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胎記_天瀾筆錄_思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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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胎記(1 / 2)

葉臻往窗外看了一眼。東方淺藍色的天空暈開一片雲霧,從雲霧中映出淡淡的金紅色霞光。這個時候,太極殿早朝的鳴鞭應該已經響過了,不知道朝野上下將會掀起怎樣一場風暴。

她歎了口氣,說:“還隻是契機麼?我怎麼覺得已經過了很久了。”她閉上眼睛趴在案幾上,放縱自己意識遊離一會兒,喃喃道:“拐彎抹角,可真夠麻煩的……我若隻是君寒,孑然一身,我今夜就殺上青城山去。”

玄天承道:“你如今當然隻是君寒。葉臻已經死在八年前的陽關了。”他頓了頓,補充:“當年,是我親自將‘葉臻的屍體’送回上京的。”

“金蟬脫殼而已,若是追究起來,你也會被拉下水。”葉臻苦笑,靜默一會兒,又說,“其實,就算我身份暴露也沒什麼關係吧?是非對錯,當堂論個清楚。我問心無愧,有什麼好怕的?”她似乎有些迷糊,輕輕地說出了心裡話:“你說,當年形勢真的有那麼糟糕,讓陛下連為葉家說句話都做不到嗎?隻要當時,肯給葉家一個機會,隻要陛下肯給一點時間,而不是將錯就錯……”

她沒有說下去,抬起頭來,吸了吸鼻子,含著水光的眼睛裡有著憤懣、不甘與怨恨。

“我真的不明白。”她又說了一遍。

這個問題,玄天承無法回答。雖然他可以告訴她當年情勢的確很複雜,女帝若表示出對葉家的偏袒,無疑要麵臨各方的討伐,但這些所謂的理由,都不能掩蓋女帝當年的忍讓造就了葉家背負的罵名和仇恨的日積月累。而隨著參與了張燁與陳家的鬥爭,他逐漸有了一個以前從未有過的想法:女帝與葉家的關係,不正是張燁與陳家的關係麼?無論當年女帝多麼信任葉氏夫婦,若葉家觸動了女帝的底線,女帝是否會像張燁一樣,早已對葉家動了殺心,而八年前的一切,不過是順水推舟?他之前從未這麼想過,是因為他將女帝視為親長而非帝王。可事實上,女帝和張燁是一樣的人,甚至,城府隻會更深。

隻是,女帝當真是這樣的人麼?

在這潭水裡久了,他已經不太相信人性,尤其是,不相信上位者的仁慈。某種程度上說,他自己就是這樣的人。

今晚的一切,他一開始就是懷著理性且冷然的態度旁觀的,他雖憐惜葉臻的遭遇,但更多地卻是在分析思考背後複雜的關係。可在淩花閣,此刻,他又看到了少年們的勇毅和赤忱——包括葉臻,他們不是不懂,隻是仍舊更相信人性,願意把真情托付,這讓他在冷靜克製的算計之餘,又生出了些許少年時的熱血——或者說,隻是拋棄了他冷血悲觀到極致生出的對所有人卑劣的揣測。

他看向窗外,晨曦初露,東方的天際鋪設開一片暖金色的霞光。他微微舒了口氣,覺得這些天來籠罩在他身上的冰冷與陰鬱終於散開一些。

他閉上眼睛。以望川樓案件為中心,一個周密的計劃在心裡慢慢成形。

院子裡有些細微的人聲,但大體還是安靜的。兩人一夜未眠,此時都有些困倦,支著腦袋昏昏欲睡。

葉臻盤算著先小睡一會兒,醒來之後去一趟城南翠衣班,順便去府衙套出魏平的口供,確定昨晚望川樓是否有青城山的人在,卻忽然聽到門外傳來幾串雜亂的腳步聲。

葉臻睜開眼睛,林舒安已經敲了門進來,臉上帶著強作的鎮定之色:“小姐,府衙來人請您去一趟。”

來了。葉臻毫無意外地想道。她站起身,臉上一片淡然:“走吧。”

玄天承也站起來,說:“我陪你一起去。”

“侯爺與我一起,是想把事情弄得更複雜嗎?”葉臻笑了笑,說,“一個臨川府罷了,我還不至於對付不了。”她是絕不願讓這件事牽扯到他的。何況,他若出現,難免不會讓人聯想到他與寧壽宮那些難堪的過往,又讓他也背上寧壽宮承受的汙名。

玄天承聽她換了稱呼,又是一副公事公辦的語氣,微微擰眉。片刻他說:“我就在府衙外,若你解決不了,告訴我。”

“放心吧。景宏賣我三分麵子,不會真把我怎麼樣。”葉臻半是為了安慰他,半是給自己增加信心,這樣說道。她當然知道,就算景宏肯賣她麵子,但在烏紗帽的威脅和人命關天的威壓下,這所謂的麵子有多值錢不好說。景宏這回必然不是僅僅為了一個葉鶴林就要讓她上堂,隻怕是府衙裡來了他得罪不起的人。她此行一身係著寒軒上下的安危和師門的聲名,可不如嘴上說的一刀一劍的瀟灑。

也不知道衙門裡有什麼等著她。葉臻深吸一口氣,對林舒安說:“把東西抬上,走吧。”

府衙派了個二十來歲的年輕差役來傳話。那差役慣來在上陽坊一帶當差,跟淩花閣關係不錯,也沒問葉臻叫人抬了什麼,揮了揮手示意跟上。

街上幾乎沒有人——據說是聞訊都去府衙了。差役便趁機對葉臻說:“七姑娘,我跟您透個底吧,大人本來就是打算讓您去堂上走個過場——畢竟昨晚寒軒的兄弟們拚著性命救人,咱們都看在眼裡。可誰知道就兩刻鐘前,高通判帶了個人回來。您猜怎麼著?那人說自己是從前葉丞相家裡的行九的公子!這事多忌諱,大人臉都白了,連忙叫人清場。那人說自己拚命活了下來,是有當年的秘密要公之於眾,還說什麼,您是他們家那位大小姐,我一聽,這不是瞎扯麼?葉家那位小姐,八年前就死在陽關了!再說,您多好的人,怎麼可能是那等罪臣遺孤!哎,那人說得信誓旦旦,大人也不好服眾,隻好請您去一趟。您放心,不是多大的事。”

葉臻腳步微微一頓,隨即便反應過來不妥,連忙穩住了臉上的表情,若無其事地繼續往前走,心跳卻是越來越快。葉鶴林竟然真的活著,還是被府衙的人先一步找到的?真被玄天承說中,他們竟然真會從她的身份下手!不過,她的確無法證明她不是葉臻,葉鶴林又有什麼鐵證證明她是葉臻?

到了府衙之後,葉臻便明白了景宏非要請她來的緣由。她看到了坐在堂上的一位須發皆白的老者,從看到她開始,目光中就充滿了毫不掩飾的厭惡與狠厲。

差役小聲跟她說,那是秦國公。

葉臻想道,難怪,就算府衙找到了葉鶴林,首先想的肯定是息事寧人,一定會把葉鶴林死死藏著私下解決。恐怕是秦國公不知從何處得到了消息,不肯善罷甘休,施加壓力,才讓景宏不得不把這件事放到台麵上來解決。

圍觀的百姓無論有沒有經曆過或者聽說過昨晚的事,看她的目光中多少帶上了看臟東西的神情——就像當年其實很多人不是親曆者,卻怪異地對葉家同仇敵愾,好像無比確信無疑葉家人全都是窮凶極惡之徒,以至於一些微弱的肯為葉家喊一聲冤的人也逐漸不敢發聲了。

人聲嗡嗡,有悄悄說起當年的傳聞而被同伴捂住嘴的,有對葉臻身份推斷揣測的——衙門顯然還是走漏了風聲,也有純粹冷眼看熱鬨的。

景宏懷著歉意與憐憫看了她一眼。葉臻移開目光,穿過沸騰的人群,泰然走上了公堂。

她無功名在身,按理需下跪行禮,不過她身板筆挺,行了個抱拳禮,垂首道:“景大人。”隻做沒看見秦國公。

就聽到耳邊兩聲咳嗽。

葉臻勾了勾唇角,保持禮節不動。

那咳嗽聲微微重了幾分,聽起來倒是真的氣到咳嗽了。

景宏還是得兩麵做人,隻好給了個台階,道:“他們江湖俠客守的是另一套規矩,還請國公爺莫怪。君寒啊,還不見過秦國公。”

葉臻一時沒動。她已經明了秦國公的態度,不是景宏一兩句能轉圜的,無論她怎麼伏低做小都沒有用,那她為什麼要委屈自己行禮?可若是一開始就完全撕破臉皮,也劃不來。

還沒等她想完,秦國公倒是冷冷開口了:“罪女姓葉名臻,景大人叫她君寒,是要一並論罪麼?”

景宏微微擰了擰手指,一直維持的微笑出現了一絲裂痕。作為一個夾縫中眼看著要升職的州官,他心中也窩著火,卻還是要逼著自己把這獨角戲唱下去——起碼在葉臻和秦國公兩方撕破臉麵之前,他要維持自己一無所知且公平公正的形象。

葉臻冷笑一聲,接話道:“看來國公爺要的是罪女葉臻的搖尾乞憐自陳罪狀,請恕君寒無法從命。”她左手拇指蹭過寒光漆黑的刀鞘,冷冽的冰芒在靈力催動下綻放出刹那的光華,先發製人道:“舒安,抬進來吧。”

林舒安早帶人在外麵候著,聽到葉臻說話,連忙指揮人把幾卷白布蓋著的東西抬了上來。雖然能聞到一股熏香味,但有經驗的人幾乎一眼就看出了那是什麼,紛紛往後退避,母親們紛紛捂住了孩子的眼睛。

秦國公顯然也沒想到她敢把屍體抬到公堂上來,抬起廣袖捂住了口鼻。

葉臻神色自若,帶著幾分恰當的悲切:“大人容稟。望川樓事發突然,君寒並不知個中緣由,可寒軒製伏殺手保護百姓有目共睹!昨晚君寒帶人潛遊澧水,隻是不忍英魂沉江,他們應當榮歸故裡。”她深吸了口氣,垂下的右手緊緊捏成了拳頭,外人看來是為寒軒喪生的兄弟而悲痛不已,可隻有她自己知道,她說出這樣的話,需要費多大的力氣:“夜裡視物不清,隻好把目之所及都打撈上來。眼下淩花閣已經設下靈堂祭奠英靈,至於這些不是寒軒的人,君寒不敢擅專,想來想去,還是送到衙門最為妥當。”

她竟然,會把葉家人的遺體交出來。秦國公皺了皺眉,仔細打量著她的神色,想要看出一些破綻。

葉臻生怕自己繃不住,索性低垂下頭,做出幾分恭敬之色:“聽聞其中有葉家餘孽,想來能對大人斷案有所助益。說來也是君寒立的規矩,也不問客人名姓就做了這樁生意,寒軒不知者無罪,大人若要怪罪,君寒願一力承擔。”

景宏點了點頭,示意她平身,目光中似乎帶上幾分釋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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