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人心惟危_天瀾筆錄_思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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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人心惟危(2 / 2)

女帝微微皺眉,卻沒有接話。這片刻的功夫,格落裹著漆黑鬥篷的身形已經消失在夜色中。她沒有追趕,隻是很快將這件事收歸腦海,整好了衣裝,便下山去。

他們離開的這段工夫,碧鸞已經帶著幾個影衛排查了全城,搜索到“煞”留下的黑氣二百七十三處,都是他用來觀察的“眼睛”。女帝查看過後,將黑氣聚在一處用靈力碾碎了,回到百草堂,確認上方的無相結界仍舊牢固後,便帶著碧鸞等人啟程回京。

天瀾曆一年十二月,一月三十日,齊國武成朝逢一逢六聽政,逢三逢八大朝,逢五逢十休沐,餘者各級官衙照常運轉。

女帝回宮梳洗更衣過,天已大亮。小廚房進了十二樣早膳,女帝一麵吃著,便見夏攸寧捧著一疊整理過的奏折進來。女帝讓她坐下一並用些,夏攸寧回說在家中已經用過,隻侍立在一邊。

女帝並不需人布膳,廳中便隻留下她與夏攸寧二人,連碧鸞也被打發回去休息。夏攸寧這才回稟道:“除卻問安的,這些是議皇太女婚事的,這些是參鎮北侯的。餘下的,這封是遂寧侯、益州按察使聯名奏報王福山案及金溪彆業案情、南郊山戰況及邙山等據地調查結果;這封是戶部抄錄唐大人遇險之前所寫之渝川奏報,其中統列民政舉措十二條,並附清查西南二十年賬目彙總,請陛下批複;另有都察院張公進奏,陛下此番對方大人等諫臣處置態度過於輕慢,望下不為例,以及對於秦家的處置,是否可再斟酌。”她頓了頓,從最底下抽出一本來,垂首恭謹道:“這是平雲遞的折子,臣私心留到最後,請陛下批閱。”

女帝放下筷子,擦淨了手,徑直從她手中接過折子,忍俊不禁:“又沒旁人,你端著做什麼?說說看,你家那個又有什麼點子了?”

“陛下,其他事更重要。”夏攸寧仍舊垂首,微彎的唇角卻昭示出她心底的歡喜,“那方榆著實是個好苗子,跟在平雲身邊時日不長,卻比其他幾個都開竅。陛下也知道,平雲前段時日便已在籌備《新律》的編修,故而想同陛下討個便宜,待臨川事了,便召回方榆,讓其一同主筆。”

“那可不巧。朕昨兒剛下旨,準備讓方榆去保寧做知府。”女帝笑道,“不過《新律》也不能一拖再拖。這樣,朕召平雲和鬆橋進宮來,再叫上嘉懿——今日大理寺有樁案子,過午後再去叫她,三法司開個會,再往翰林院去挑人。到要緊的條目,再抄錄了送往西南給方榆就是。”

“陛下思慮周全。”夏攸寧道,“那麼其他的,您看如何處置?”

“你這滑頭,曉得朕一時看不完,還要來問我的意思。”女帝道,“放那兒吧,朕看完了再傳你。你先回家去,順路去看望方謹言他們幾個,禮品都備下了,叫翰林院的小子們跟著抬了去。估摸著你去了,方謹言的調令也該到了。”

昨夜女帝的敕令草擬就發回了上京,夏攸寧晨起便收到了消息。她捂嘴憋笑,一麵繃著身子向女帝告退,自點了隨從往翰林院叫人去了。

女帝這邊用完了早膳,倒不急著看折子,先是去上書房問過皇太女的功課,又轉到文華殿旁觀太學生上課,更是親自教授了射術,最後留下一篇文題,請諸位學子踴躍作文,承諾會一一過目,並賞賜三甲。她沒說三甲的賞賜是什麼,但人人雀躍,文思快的已在內心構思了大半。這不是女帝第一次給太學生留題,眾人心知肚明,女帝最是看重青年才俊,文章若能被她看中,便是一朝魚躍龍門,壯誌得酬。

這一番折騰,已到了午時。女帝在太學與眾師生同食,膳後與祭酒及眾博士交談,並透露出《新律》編修之事,請其在律學門中挑選學生備選。估摸著太傅午睡將起,便命人擺駕忠義坊崔府。

太傅崔知節,出自前朝鐘鳴鼎食的崔氏清河郡望。在博陵崔氏因站錯隊而逐漸銷聲匿跡後,清河崔氏反倒愈發壯大,在魏末混戰中始終明哲保身,後被高祖蘇瓔三拜清河打動,舉族效忠,與曾經的葉家均為三代帝師的煊赫之家。葉家敗落後,崔家多少也有兔死狐悲之感,是故近年來逐漸淡出官場,除了太傅,就隻剩下幾個無關緊要的小官。

侍女撩開門簾時,一股濃重的藥味撲麵而來。房間朝南,窗戶開著,陽光曬得屋裡暖融融的,但房中還是燃著炭盆,讓女帝這個自認為極其畏寒的人都渾身冒汗,卻又不能脫了外衣,隻好在掌中凝了冰係靈力給自己降溫。她暗道怪不得此處侍女侍兒皆著輕薄夏裝,心卻逐漸沉到了穀底,前些日子太傅稱病,想來並非為了避嫌,而是身體確實出了很大的問題。

太傅午睡剛醒,披著外衫坐在床上,剛喝了參茶,看起來倒是麵色紅潤,還要下地行禮。女帝連忙攔住,悄悄開了靈識看去,卻見他渾身氣脈已然枯竭,心中便十分難受。她關閉靈識,在侍女搬來的交椅上坐下,笑道:“您今日可感覺好些?”

“有勞陛下百忙之中掛心。老臣一切都好。”太傅身後有侍女貼心擺上的兩個軟枕,但他並沒有倚靠,脊背始終顫巍巍地挺著,“孩子們想方設法瞞著,可老臣自己都清楚。”見女帝神色微微不自然,又笑說,“陛下也不必一日日地遣太醫折騰,左右都是開些安神的方子。”

女帝沉默片刻,說:“朕希望太傅長命百歲。您曾說,要親眼看見新政推行,眼下一切才剛剛開始。”

“那是當時老臣看陛下孤立無援,為了勉勵陛下才說的話。”太傅有些無奈地看著她,“老臣忝活這些年歲,能看陛下一步步走到今日,已是求不來的運道。”他心下明了,套話過後,目光便微微沉了幾分,“聽聞張宗敬上奏諫陛下對秦家的處置過於嚴苛,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太傅慧眼。”女帝道,“按律,罷免秦家在朝為官之人,當年科舉舞弊案主犯秦振海一支十五歲上流放,幼童充監學,抄沒晉中秦氏祖宅田產,並無問題。張公心中也清楚,隻是難在時間點上。秦家於望川樓案中實為受害者,再者秦綿川在臨川與鎮北侯起了衝突,如今鎮北侯尚在風口浪尖上,吏治清查又惹眾怒,所有人都在觀望朕對秦家的態度。”

太傅點了點頭:“陛下既然都清楚,下詔鎮北侯巡狩西南的時候想必就已經做好了決定,老臣沒什麼可說的。張宗敬上奏,想來也隻是提醒陛下。”他頓了頓,“老臣想為秦綿川討個恩典。他是個脾氣急的,陛下不好做的太絕,既去了官身,不若留下體麵。朝中前朝舊臣尚有一席之地,不可教他們寒了心。”

太傅又說:“陛下心中自有成算,求穩多年,如今正到了開拓的時候。雖則已經籌謀多年,但步子仍不可邁得太大。陛下偏愛實乾之人,哪怕出身微寒,合了眼緣便往上提拔,可罕有一二人能憑知遇之恩為陛下出生入死,多的是見過了富貴便耽於安逸甚或貪心不足的。人活一世,有人為了實績,有人為了虛名。陛下不喜虛禮,不喜套話,嫌老臣們煩,可摒棄這些,許多人便沒了奔頭。”

“朕都記下了,多謝太傅提點。”女帝一一應下。

“太女殿下……”太傅微微頓了頓,“連淑和公主都南下巡視,獨當一麵,太女功課門門俱佳,陛下也該讓她接觸朝政了。什麼成婚後方能上朝的規矩,隻要陛下願意,那便不是規矩。”他見女帝一時沒有說話,眸中便帶上了些許探究和執拗,“陛下,您是重諾之人。還是您真的打算……”

“朕一直記得。”女帝忽地出聲打斷了他的話,“太傅不必多言。朕於太女婚事上久久未決,也正是因此。”又說,“朕自曉得太女功課俱佳,可她畢竟生於太平,不曾像她兄姊那般見過風雨,紙上應對自如,遇事難免偏頗。朕是想讓她再學得多一些,另則也是沒有合適的機會。”女帝暗道,皇太女蘇淩萱確是讀書考試的奇才,但也許是有鎮國公主蘇淩曦珠玉在前,她於實務一道便略顯愚鈍,更有些放不開手腳。女帝自顧思索一番,道:“這樣吧,正好王家丫頭近日要去西南考察田製,也叫皇太女去那邊見見世麵。”

太傅皺了皺眉,忍不住埋怨:“陛下,這就為難太女殿下了。那邊的事,連鎮北侯都搞不定。”

“聽聽,還沒開始呢,太傅就先護上了。朕當年可是什麼準備都沒有,直接就做了皇帝,都是邊看邊學。”女帝笑道,這次笑意卻不達眼底,“等她日後做了皇帝,可沒有太傅為她保駕護航。朝政無小事,要麼不做,要麼就從最難的開始。”

“陛下,太女不需要事事都會,皇帝也不需要。”太傅不讚成道,“她隻需要了解大概,學會如何禦下。”

“太傅說得對。所以比起上朝,太女更應該在三省六部各級輪轉,外放各州府衙門考察。除非您隻願太女做個守成之君。”女帝淡淡道,“她沒有這個時間。直接去最複雜的西南,朕給她放權,看看她十八年來究竟學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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