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這兩個人肯定曲解了他的意思,以為他是擔心身上的傷不能痊愈。卻不想,陰差陽錯之下,居然還聽到這些令人怒火中燒的話,胸腔中的鬱結已經不能用詞語來形容了。
蘇晗還欲喋喋不休,冷不防袖口被扯了扯,腦袋打了結,立即愣在了原地。
“二表兄,您突然問起這位季先生,可是有何疑問?”比起蘇晗,蘇靳寅更懂得察言觀色,一看裘充的臉色驀地陰沉下來,立即知道問題的關鍵出在了哪裡。
也許,他和蘇晗都想錯了。
裘充之所以會聽到“季先生”這個人而激動,並不是覺得能夠治好全身的傷,而是還有其他更深層次的原因。
而這個原因,他卻不知道是什麼。
裘充冷哼了聲,彆有意味的看了眼蘇靳寅和蘇晗,頗有些咬牙切齒道“我隻問你們,這個季先生,可是當年鎮國公雲同奉身邊的軍醫!倒是沒想到,你二人對此人頗多讚賞,言語中,竟還隱隱有股熟稔之感,莫不是剛才跟我提到的皆是謊話?”
蘇晗連忙擺擺手,“二哥,自然不是你所想的那樣。我們隻是以為,你問起季先生,不過想要詢問他的醫術高低。哪裡想到,你會有其他的用意!剛才,我之所以會那麼說,無非是擔心你自己身上的傷,才胡說八道罷了。”
眼見事情越描越黑,蘇靳寅暗歎口氣,隨之道“二表兄,儘管表弟所言,有些胡說的嫌疑,可句句皆是為了你考慮,想必其中的真心實意,你也可以聽得出來。”
這一點,裘充自然也明白,如今被蘇靳寅提出來,多少都有些不自在。
蘇靳寅見狀,語氣跟著放緩,繼續道“二表兄,我二人的處境到底如何,你也不必擔心。據我所知,諶王將咱們三人困在此處,無非是想要找出當年家族被滅的真相,既還他一個清白,也了結這些陳年舊賬。”
不想,裘充猛地抬頭看他,冷笑著問他,“你真的這麼想?”
蘇靳寅有點摸不準他的想法,卻還是點了點頭。
“你以為,諶王那個人,會在意咱們家族被滅的真相?”裘充伸手指了指屏風之外,冷冷笑道,“又或者,你覺得諶王會在意他的聲名?”
蘇靳寅一時語塞,嘴唇翕動了下,終究還是沒說一句話。
裘充暗自冷笑。
他與諶王的接觸並不是很多,卻也知道,以諶王的謀略和心機,定然不會做這些於己無利的事情。
“二哥,那你覺得,諶王為何會這麼做?”蘇晗不解問道。
原諒他的腦子不好,實在想不出段天諶的用意。
裘充沒理會他,徑自將目光投到蘇靳寅的身上,自顧自問道“你應該知道諶王的用意吧?”
蘇靳寅大驚,連連擺手,“二表兄,你可真是會開玩笑。若是你都猜不出來,我又怎麼知道?不過,我倒是覺得,不管諶王是何用意,隻要有利於尋求真相,不就可以了麼?”
這麼多年來,他和蘇晗一直在積蓄力量,便是為了有朝一日能夠手刃仇人,為九泉之下的族人報仇雪恨。
自從與段天諶有過接觸後,他就隱隱覺得,此事的真相並不如他所想的那麼簡單,更甚至,一直以來他們或許都弄錯了——
段天諶並非真是他們的仇人。
而真正的凶手,卻另有其人。
若他們真去找段天諶拚命,豈不是正中了凶手的心意?
當然,這些話,他也就這麼想想,並不曾說出來,徒惹他這個二表兄的懷疑。隱約中,他總覺得這個二表兄很不簡單,甚至對他懷有很深的誤解和敵意。儘管不知原因是什麼,可為了避免節外生枝,他還是閉緊自己的嘴巴吧!
蘇靳寅臉色稍微和緩了些,也沒有揪著這個問題不放,身子後仰,直接靠在了冷硬的床框上,閉上眼睛,略帶疲憊道“我累了。你們回去吧。以後沒事兒,也不要來找我了。”
逐客令已下,蘇靳寅和蘇晗也不好多加打擾,可一想到懸掛在心頭的疑問,蘇靳寅頓覺滿受煎熬,“二表兄,當年的事兒,你可清楚?當時,你可在府裡?”
“知道。不在。”裘充出乎意料的好說話,對這問題也沒有絲毫隱瞞,直截了當道,“你無非就是想問,諶王是不是幕後黑手。如今,我可以明確的告訴你,他不是。至於我在哪裡,又怎會得知這個真相,你就不必理會了。”
蘇靳寅騰地站起身,神情裡三分沮喪三分惱怒三分激動,多種情緒交織在臉上,竟讓他的臉色顯得格外難看,隱約還有些扭曲。
儘管早就猜想過,段天諶不會是那個幕後黑手。可真正聽到裘充這麼說,還是怒不可遏,就連聲音都多了幾分陰鷙,“二表兄,那是誰?是誰,殺死了那麼多族人……”
“不知道。”裘充的回答依舊簡潔。
他若是知道,這些年也不會淪落到被人當成猴兒來耍的境地。
蘇靳寅深深呼吸了一口氣,還欲多問,卻見裘充倏地抬起手,阻止了他未出口的話,“就這樣吧。你想要的,無非是個結果。如今,你已經得到你想要的答案,該乾嘛就乾嘛去,不要到我麵前晃悠了。”
蘇靳寅抿了抿唇,正好對上蘇晗誠懇的目光,心下一軟,便也訕訕應是。
橫豎還有時間,他也不急於這一時。
不過,臨走前,他還問了蘇紫煙的下落,裘充隻道了句“不知道”,便不再言語。
蘇靳寅見他不欲多談,隨之拉著蘇晗,走了出去。
不想,剛轉過屏風,迎麵卻與段天昊撞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