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3 風雨來臨_錯嫁之邪妃驚華_思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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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3 風雨來臨(1 / 2)

錯嫁之邪妃驚華!

“王爺,明日的和解談判,您有何打算?咱們的文書已經呈遞到朝廷裡,卻遲遲沒有發還回來,隻怕是情況不妙啊!”駱宇低著頭,徑自分析道。

段天諶十指交纏,神色是一如既往的平靜。

他微微仰起頭,看著彎月高懸的漆黑夜空,唇角忽而溢出一抹極其輕淡的歎息。

半晌後,他才緩緩問道“朝中可有什麼消息傳來?父皇的病,可好些了?”

駱宇微怔,眼神微微古怪,嘴巴翕動了幾下,才緩緩開口“王爺,朝中已經很久沒有傳來消息了。不過,若是堯王爺肯用心為皇上醫治的話,皇上定然不會有事兒的。”

這樣的話,誰都懂得。

隻是,但凡是段天昊有了那麼一點點的謀反之心,蒼帝的處境就會變得十分危險,而對於遠在南部邊境的他們來說,更是萬分被動。

一切,似乎全在段天昊的一念之間。

段天諶自嘲一笑,眸光裡竟似乎還隱隱有些期待,“本王也很好奇,本王這個七弟的決定究竟是什麼。”

頓了頓,他忽然就回過頭,靜靜的看著駱宇,直到把駱宇看得頭皮發麻,才薄唇輕吐,“跟本王說說,臨離開蒼京時,父皇都對你說了什麼。”

駱宇聽了,神色微顯不自然,走到圓桌旁坐下,慢條斯理的給自己沏了一杯茶,反複思量後,才淡淡道“王爺,其實也沒有什麼。皇上要求屬下做的,屬下也儘數將底牌都攤出來了,想必以您的英明睿智,多少都能夠猜得到吧!”

“嗬……”段天諶低聲笑了下,也離開窗邊,走到圓桌旁落座,雙眸靜靜的對上駱宇閃躲不定的眼神,忽而搖頭失笑,“駱宇,這不是猜不猜得到的問題,本王不想去猜,而是要你去說。你難道沒有聽明白?”

駱宇為他如此強硬的氣勢而有些心驚,隻是一想到蒼帝所囑咐的事情,他頓時把所有的心思都給掐滅,支支吾吾道“王爺……您就不要問屬下了……這不是在為難屬下嗎……若是您想要知道基本的情況,大可以回京之後去問皇上啊……”

隻怕到那時候,您不想去問,皇上也會毫無保留的告訴你的。

段天諶聞言,手中端著的茶盞應聲而碎,茶水流過指縫滴滴答答的滴落在地上,發出一聲清脆而單調的聲音,駱宇聽了,竟是沒來由的好一陣空虛寂寞。

他訝然站起,背對著駱宇,聲音輕淡無痕,卻更教人辨不出他的真實情緒,“駱宇,你可彆忘記了,當初是誰把你從半路撿回來,又教你學本事,讓你得以進入皇宮當禦醫的。到了現在,你還分清楚,誰才是你的主子嗎?”

駱宇聞言,心神巨震,騰的站起身看他,薄唇也抿成了一條線。

半晌後,他猛地後退幾步,咚的一聲,重重的跪在了地上,聲音壓抑得極低,滿是痛楚“王爺,您會這麼想屬下,屬下無話可說。可這麼多年來,若不是您對屬下的多加照拂,恐怕屬下早已是死無葬身之地。就憑著這份生死恩情,您覺得屬下可能做出背棄舊主攀附榮華富貴這等天理難容的蠢事嗎?”

段天諶背著的手慢慢收握成拳,如練月華沿著他完美的側臉弧度傾瀉而下,依稀能夠讓人看到他緊繃的唇角和麵部弧線,眸色似是沾染了此刻清冷的月色,幽黑裡浸染透露出誰都不敢觸摸的無上冷意。

他沒說話。

又或許,他覺得沒有什麼好說的。

駱宇還沒說完,雙手趴伏在前方,腦袋低垂了下來,那一方剛毅的額頭重重磕在地上,敲出一陣陣單調而有規律的音符——

這姿勢,虔誠得近乎朝拜;這動作,恭敬得堪稱臣服。

這是世上最隆重的磕頭。一寸一寸磕下去,又一寸一寸的直起身來,再一寸一寸的磕下去,緩慢而堅定。

他似乎想要將他累積了數十年的主仆情誼、生死大恩,用這樣簡單到極致的動作表現出來,每落下一聲,便曆數過往的每一幕——

……初遇,他站在乞丐堆裡搶奪食物,不小心卻被其他人推到大街中央,堪堪落在了疾奔的馬蹄之下。

當時他已經閉上了雙眼,絕望的等待著死亡的到來,卻被王爺從高高抬起的馬蹄下救了回來。

然後,他死皮賴臉跟在了王爺身後,成了一名普普通通的小跟班。

……再遇,他欣喜的跪在王爺麵前,聽著那個瘦弱而眉宇隱忍的少年問他“你可願意跟著本王,從此為本王效力?”

他幾乎喜極而泣,在經過十一個月零十五天的跟隨追逐之後,他終於得以留在了那個少年身邊。

……從此之後,他便跟著季先生沒日沒夜的學習醫術,直到有一天,他終於在太醫院舉辦的醫術大賽脫穎而出,成為能夠覲見天子並留在天子身邊伺候的人,他才聽到,那個已經長成的俊朗男子對他說“做得不錯。”

此間種種,每回憶起來,皆是一股股暖人心脾的熱流,在那波詭雲譎勾心鬥角的皇宮裡,支撐著他努力變得強大。

平日裡,他是吊兒郎當,可一旦涉及到王爺的事情時,就絕對不會有任何遲疑的時候,就比如在東跨院裡的那晚,他可以為了那塊至關重要的令牌,而不顧尊卑罔顧他人生死攔住了顧惜若。

這麼做,無非就是因為深埋於心的堅定信念——一切皆以王爺的切身利益和追求為最終的奮鬥目標。

這麼多年,他是這麼想的,自然也這麼做了。

對此,他並不後悔,即便此次的事情可能會觸及到王爺的底線。

他抬起頭,脊背因著這動作而自前向後傾斜,彎折的弧度堅韌而有力,像一座通往天界的橋,以血肉之軀承載著前方那個人的腳步,不搖晃,也不坍塌。

“王爺,屬下不想辯解什麼,也不需要辯解什麼。”他道,神色隱約劃過一絲淒涼,“屬下對您的忠心,比之青擎,隻多不少。即便屬下此次可能做了什麼令您不滿的事情,可隻要是能夠達到您目的的捷徑,屬下沒有理由不去嘗試。”

段天諶終於緩緩轉過身來,看著他額角上滲出的血絲,眉頭緊緊皺起,不悅叱道“你隻知道,此舉能夠探尋出一條捷徑,可有想過,若旁人也是借由此條捷徑探尋到咱們呢?本王知道你在賭,可這樣的賭局,就算是本王都不敢輕易嘗試,又遑論是你?”

駱宇大驚失色,很快就深入到了這話的內層意思,想到可能導致的後果,他呼吸一滯,臉色也瞬間變得慘白如紙,嘴裡猶自不死心的嘟囔道“這……這不可能……明明那日屬下入宮時,還看見他那麼……這怎麼可能呢……王爺,會不會是您多想了?”

段天諶仰頭苦笑。

多想麼?

如果真是多想,那他這數十年的日子,為何過得如此淒苦?

“此事我跟你說過後,一定要記在心裡。你信誰,都不可以去信那個人。”因為那個人,最愛的永遠都是那至高無上的權位。

駱宇雖知道他這話有失偏頗,可想到那種潛在的可能,也不得不多了幾個心眼,忙不迭的點頭應是。

段天諶見狀,便也彎腰扶起他,從袖中掏出一方帕子,隨意的丟在他手裡,有些不自然的彆過臉,道“先把額上的血痕擦擦,回去後記得上點傷藥。以後有事沒事兒,沒必要這麼做。你和青擎、青冥等人,皆是與我一同長大的,我自然看得清楚其中的真假。今日會這麼說,無非是想要你時刻注意自己的言行,彆以為為了我的目的,你就可以做出多少多少犧牲。我若真要找人犧牲,當年也不至於把你留在季先生身邊,而是直接把你丟到暗窟裡。”

駱宇為他此刻少見的關切而欣喜,連忙不停的點頭,喜樂如懵懂稚兒。

段天諶眸光微閃,再囑咐了他幾句後,便將他趕回去養傷,自己則對著彎月發了好一會兒呆,最後還是決定坐回案前,提筆給某個懶女人回信。

……

岐城。

顧惜若懶洋洋的趴在桌子上,下巴輕點桌麵,雙眸裡盛滿了無奈,不停的唉聲歎氣。

她回頭看了看依舊躺在床上,不見絲毫清醒跡象的玉子傾,忍不住恨恨咬牙。

若不是顧及著她這個“有夫之婦”的身份,此刻指不定就衝上去,把這個安睡至今的人給掐醒了。

都已經過去這麼多天了,怎麼還是這副睡意沉沉的模樣?這到底得喝多少酒,才能達到如此程度的?

這幾日,柳屹暝也沒什麼大的動靜,每日除了上街去閒逛,就是窩在他的居所裡,不知道在搗鼓什麼。

顧惜若一度鬱悶不已,以為這柳屹暝也是女人魂穿過來,留下了男人的特征,卻也把女人骨子裡養成的喜歡逛街的個性給秉承了的。

好幾日都是這樣,她心裡也多留了個心眼,又囑咐青冥去查看了番,卻發現柳屹暝逛街所買的東西,不是彆的,而是一大桶一大桶的水。

據青冥所說,那些水都封存在密封的水桶裡,直接擱在了他的住所中。

為此,她感到十分不解,不明白這個柳屹暝到底在想什麼,好端端的,又不是沒水喝了,乾嘛還要囤積這麼多水?

真以為像現代那樣,時不時就斷電斷水影響日常生活嗎?

她甚是不以為意,隻叫青冥繼續看著那個人,便沒有多加理會。

而且,一想到她讓人給段天諶送去的書信也沒個回應,瞬間覺得這乾守著的滋味可真是太不好受了!

老天,來個人劈死她吧,哦,不,來個人讓她劈死吧。

“王妃,王爺的來信。”青冥腳下踩著風的跑進來,剛揚起手中的書信,卻覺眼前白影一閃,書信就被人奪了過去。

看著某個行動快如閃電的人,他不由得暗自翻起了白眼。

王妃這模樣,算不算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顧惜若沒功夫理會他的腹誹,隻緊張的盯著手中的書信,大略瀏覽了一遍後,又從頭到尾一字一字的重看了一遍,片刻後,眉頭緊緊皺了起來,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開始四處蔓延。

青冥瞅見她的臉色不好,以為段天諶發生了什麼事兒,便急急忙忙道“王妃,到底怎麼了?可是王爺出了什麼事兒?”

她坐了下來,一手托著腮,一手捧著書信,淡淡道“王爺沒事。隻是去東梁國,與亓雲帝進行和解談判了。”

青冥聽說不是段天諶受傷,而是去了東梁國,頓時鬆了一口氣。

談判而已,難不倒他那本事極大的主子。

顧惜若卻沒他想得那麼樂觀,隻不過,她也並非擔心和解談判的事情,而是擔心東梁國的亓雲帝和太子佘煜胥。

這兩個人,一個是致使他母妃和外祖父淒慘死去的罪魁禍首,一個是數年壓製著他的不相上下的對手。

若他哪日理智不清不楚,做出了無法挽回的事情,那可真是群狼環伺了。

青冥忍不住鄙夷的看她——王妃,一直以來似乎理智不清不楚的人,應該是您吧?

論及本事,他對王爺是無條件相信的。除非亓雲帝和東梁國太子直接派人刺殺,否則想要讓王爺失控受傷,那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正這麼想著,卻覺手中被塞了什麼東西,低頭一看,卻是一封厚厚的書信。

顧惜若趁著他失神時,快速的給段天諶回了回信,可鑒於段天諶說她懶,她這次一共寫了十幾二十張,足夠讓他好好回味的。

不過,那上麵的字,希望他能全部看得懂。

青冥也沒說什麼,將書信收入懷中,便也告了聲退,腳步一轉就要退下去。

在手搭上門栓時,他忽然頓住了腳步,神色略顯凝重的回頭看顧惜若,片刻後才緩緩走上前,“王妃,上次您讓屬下查探的事情,屬下已經查清楚了。明小姐在離開謨城後,就一直跟在蘇靳寅的身邊,後來柳屹暝先咱們一步來到了岐城,暗中找到了明小姐,並告知她,當日您見死不救的根本原因。”

顧惜若神色微怔,想到那個在謨城驛館裡說“我不恨你”的明朗女子,再對比此刻為仇所困的模樣,忽覺喉間酸澀難耐,說不清是什麼滋味。

說起來,她還真是個罪大惡極之人呢。

“明遙和柳屹暝之間……可是達成了什麼協議?”她捏了捏掌心,問道。

青冥看了看她,神色有些為難。

顧惜若挑眉看去,心中忽然猜到了什麼,便也揮揮手,讓他先退了下去。

再坐回到桌邊時,她的心情也變得極其不好。

忽聽身後傳來一聲輕響,扭頭看去,卻見玉子傾已經睜開了眼睛,正有些迷糊不清的嘟囔著什麼,湊過去一聽,卻原來是在說“水”。

她連忙取過茶水,喂著他喝了一口,待見到他猶自舔著嘴唇時,又直接把茶壺提了過來,對著他的嘴巴就倒了下去。

被她這麼一“喂”,就算玉子傾再如何昏昏欲睡,此刻都得醒過來了,懵懵懂懂的看了眼濕掉的前襟,又看了看眼睛眨也不眨的盯著他的顧惜若。

片刻的怔愣後,卻見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裹起了自己的身體,臉色難看的盯著顧惜若,支支吾吾的,好半晌都沒說出一句話。

“醒過來了?早知道茶水這麼有效,我就該把一盆冷水從頭到腳的兜下,看你還敢不敢睡得這麼沉。”顧惜若將茶壺提到桌上,搬過一旁的小矮凳,坐在了床邊,目光灼灼的盯著稍顯狼狽的玉子傾。

“若若,怎麼是你在這裡?常樂和常安呢?”饒是玉子傾如何鎮定,在第一時間看到自己房裡多出一個女人,而且這個女人還是他的表妹時,還是忍不住耳根發紅。

“哦,”顧惜若眨了眨眼,纖細濃黑的眼睫毛撲閃撲閃的,看起來頗是俏皮靈動,“你說他們啊!我見他們留在這裡礙手礙腳的,就把人趕出去了。我看你這裡沒有人照顧,就留下來了,順便想在你醒來的第一時間裡問些問題。誰知道你竟然睡到了這個時候。”

玉子傾嘴角可疑的一抽,想著以她這個暴躁的性子,誰的動作若是不合她的意,怕是都會被她說成“礙手礙腳”的!

後知後覺中,他忽然問顧惜若“我睡了幾天?”

顧惜若腮幫子鼓鼓的,一看就知道是氣得咬牙,她伸出三根手指,而後又拿起床頭擺放著的乾淨衣裳,直直扔了過去,“玉大少爺,三天啊,您怎麼沒睡死呢?”

玉子傾伸手接過她扔過來的衣裳,有些不滿,又有些心虛,嘴上卻猶自不甘願的反駁道“若若,哪有你這麼說話的?我不過是多睡了會兒。”

許是因為她自小便顯現出來的彪悍氣概,若說顧惜若跟玉府的哪個人相處得最融洽的,除了眼前的玉子傾,再無他人。

又因為她出身將門愛好武藝,小的時候沒少跟在玉子傾身後,直到玉子傾上了戰場殺敵,兩人之間才沒有那麼多相處的機會。

而此次這樣的對話,顯然是把兩人小時候的相處語調給找回來了,顧惜若聽著,心裡也是格外歡喜的。

她轉過身子,小手背在身後,衝著他擺了擺,不耐催促道“大少爺,你既然醒了,就趕緊更衣。待會兒我有事情跟你商量。”

玉子傾有些不自然的點頭,再三確認過她不會像小時候那樣邪惡的回頭偷看時,才拿起淩亂的衣物往身上套,隨之一陣衣物窸窣聲響起,片刻後,他就長身玉立於床前,一派風清氣爽。

他執起桌上的茶壺,又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水,仰頭喝下,解了口渴之後,才好奇道“若若,你要跟我說什麼事情。我可是很少見到你如此鄭重的。”

顧惜若知道他已經穿戴完畢,便也回頭看著他,五官端正俊朗,眉目清峻,許是戰場之上錘煉出來的冷肅之氣早已深入骨髓,乍一看去,麵部輪廓竟顯得格外冷峻肅穆。

總的來說,這樣的人,倒也還是難得一見的美男子。

那麼,婚姻大事什麼的,應該不愁吧?

這麼想著,她忽然就背著手走了過去,在他旁邊的椅子上落座,有些猶豫不決道“表哥,你有沒有意中人啊?”

“咳咳……”沒想到她會突然問這個問題,玉子傾冷不防被口中的茶水嗆到,茶水四處飛濺,好不狼狽。

顧惜若在一旁看見了,連忙低下頭,從袖子中掏出一方錦帕,慢吞吞的遞了過去,彆過臉,不忍心再去看他。

瞧她那擰眉皺臉的模樣,仿佛多看一眼,都會折壽一般。

片刻後,玉子傾終於從狼狽中恢複了獨屬於貴公子的優雅,隻是在看著顧惜若時,眼神裡隱藏著極深的無奈。

這個表妹,儘管已經嫁人了,說話還是如此直接。若是衝撞到了彆人,豈不是平白招惹了事端?

“說吧,你想問什麼。”他將桌上的茶盞往中間推了推,挑眉問道。

顧惜若癟癟嘴,沒好氣的道“其實也沒什麼,就是想跟你說件事兒。可是不確定某個人在你心裡的地位,就先給你提個醒兒,也可以讓你提前做好心理準備。”

玉子傾眉峰隆起,眼色裡情緒幾番沉浮,最終皆被好奇取而代之,“若若,你有話,不妨直說。不必顧及太多。刀光劍影我都視之如無物,還有什麼是我承受不住的?”

這可不好說。

多少人沒死在戰場上,最後卻歿在了兒女情長裡。

啊呸,她在胡思亂想什麼呢?

顧惜若狠狠的鄙視了自己,垂著小腦袋,暗自思忖了會兒,才仰起頭,小心翼翼的將之前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

看著玉子傾逐漸變得蒼白的臉色,她心頭的不安越來越大,直到所有的事情都敘述完畢,她才瞟著他的臉色,重重的歎息了聲,“唉,表哥,你也知道,明遙的父親是死在我手上的。之前,她還說不恨我,可是此次卻從柳屹暝口中得到了這樣的真相,此生怕是都無法原諒我的。所以,你這裡……我很抱歉……是我連累了你……”

玉子傾深深吸了一口氣,眼簾微闔著,再睜開時,胸腔裡也隨之吐出氣息,像是要把這個消息給他帶來的陰鬱儘數排出。

顧惜若在旁看著,心下有些不忍,看這模樣,明顯是對明遙上了心的。

可明遙和她之間的殺父之仇仍在,就算是上了心,也無濟於事。

怕隻怕,明遙會借此牽扯住玉子傾,將對她的仇恨儘數報複到玉子傾的身上。

這才是她最不願意看到的。

更何況,明遙對蘇靳寅是有情的,不然也不會在得知明哲欲對其不利時,偷偷裝扮成丫鬟溜出府,從窗子裡爬入蘇靳寅的房間,隻為著見對方一麵。

看著玉子傾這副黯然神傷的樣子,她眉頭緊緊蹙起,試探著開口,“表哥,你是怎麼認識明遙的?”

玉子傾轉眸看她,黑白分明的眼睛,生得極其明朗動人,使人一看就忍不住想要親近,似寒潭邊躍然射出的一縷陽光,柔和明媚,對著滿潭寒水照得溫暖。

顧惜若看得心中一跳,竟有種自慚形穢的狼狽。

她忙底下了頭,兩隻食指在袖子裡互相絞著,過了好一會兒才繼續說道“表哥,我也不怕跟你說實話。此次,若不是我趕得及,明遙和柳屹暝就把你暗算了,或許,王允不會跟你計較,可你自身的聲譽卻遭了損失。就我對柳屹暝的理解,他隻會把這事兒進一步誇大,從而上呈天聽,以品德不良為由,把你從現在這個位置撤下去。到時候……”

玉子傾靜靜的看著她,“到時候如何?”

“我……”顧惜若猛地抬頭看他,冷不防撞見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裡,從中窺出那個小小的自己和那閃躲心虛的眼神,心頭驀地一震,便又低下頭,沒有言語。

玉子傾又靜靜的看了她一會兒,便也起身走到桌案前,雙手撐著桌麵,鬢發低垂至頰邊,他也沒有伸手撥開,在俊朗的側臉上投下一層薄薄的暗影,辨不出喜怒哀樂。

他眼簾微闔,似是有些疲憊,嘴唇動了動,好半晌,才緩緩吐出一句“若若,你變了。”

此言一出,兩個人的身心皆為之一震,仿佛有什麼自胸腔裡衝破,之後便是無窮無儘的複雜情緒,或疲憊,或無可奈何。

顧惜若唇角忽而溢出一抹苦澀的笑,纖纖十指撫摸著腰間的玉佩,一下一下,用力的落在凹凸不平的紋絡上,像是要把此刻內心裡的煩亂一一撫平捋順。

她側對著玉子傾,語氣佯裝輕快道“表哥,你說什麼呢?我都長大了,改變也是必然的。如今我變得懂事了,你就不為我感到欣慰嗎?”

“當然不……”玉子傾霍然回首,卻在瞥見她驟然變白的小臉時,心下一個不忍,便扭頭看向彆處,有些憤恨不平道,“若若,你該知道我所說的改變是什麼意思,又何必跟我打馬虎眼?你自己看看,現在的你,你覺得喜歡嗎?覺得滿意嗎?這是你想象中期待的長大後的模樣嗎?”

顧惜若把頭垂得更低了,指腹在玉佩上用力的摩擦著,轉眼十指就紅成一片。稍一觸碰,細細麻麻的酸痛便傳至全身,如被螞蟻啃噬,酥癢裡帶著難以名狀的心顫。

她攤開手指,雙眸明亮,睜得極大,明明麵前就隻有一隻手,可她的眼神卻顯得格外飄忽,像是在躲避什麼。

玉子傾得不到她的回答,又繼續道“若若,如果我知道,當日讓你嫁給諶王,會有今日這樣的變化,我死也不會讓你進諶王府的大門的。”

顧惜若心頭一驚,忽然從中覺察到了他所指責的對象,騰地起身,便衝到他麵前,“表哥,這話,你在我麵前說說,就還可以,在外人麵前,可不能這麼說。這不過是我的選擇,根本就與諶王無關。你曾經在諶王手下帶兵打仗過,難道還不知道他是怎樣一個人嗎?”

“我雖曾經是他的部下,可也僅限於公事上的交流和戰場上相互扶持的患難情而已。對於皇宮裡的那個諶王,我自己都覺得陌生,你才嫁給他沒多久,就敢說了解他嗎?”玉子傾倏地回頭,緊緊的盯住那雙眸子,逼身上前,無奈的搖頭。

那目光淩厲而帶著強烈的探究,像是要穿透她的心臟,看清楚裡麵潛藏著的陰謀詭計,語氣裡竟透露著一股失望,“若若,以前的你可不是這樣的。雖然囂張跋扈一些,卻沒有這樣的心機和算計。從什麼時候開始,你也視人命如草芥,也成為了讓我討厭的人了?”

顧惜若呼吸一滯,袖中的手緊緊掐著掌心,不知道該作何回答。

兩人就那麼對峙著。

半晌後,顧惜若彆過臉,不想繼續這個話題,“你若想去看明遙,直接告訴青冥一聲。不過,也僅僅是看而已,她現在還不可以離開我的視線範圍之內。”

頓了頓,她又繼續道“我不知道你和明遙之間是怎樣的關係,可在大事麵前,我不希望你會做出什麼理智之外的事情。你走吧。”

話落,她就轉過身,背對著玉子傾,不再多言。

玉子傾滿眼失望的看著她,搖了搖頭,轉身走了出去。

直到那沉穩的腳步聲漸行漸遠,她才伸出腳,用力踢倒了麵前的桌椅。

乒乒乓乓的聲音響起,身後青冥探頭走入,看著她腳下的一地狼藉,忽而道“王妃……”

“出去!”她驟然一聲大喝,直接把青冥驚到了,忙不迭的退到了門口,卻不敢走遠,滿臉擔憂的看著她那纖瘦的身影,看著她抬起袖子狠狠的抹眼角,看著她背著手仰起頭,抖動著雙肩,在滿室斑駁光影中鏤刻出一個悲戚的姿勢……

……

玉子傾推門走入時,正好看到明遙倚窗而立的側影,眸裡快速的閃過一絲柔和,大步走了上去,語帶笑意,“明小姐,你可還好?”

明遙一怔,回頭看著玉子傾時,眼裡快速的劃過一絲詫異,不解道“你怎麼會在這裡?”

又聞到他身上的酒氣,柳眉微蹙,“你剛醒過來嗎?為何酒氣如此重?”

玉子傾抬起袖子嗅了嗅,有些不自然的笑了起來,“昨日喝得多些,方才剛醒過來。這幾日,委屈你了,你若是想去哪裡,就隻管出門,不必多想。”

明遙袖中的手蜷了蜷,眼裡忽而帶上了一絲希冀,剛想開口說要離開,卻在啟齒的瞬間,想到了將她關在此處的顧惜若,眸光不自覺的黯淡了下去。

玉子傾見狀,忙不迭的安慰“你不必擔心。若若雖是諶王妃,卻也是我的表妹,我說句話,她還能不聽嗎?更何況,將你困在此處,本就是她做得不對,你要離去,也是無可厚非。不過,你真要離開這裡嗎?”

他問得很小心,一開始說到有關於顧惜若的,也隻是寥寥幾句帶過,並沒有太大的顧忌,反而是對她的去向尤為關心。

有了這樣的認知,她心裡也是五味雜陳,尤其是在看到玉子傾小心翼翼的神色時,心中忽然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玉公子的好意,明遙心領了。”她彆過臉,繼續看向窗外的景色,漸入秋季,草葉漸黃,映在她眼裡,竟是格外的刺眼,“不過,諶王妃想必也與你說過,我和她之間的恩恩怨怨。你該知道,對於與她有關的人和事,我是一定不會心慈手軟的。”

玉子傾心頭微微發澀,喉間似是梗著什麼,想要開口,卻發現自己已無從辯駁。默了片刻,他眸光裡忽而劃過一抹堅定,字字鏗然道“明小姐,你可信我?”

明遙為他這突如其來的轉變而感到好奇,回頭時,不經意撞見他眸色裡的明亮色彩,心頭微微一滯,有些艱澀的開口“玉公子,你這是做什麼?”

“你若是信我,我便能夠讓你達成心願,”玉子傾繃起了一張臉,神色間難得的如此鄭重,待看到明遙搖頭欲笑的神情時,繼續道,“我知道,你一直都對若若劈死你父親的事實而心懷仇恨,可若若的立場就擺在那兒,有此舉動,也是可以理解的。你若是相信我,就告訴我,你想要什麼。我幫你達成心願。”

聞言,明遙卻像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笑話般,指著他笑得眼淚都要流出來了。

玉子傾眉心微皺,聽著她這樣滿是嘲諷的笑聲,仿佛是要把心裡所隱藏著的委屈,身上所肩負過的艱難險阻儘數釋放出來,心頭像是藏了一隻手,驀地揪緊,難受得厲害。

好半晌後,明遙才止住了那樣悲戚而嘲諷的笑聲,不敢置信的盯著他,極儘諷刺,“你到底是真傻,還是假傻?我跟諶王妃有有殺父之仇,你難道不清楚,我想要的是什麼?”

玉子傾臉色一白,一股冷冷的顫栗自內心迅速的蔓延至全身,驚得他心頭微跳,不自覺的後退幾步。

他不是不知道明遙對此事的執著,可方才那麼問的時候,心裡還是潛藏著一絲僥幸的。

在他看來,明遙依舊是那日騎馬縱橫長街時,突然衝出來,從他馬蹄下救下小孩兒的明媚少女,眉眼彎彎,隱帶憂愁,理解他並非惡意縱馬,而是另有急事。

正如他所說,顧惜若的立場就擺在那兒,說清楚這一點,她或許就能夠理解若若的苦楚,從而試著去放下仇恨。

此刻聽到她的話,他卻覺得自己終究是太過異想天開。可一邊是他自小疼愛的表妹,一邊是他心儀的女子,除了勸解,他似乎什麼都做不了。

他握了握拳,眉頭也緊緊擰著,有些無力道“明小姐,若若並非是有意的。你也許不是很了解她,她其實是個心地十分善良的人。若不是逼不得已,她又怎麼會做出這樣的抉擇?你又為何不能放下這個執念,以後好好的……”

“夠了。”明遙卻不想再聽,冷冷打斷了他的話,“在你看來,她做什麼都是逼不得已的,為何就沒想過其他人是否是無辜的?是否在你們眼裡,用數十個人的性命去換取一塊死物,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居然還想要勸她放下執念,可真是萬分諷刺。

她的執念就來自於顧惜若,若他真希望她放下,為何不把顧惜若的人頭交給她?

玉子傾被她這麼一喝,心中有些煩亂起來,不想再把這個話題繼續下去,可一看到她冷漠至極的神色,再多的話也無從說出,淡淡吩咐了幾聲後,便拂袖而去。

明遙從窗子看去,那俊朗的身影漸行漸遠,腳步飛快略顯慌亂,直讓她冷笑不已,身子微微移開,啪的一聲,便也關上了窗。

……

不遠處,顧惜若隱在一棵綠樹後,神色冷漠。

雖沒仔細聽到他們說了什麼,可從窗子看進去,依舊能夠看到他們臉上的神情變化,尤其是最後明遙那唇角的冷笑,讓她心中一凜,再看向那扇緊閉的窗子時,眼裡劃過一絲狠絕的光芒。

“見過諶王妃。”身後倏地傳來一道低沉的聲音。

顧惜若回頭看去,卻見許久不見的蘇靳寅正靜靜佇立在麵前,眉目平靜的看著她,便有些不自然的彆過頭,淡淡問道“蘇大人不去處理公事,到這裡來做什麼?”

回頭她得跟青冥提提,既然住進來了,這院子裡的守衛也得加強了。

蘇靳寅抿唇一笑,直奔正題“啟稟王妃,蘇某曾得王爺吩咐,在他沒回蒼京之前,岐、謨、潁三城的城駐軍皆由蘇某暗中管製,此次王妃重回岐城,蘇某除了要處理公事,還多了隨時保護王妃安全的任務。是以,在接下來的日子裡,蘇某將會時不時的出現,還請王妃不要覺得驚訝。”

顧惜若擰眉,注意到了他的自稱,忽然想起段天諶曾經跟她說過的事情。

在西跨院被燒之後,明哲就讓蘇晗去殺蘇靳寅,可是最後被段天諶和她攪黃了,之後又在岐城內部官員裡發出了通告,聲稱他以一城總督之權,罷免了蘇靳寅的官職。

隻是,這樣的消息也僅僅是流傳在岐城內部官員裡,並沒有上呈蒼京。

一城城駐軍的將軍,罷免廢黜也是需要蒼帝的親筆批準的,不過蘇靳寅卻改了自稱,不得不讓人詫異。

她偏了偏頭,看著蘇靳寅冷靜的眉眼,想到西跨院被燒那晚,他和另外兩人被段天諶特意指出來,遭了明哲的懷疑,也是冷靜如斯,愈覺此人心性堅韌不凡。

“以你的能力,的確有這個能力,做到王爺所吩咐的事情。隻是,我很好奇,你得到了什麼好處?”連朝廷官職都可以不在乎的人,究竟在乎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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