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人心惟危_天瀾筆錄_思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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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人心惟危(1 / 2)

兩人站在日照峰之巔,順著坍塌大半的山體,遙望遠處月光下如一麵銀鏡的堰塞湖。湖岸房屋儘毀,亂石嶙峋。再往遠處,城中醫館燈火通明,人聲喧囂。東海邊驚濤拍岸,烏雲翻卷,時而遮蔽朗月,便見黑氣縱橫。狹海波濤洶湧,留仙穀浮島之上,射出一束淡淡的紫色光柱,籠罩著海上一處孤懸的小島,偶有浪頭翻過,露出其中紫色電狀的劍陣。

“說是‘煞’,實則不太恰當。是白家餘孽,無形無體,且可不斷吸收怨魂滋養魂魄。以他如今的能力,儘可遊走在天地之間,附身在任何實體之上。我們在蒼梧山所見,不過是他變幻出的其中一張臉,無人知道他本體長什麼樣子。”格落說,“當年瑤華宮還鼎盛時,也不見有這般人物。若有這本事,白家何至滅族。”

“正是滅族之恨,才激發出這般力量。”女帝收回目光,看著湖中偶爾越出水麵的五色小魚,說,“東海下麵那個,不也是這樣。”

格落聞言忍不住看了眼她的神色,見她麵色始終淡淡,微諷道:“我記得當年玄弋和白英大婚,無妄塔都給出了警示,隻有你第一個站出來支持。如今可信邪了?”

女帝看他一眼,噗嗤笑道:“沒記錯的話,你當年也是支持的吧?可惜身在無妄塔,份子錢都是阿旭幫忙送的。”她頓了頓,神色微冷,“我從不相信什麼警示,那把火也已經把我們的命盤都燒了。”

“風家都絕了後,如今無妄塔上那個風家的後生,連星盤都看不明白了。”格落嗤笑,轉了話頭,“藍斕,我一直知道你的身份,我也知道你跟揚赫舒早就聯係上了。你從沒有放棄過。”

他用的是陳述句,女帝並不意外。她瞥了他一眼,心中已經明了他的下文,淡淡道:“我不再管那邊的事。”

“你不管事,事來管你。”格落冷笑,“你要找陰陽訣,無妄塔上早知道了。他們不動手,是想等你找齊所有碎片。”

女帝譏誚道:“你既知道,又何必摻和進來。彆忘了你還是個攜劍叛逃的‘背誓者’。真以為九州沒人認得出你這把劍麼?”

“我就當你是關心我了。”格落沙啞地笑起來,“我是認真的,你彆拿你那套帝王心術揣測我。蒼梧山鎮神決算是我的投名狀,你可願與我合作?”

“我不管那邊的事,你也不要來管我的事。”女帝神色恢複淡漠,頓了頓,又補了一句,“當年我便說過,一切後果我與阿旭承擔。格落,我們欠你的夠多了。”

“僅是合作,你何必要提恩情與我劃清界限。”格落微微歎了口氣,“無妄塔近年來已經放棄了對我的追殺,他們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浮虛山惡之境開,混沌逃逸,連神主都為其所傷。你或許不關心,可這些事很快就會影響到九州,也會影響到你取陰陽訣。”他頓了頓,繼續道,“還有件事我要提醒你,如若他們沒有能力關閉惡之境,未必不會帶走你的孩子們,用作修煉陰陽訣的載體。”

女帝微微捏緊拳頭:“我知道。”她出神地望著東海之上的劍陣,“儘我所能。”

格落好半晌沒說話,片刻才哂道:“藍斕,其實你是信命的。”

女帝挑眉看他。

格落繼續說道:“其實你一直知道後麵會發生什麼。當年你為藍家打算好了一切,這才孤身上無妄塔,如今也是一樣。”

“不看命盤後,我慣於做最壞的準備。”女帝神情淡漠,“世人皆恐懼未知,其實能預見未來並非好事。我初時並不信所謂命盤。直到所有事都開始應驗,即便我想方設法避免,命盤上的事情還是會發生。我覺得一切荒誕恐怖,索性跳了無妄海。後麵的事你也知道,我沒死成,砸出來一個炎旭——那是命盤上沒寫的事。阿旭跟我一樣,是個不信邪又不得不信了的,隻是沒我那麼悲觀。可在對於局勢的判斷上,他又總是過於樂觀。”

她提到丈夫,眼底帶上了淡淡的溫柔,轉瞬即逝,“你不提起,我已經很久沒想命盤了。命盤既毀,即便當日種種皆有定數,往後之事卻未可知。與其說我知道會發生什麼,不如說我對當下的選擇有著清晰的認知。”她頓了頓,“無妄塔上那群老東西,隻會對著所謂的未來長籲短歎。”

格落跟著笑了,眸中卻一片森冷:“還會為了血脈的純粹,掐死每一個‘不該出生的孩子’。”他望向女帝,“藍斕,我該早些信你的,不管那是不是一個謊言……起碼不該是現在這樣。”他目光赤忱,“所以,合作嗎?我知道你的目的,你不單想要你的孩子活下去,也不甘在九州蹉跎餘生。”

“我也知道你的執拗——你原是天之驕子。但我不會與你合作。”女帝靜靜地看向他,“我已不是年輕時,能有心比天高一意孤行的底氣。”她目光轉向遠方的海天分界線上,“我不甘心是我自己的事。我不能拖著我的孩子,和我親手發展的國家去爭那口氣。眼下我隻希望九州黎民百姓安居樂業。”

“你還跟這裡處出感情了?”格落忍不住微微皺眉,“九州生死輪轉自有其規律,你本就不該插手。何況你又能怎麼樣?滄淵碾死九州,跟碾死螞蟻一樣簡單。”

“螻蟻偷生,蚍蜉撼樹,聽來很可笑,是嗎?”女帝本不願說到這個地步,這些話在她心中盤桓多年,原是不足為外人道的,“你又怎知鴻蒙初開時世界的景象?神殿自詡為龍神後裔,你可曾見過龍骨?滄淵能隨便碾死九州,無非杜撰出來的笑話,千萬年來卻成了刻進骨子裡的明訓。”她冷笑,“滄淵仰仗的無非是先天的靈力場和祖先留下的功法。可我若沒猜錯,百年前,滄淵的靈力場就開始逐漸衰竭,天瀾的靈力中心正在向九州偏移。這些年滄淵新生的孩子,靈根並不比九州的孩子強健多少。”

“你……你真是整個變了,過去那二百多年,竟不如這短短四十年。”格落神色複雜地看著她,“好,就算你說的對,九州要與滄淵抗衡,至少也得過上百年。”他深吸一口氣,“我不會全然信你的話。世界本源如何,以你我之力無法窺探,你同我說這些,無非是借此說服我。”

“對不對的,何須弄得那麼明白。”女帝平靜說,“你說你不喜神殿做派,其實耳濡目染學了十成十,花大把時間去研究一件事的對錯,然後再花更多的時間去證明它的對錯,最後得出結論,神殿神主是天瀾最權威的存在。”女帝看向他的目光中帶著深深的嘲諷,“我受夠了這樣。”

“那又如何解釋命盤的存在?”格落微金的瞳孔在劇烈顫抖,眸中滿是不可置信,“藍斕,你在質疑你的出生你的存在,這本就是悖論。”

“這或許就是謊言本身。”女帝喃喃道,“包括雙血,包括陰陽訣,都隻是謊言的延伸。”她指引著格落向山下看去,以他們二人的目力,可以看到宣城乃至江州千家萬戶之中安睡的人。月光如水,靜靜鋪灑在白牆黛瓦之上。“你看這九州黎民。如若你親眼見過魏末烽火、遍地英豪,注視過這四十年九州的變遷,你不會覺得他們是隨手能捏死的螻蟻。我知道你要做什麼。無非想要我這些年積聚的舊人,他們心中多懷著對故土的思念,對當年事變的不甘,你隻需稍加鼓動,他們便能為你所用。你要殺上神殿,向神主和長老證明當年是他們錯了,拿回屬於你的榮耀。”

“……那又如何。難道我們最終目的不是一樣的麼?”格落咬牙道,“故人凋零,剩下的更該抱團取暖。你是覺得我不自量力?當年大戰本就兩敗俱傷,我們殺回去,誰贏還未可知。”

“你還是想證明你是對的。你真的如此在意神殿那套法則麼?他們就是你的絕對真理?”女帝涼涼看著他,“其實我們一開始就不是同路者。就拿阿弋和白英的婚事來說,我支持是因為我不認可那所謂的宿命論,而你隻是出於不忍,其實內心也並不看好。”見格落沉默不語,她內心也有些鈍鈍,又繼續說道,“蒼梧山的事,我很感激你能出手。倘若你有需要的地方,隻管來上京找我,我會儘我所能。至於合作,恕我無能為力。”

格落白皙的臉上肉眼可見地灰敗下去,雙肩上原本筆挺的鬥篷也頹然耷拉下去。他愣愣地看著女帝,半晌頹然道:“你說得對,我與你不同……應該說你與我們不同,你從小就不一樣。”

“我怎麼從小就不一樣?”女帝淡笑道,“頂多我是神殿上最循規蹈矩的小孩,師長口中最合心意的未來帝後。”她眼中帶上了久遠的懷念與傲氣,還有已經淡化了的仇恨和嘲諷,“可我不想嫁給玄弋,居然是我的罪過。”她情緒流露,卻又很快收住,“五月有一批新兵器鑄成,我會在上京設宴款待銅宮揚赫舒父子,故人相聚,你也一並來吧。”

“再說吧。”格落神色已恢複了冷淡,“我有彆的事要做。”他指尖銀光一閃,腰間那把細長的劍便隱入掌中,“不提舊怨,煞氣遊走九州,為害無辜民眾,這事你這當皇帝的總要管吧?你會有與我合作的時候。後會有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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