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無比窘迫的抬頭,偷偷瞥了下前後,待從青擎和駱宇等人臉上發現不到一絲異樣的神情時,頓時長舒了一口氣,隨即撥開段天諶的手,暗自瞪了他一眼,邊走邊道“段某人,我跟你說啊,我可不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千金小姐,你沒必要這麼緊張。更何況,我有眼睛有腿腳,能夠躲得開看得到的。”
從方才這冷肅的氣氛來看,她就知道,此次爬山,絕對不會是看好戲那麼簡單。
而在這種情況之下,段天諶都不丟下她,不管他是擔憂自己的安危也好,還是想要借此機會證明什麼也好,都讓她感到很感動。
段天諶眸光有些黯淡,看著被她撥開的手,跟上她的步伐,追問道“若若,你是嫌我過於囉嗦,要對我不耐煩了嗎?”
“不是啊!”顧惜若擺了擺手,眸光專注於腳下的路,出口的語氣也變得格外堅定自然,“我隻是想告訴你,就算沒有你提醒,我完全有能力與你並肩而行。我不希望成為你的拖累!”
段天諶聞言,眼裡光彩大綻,快走幾步跟了上去,唇角含笑的看著她,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身後,駱宇和青擎互相對看了一眼,各自在心裡歎息了聲。
顧惜若又有一搭沒一搭的問了一些問題,段天諶也沒有想過隱瞞,湊在她身邊,低聲說了出來。
直到此刻,顧惜若才深刻的體會到,身旁這個男人有多深藏不露了。
南下的路上,他一直都窩在馬車裡,完全沒有處理過所謂的“公事”,可是不知不覺當中,他竟然部署了那麼多,連三州六城所有官員的家底都查清楚了。
原先還以為,他把青冥關入了暗室裡,單純是一時興起,隻是在看到青冥的變化時,她瞬間覺得自己小人之心了。
指不定在暗牢的那段時間裡,青冥不知道為他做了多少事情呢!
這麼一想,她忽然有些唏噓,再看向段天諶時,眼裡有著連她自己都沒發覺的深深崇拜。
段天諶唇角微微勾起,狹長的雙眸裡宛如九天星河般璀璨炫目,對他小妻子的炙熱目光儘數接納於心中,白玉的指尖輕輕的撫摸著她蔥般的手指,笑得格外滿足。
這一條山路,彎曲陡峭,雖被青冥等人提前清理過,卻還是有很多需要小心的地方,尤其是過了子時,烏雲將稀稀落落的星光遮掩起來,淡如薄紗的月色也失去了之前的光澤,使得山路愈發不好走上去。
無奈之下,青冥等人隻好點起帶來的火把,借此來照亮腳下的路。
又走了約莫一刻鐘的時間,一行人終於停了下來。
顧惜若抬頭看了看聚集起來的烏雲,又拿手扇了扇風,小眉毛幾乎擰成了一條線。
之前,天氣還好好的,如今卻悶熱得不行,簡直是見鬼了。
若是不能趕緊回去,一會兒若是下起雨來,可就要成落湯雞了。
顧惜若從段天諶身後探出身子,眼珠子骨碌碌的轉了一圈,走到段天諶身旁,與他並肩而立,小手兒背在身後,神色凝重的看著眼前的情景。
雲霧蒸騰,如入仙境。
懸崖峭壁,絕處無路。
這就是此刻擺在他們麵前的——絕路。
可她知道,段天諶能夠帶她過來,並且聲稱要帶她爬山看好戲,那麼肯定就不會是絕路。
一定有哪裡是她不曾注意到,卻又能成為前路的捷徑。
“駱禦醫,你說,王妃看到那麼深的懸崖,就不覺得害怕?”無論關了多久的暗室,青冥這多話的毛病始終得不到更好的改進。
駱宇鄙夷的回了他一眼,默不作聲。
傻子都能看出來,王妃不會覺得害怕。
不然,以王妃那樣跳脫直白的個性,絕對會直接躲到王爺身後去了。
本來他還以為,王妃雖性格彪悍,可要爬上山,似乎還有點懸,說不定走到半路就要王爺背著了呢。
可誰想,她不僅爬上來了,還中氣十足的打量起周邊的環境,甚至在看到這麼高的懸崖時,連一絲退卻畏懼都不存在,簡直是與他想象中的迥然不同。
或許,從今以後,他對王妃持有的看法要慢慢糾正過來了。
“段某人,咱們的路在哪裡?”顧惜若小腦袋轉來轉去,似乎在尋找著什麼,可許久之後,她終於還是放棄了這無用的尋找,直截了當的問向段天諶。
段天諶低笑了聲,目不斜視的平視前方,從懸崖下吹上來的夜風微涼,拂過他的衣袍,近了幾朵淺雲,從旁看去,倒像是踏雲而來的翩翩仙人,於高處俯瞰起世間的林林總總。
他伸手指了指前方,白玉的指尖似是被雲霧暈染出了幾分亮色,在昏暗的天幕下顯得格外耀眼,“若若,咱們的路,一直都在腳下。你可千萬要記得我這句話。”
記住你這句話做什麼,你以為你是哲學家嗎?
顧惜若似乎很喜歡拆他的台,順著他的指尖看了看,隨即沒好氣的癟癟嘴,暗自在心裡腹誹著,這人何時竟變得如此裝模做樣了?
“王爺,咱們該抓緊時間了。”青冥看著並肩而立的兩道身影,雖覺得此情此景萬分和諧默契,不願意去打擾,可抬頭看了看頭頂漸漸翻滾卷動的烏雲,他還是忍不住出聲提醒。
良辰美景,無雙獨立,有的是時間,此刻情況特殊,萬不可功虧一簣的。
段天諶點了點頭,伸手將顧惜若帶離了懸崖邊緣,站在幾步之外的地方,給青冥讓出了一條道。
青冥見狀,振臂一揮,幾人從他身後走出來,兩人站在最靠近懸崖的地方,其餘人依次列成一隊。
下一刻,卻見最前麵的兩人拿起腰間的佩劍,在懸崖某處地方狠狠的刺了下去,鏗然一聲,似乎是金屬碰撞的聲音,隨之便見列隊其後的幾人猛地彎下身子,雙手似乎從地上扯出了什麼,身子也慢慢直了起來,腳步一致的往後退去,遠遠望著,倒像是拔河。
顧惜若暗自驚奇,目光灼灼的盯著被他們握在手中的東西,幾經辨認之下,才發現那是兩根粗重的鐵索。
見之,她不由得屏住了呼吸,一顆心也跟著提了上來。
這是要做什麼?
這兩根鐵索,粗大而沉重,一看就是用最好的天玄鐵鍛造而成,為何會被埋在懸崖邊緣?
她眼睛眨也不眨的盯著,腦中忽然靈光一閃,一個不可思議的答案呼之欲出。
“若若,那便是咱們的路。”段天諶及時的解釋,引得顧惜若忍不住抬頭看他,他卻是笑盈盈的盯著那張小臉,黑亮的眸子在黑暗中準確無誤的鎖住如水般盈潤的明眸,繼而道,“早在收到晉海昀的信件時,我就已經命人查探清楚,並部署好了一切。如今,走過來,也隻是個前往懸崖對麵參觀而已。”
顧惜若聽得雲裡霧裡,也沒多去理會他話裡的意思,隻是單純睜著好奇的眼睛,身子一個勁兒的往前湊去。
待看到漸漸顯現在雲霧之中的鐵索橋時,整個人頓時怔愣了下,隨即倒吸了一口冷氣。
這人……這人居然在懸崖間建橋?
而且,還是這麼沉重的鐵索橋?
從收到晉海昀的信件開始,一直到現在,還不夠一天的時間,他居然就把一座橋建好了?
而且看他的模樣,似乎效果還很不錯!
她唏噓不已,覺得這個人何止是深藏不露,若是不毀滅地球,都簡直是太對不起這樣的本事了!
就在她傻眼的功夫,那幾人已經將那兩根鐵索重新埋入了地麵,還是之前站在最前麵的兩人,拿起手中的利劍,齊心協力狠狠的刺了下去,隨之鏗然一聲響起,那兩人才長籲了一口氣,抬起袖子胡亂的抹著汗,便與其他人整齊有序的退到了青冥身後。
青冥走到懸崖邊緣,蹲下身,在鐵索橋和懸崖麵交接的地方,仔細的查看了一番,而後才快步轉身走到段天諶麵前,稟報道“王爺,可以了。”
“嗯。”段天諶淡淡應了聲,隨即拉起某個探頭探腦的女人,不容拒絕的往橋上走去。
顧惜若看過去,心尖兒不由得顫了顫。
這哪裡稱得上是橋?
充其量就是幾根粗大的鐵索橫跨懸崖兩邊,幾塊簡易的木板作為墊腳的鐵索組合,隻看一眼,就能令人頭皮發麻。
甫一踏上,橋身劇烈的晃了晃,驚得原本就擔心出意外的顧惜若連忙抓緊了段天諶的胳膊,一邁步一呼吸,都跟隨著他的節奏,生怕氣息紊亂,腳下一個不察,整個人就會跌落入懸崖之下。
“彆怕。有我在。”段天諶感覺出了她的緊張,知道這樣的環境於她而言著實夠考驗人的心理承受能力,忙一手抓緊她的胳膊,另一手拍了拍她的手背,不疾不徐的將她帶往對岸。
雙腳剛踏在地麵上時,顧惜若忽然有股恍然重生的感覺,飄於半空的一顆心也隨著踏地的動作而變得無比踏實,再回頭看了看身後的鐵索橋,但見它在夜風裡微微擺動,這才驚覺出自己出了一身冷汗。
一來一回,這座鐵索橋肯定是必經之路。
雖然段天諶自認此路甚為隱蔽,可是為了以防萬一,還是留下了四五個人,守在懸崖的那一邊。若是發生了什麼意外,以便能夠及時通知到另一邊的他們。
“走。”段天諶意味不明的看了眼對岸,拉著猶自發愣的顧惜若,便往峭壁上的小路走去。
駱宇神色微微複雜,也回頭看了一眼,從袖子裡拿出了一些瓶瓶罐罐,倒在了懸崖邊緣不大不小的一個半弧形地方上,待一切做完後,他才將那些空瓶子丟到懸崖下,快步跟上了前麵之人的步伐。
不一會兒,火光便隱沒在深山叢林裡,徒留一片近乎死寂的黑暗。
而就在他們走後不久,數十道黑色暗影如蝙蝠一樣,穿梭在叢林之中,眨眼就行至懸崖邊緣,朝著那留守的幾人逼近……
------題外話------
昨天那一章修改了一些細節,親們可以回頭看一下呀!這段時間總是沒捉蟲就上傳,隻有等入夜之後,偶才能靜下心來好好修改,親們若是哪個地方看得不通順,就請體諒一下哇!某梧以後儘量少出現這樣的情況……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