三人,淡淡道“你們就等在這裡吧。沒有本妃的吩咐,不得擅自闖入,若有違背,亂棍打死。”
那三人聽到這近乎冷酷的聲音,身子皆是不自覺的抖了抖,忙不迭的點頭應聲,“是,奴才遵命。”
顧惜若冷冷笑了下,緊了緊玉靜瑜的手,隨即轉身,推開門就大步走了進去。
不一會兒,沉重的朱紅色大門又從裡麵緩緩合上。
顧惜若淡淡掃視了一圈,卻發現大殿的左手邊擺放著一張雕花木床,床前以屏風隔開視線,屏風上畫著一幅仕女圖,曲線玲瓏,身段窈窕,煞是好看。
除此之外,整個大殿內,便再也見不到其他的物事兒,一眼望去,格外簡單空曠。
她忍不住皺眉,在這個空曠的大殿裡,藏隻動物都會露出一根根的毛發,更彆提是要藏個大活人了!
難道,這一切都是她想錯了?
她也懶得動,踮起腳尖大概察看了一下,待發現沒有任何的異常時,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淺弧,轉而看向玉靜瑜,淡淡笑道“表姐,你先去換衣裳吧。有什麼事兒,直接喊我,我就在這裡等你。”
玉靜瑜聽她這麼說,懸著的心微微放了下來,朝著她頷首後,便抬步往屏風後走去。
顧惜若犀利的視線一直追隨著她,眼神在不經意間掠過那畫著仕女圖的屏風時微微一頓,隨之緩緩轉了開去,似乎感覺到某些不對勁兒,偏著頭思考了會兒,忽然腦中白光一閃,霍然回首驚叫出聲,“彆過去,快停下!”
顧惜若蹬蹬蹬的跑過去,不想,卻還是遲了一步,在玉靜瑜還來不及驚呼前,屏風後忽然伸出一隻手,將驚慌失措的她攔腰圈住,一具軀體就貼在了玉靜瑜的後背。
從裝束上來看,赫然便是“畫”在屏風上的仕女。
這仕女著一襲淡綠色羅裙,水芙色紗帶曼佻腰際,袖口處繡著淡雅的蘭花,乍一看過去,整個裝束顯得清秀而不失嫵媚。
可一看到那張普通無奇的臉時,方才存在的所有好形象皆被揮散一空,讓人覺得十分可惜可憐。
她的臉色微微泛白,顯出一種病態之美,隻是那雙眸子裡偶爾劃過的一絲精光,為這樣一副麵容增添了幾分淩厲的氣勢。
此刻,那雙眼睛正定定的盯著她,似乎還噙著一抹難以名狀的玩味之意。
顧惜若暗惱著自己太過輕敵,連一個大活人在屏風上的投影都分辨不出來,還談何其他?
她憤恨咬牙,隨之緩步走上前,一字一頓道“放開她。你完全可以針對我,何必要為難這麼個弱女子?”
那仕女聞言,有片刻的怔愣,忽而低聲笑起來,聲音飄散在空曠的大殿裡,竟猶如空穀回音,空靈而悠遠,“諶王妃還真是幽默風趣呢!瞧這話說的,好像你就不是女人一樣?”
顧惜若不悅的皺眉,想著這人有病吧,居然跟她討論起是不是女人的話題來?
她是不是女人,跟這人有半毛錢的關係嗎?
而且,這不是應該由段天諶來關心嗎?
思及此,她的兩根小眉毛頓時豎了起來,冷聲叱道“說吧。你想怎樣?”
如今,玉靜瑜在這人的手上,硬來肯定是不行的。
就算能行,在沒有了解清楚對方的實力前,她也不敢輕舉妄動。
雖說這仕女看起去高挑瘦弱的,一副風吹就要被吹跑的模樣,可在看到對方饒有興味胸有成竹的架勢時,她忽然不那麼確定,自己能夠從這人手裡搶人了。
所以,這個時候,適當的妥協還是很必要的。
那仕女聽了,卻是半點的吃驚也沒有,似乎她這樣的退讓就在意料之中。
但見她從背後伸出一根手指,輕佻的抬起玉靜瑜的下巴,還在那上麵輕輕的摩挲了下,驚得玉靜瑜臉色慘白慘白的,幾乎是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之後,這人還很意猶未儘的鬆開手,衝著臉色難看的顧惜若道“本來,我是想要在這裡睡覺的,可不巧得很,你們闖進來打擾了我,是不是該補償一下呢?”
說著,她兩根手指摩挲了下自己的下巴,眼珠子骨碌碌的轉了轉,隨即打了個響指,驚得顧惜若有片刻的心跳加快,“我看就這樣吧!你陪我睡,當做對我的補償,我就放過她了。”
蝦米?
顧惜若的腦袋當場當機了,一雙眼睛瞪得圓圓的,幾乎堪比銅陵。
你陪我睡!
靠,這話也就段天諶撒嬌的時候敢這麼對她說過!
時隔這麼久,沒想到再次聽到,居然是出自一個女人之口。
老天,這古代怎麼也那麼先進開放,見人就來句“咱倆百合”吧?
“若若,你彆答應她。”玉靜瑜眼瞅著顧惜若沉默下來,真像是在思考的樣子,頓時慌了,連忙掙紮著道,“若若,你彆管我,門口不是還有人嗎?你去讓門口的宮女報個信,然後帶人來救我。”
她寧願被這個人挾持在手裡,也不願意自己心高氣傲的表妹受此屈辱。
卻不想,那仕女隻是挑釁的看著顧惜若,那意思就像是說,你去啊,大不了,回來再看看結果如何。
顧惜若自然不可能真的去。
如果這個人不是個變態,那麼此刻殿內發生了這樣的動靜,殿外守著的宮女卻沒有絲毫的動作,那就是隻有兩種可能——那些宮女不是遭遇不測,便是此人的幫凶。
如果這個人是個變態,她就更加不能離開了。
萬一對方“獸性”大發,直接把她這個表姐給辦了,她還怎麼去跟玉府的人交代?
不管是哪一種可能,她都不可能脫身而去的。
可回頭想想,這個人要針對的人,應該就是她吧?
“行啊!要我陪你睡,也沒什麼不可能。不就是滾床單嗎?”顧惜若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捏了捏手心不自覺沁出的汗珠,暗暗在心裡對段天諶到了不下十次的歉,儼然一副悲壯就義的模樣,“說吧,在哪裡滾?這裡,還是那裡?”
仕女沒完全聽懂她話裡的意思,可是多少都猜出了一些,眸子裡狡黠的光芒一閃,整個人便哈哈大笑起來,聲音嬌媚婉轉,卻是格外的動聽,“諶王看了這麼久的戲,是否應該出來了?難道你就不好奇,諶王妃與我滾床單的畫麵是怎樣的嗎?”
她話音剛落,顧惜若頓時吃了好大一驚,連忙四下查看了一番,想著這一個個都成神了,來圍觀了居然還不讓她知道?
幾乎是在聲音傳出去的那一刻,段天諶一個縱身便從天而降,站在了顧惜若身旁,上下察看了一番,待發現她一切安好時,頓時舒了一口氣,轉而看向那仕女,沉聲道“你是何人?為何在宮裡行此大逆不道之事?”
那仕女卻是想都不想就搖頭,並沒有正麵回答他的話,“諶王不用管我是誰,要想救回這位嬌滴滴的玉小姐,就拿鸞佩來換。”
段天諶雙眸一眯,狹長的縫隙裡迸射出點點星光,如利刃般尖銳鋒利的目光在那仕女身上逡巡了一圈,才道“是他讓你來的?本王怎麼不知,他竟然也喜歡用女子來為他做事了?再者說了,他要鸞佩來做什麼?難不成想要化身為女人,當本王的王妃?”
那仕女聽了,臉色頓時黑了下來,整個人的氣勢立時大變,直接可以讓人忽略掉她的性彆,如一把高懸倒立於頭頂的寶劍,說不出的淩厲和森寒。
她默了半晌,而後才緩緩笑道“諶王似乎忘記了,你的王妃還站在旁邊呢!當著你的王妃的麵兒,你居然說出這樣的話,就不怕你的王妃發怒嗎?”
“隻要我家王爺能夠把一個男人牽回來當王妃,我絕對會狠狠的佩服他,然後自動把這王妃的位置讓出來。”顧惜若閒閒的雙臂環胸,說出的話卻讓其他人滿臉黑線。
那仕女似乎也是被這兩人刺激到了,情緒有了極其輕微的波動。
可即便是極其輕微,還是被觀察入微的段天諶給注意到了。
趁著這個機會,他一個閃身就衝到仕女麵前,一手抓成鷹爪狀,直接扣向那個人的脈門,另一手則高高舉起,欲要拍向那個人的天靈蓋。
仕女見狀,連忙大吃一驚,下意識的就鬆手。
段天諶見狀,連忙扯過玉靜瑜的衣裳,將她直接交給了身後四處跑動且緊張配合著的顧惜若,自己卻是與那個仕女纏鬥起來。
眨眼間,兩人便過了數招。
那仕女卻似乎不想與他多做糾纏,即便是打鬥,始終都與他保持著適當的距離,怎麼都不肯讓他近身。
眼看著此行東西也拿不到,他忽然從手裡丟出一枚煙霧彈,刹那間,煙霧四起,視線迷蒙,散儘後卻是再也看不到任何身影。
“表姐,你沒事吧?”顧惜若拉過玉靜瑜,上下察看了一番,待發現她沒有受到任何傷害時,頓時出了一口長氣。
“玉小姐還是先去換衣裳吧!”段天諶狐疑的環視了一圈,隨即走到門前,伸手打開門,衝著外麵候著的人兒道,“青雲,你帶玉小姐下去。”
青雲連忙應聲,隨後便朝著玉小姐福了福身,帶著她退了下去。
一時間,房間裡隻剩下兩個人,大眼瞪小眼。
顧惜若瞪了好一會兒,發現眼睛微微酸疼,便也不再看他,自顧自的走到屏風後,待看到地上殘留的一灘水漬時,心頭微微疑惑,又趴在地上察看了下床板,直到沒發現任何的異樣時,才緩緩走回到段天諶麵前,不解道“你怎麼過來了?萬一讓皇後等人發覺了,又該怎麼辦?”
“若若,如果我不來,你打算怎麼辦?”段天諶心裡拿不準她的心思,直截了當的問道。
顧惜若大窘,偏著頭仔細思考了下,忽然發現這個問題好難回答,倒也很是無所謂的擺擺手,笑嘻嘻道“沒怎麼樣!你傻了,這個如果不成立啊!”
反正不管結果如何,她都是不會陪那個人睡的!
“不準!”段天諶看著她沒心沒肺往前走的身影,心裡搞不清楚是輕鬆還是酸澀,直接這麼說道。
顧惜若回頭,眨了眨眼,“怎麼說?不準什麼?”
段天諶耳根處悄然的染上一抹酡紅,隨之不自然的咳了幾聲,手圈起抵在唇邊,悶聲悶氣道“不準陪彆人睡,你隻能陪我睡。”
顧惜若差點一個踉蹌——這人,居然在糾結這個沒營養的問題!
但是在看到他異常堅持的舉動時,還是忙不迭的點頭,想著我也就隻陪你睡,也就隻有你才會這麼理直氣壯的敢要我陪睡。
“對了,柳屹瞑在哪兒?”
當初皇後提出要各個官家女子展示才藝時,她還有些懷疑,可在看到絆倒玉靜瑜的圓珠子時,多少都猜到了他們的齷蹉手段。
原因無他,卻是在她製作印章的時候,玉子傾著人帶話給她,說是玉老先生已經明確拒絕了那樁婚事,明的不來,他們肯定會來暗的。
所以她才會要去跟玉靜瑜過來。
隻是在這裡卻找不見柳屹瞑,倒是出乎他的意料。
“我讓人把他帶出去了,暗衛發現他時,他正昏迷著,估計是被剛才那個仕女打暈了的!”
這麼說著,他眼裡頓時劃過一絲陰狠。
柳屹暝的身手本就不弱,能夠把他打暈的人,武功隻強不弱。想到這裡,他還有些後怕,如果當時他不跟著出來,此刻危險的人便是他放在心尖兒上的女子了!
可是,雖然這麼說,他還是有些不解。
那個仕女既然是為著鸞佩而來的,為何隻是抓了玉靜瑜而已?
當時,大殿內也就若若和玉靜瑜在場,直接抓了若若,不是更能威脅到他嗎?
顧惜若卻沒有他想得那麼多,黑亮的眼珠子滴溜溜的轉了轉,伸手打了個響指,興致勃勃道“段某人,把柳屹暝帶過來,我要給皇後送一份大禮!”
或,,-一題外話-傲傲傲……我終於爬上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