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上部結局篇_冷月弦歌默_思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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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上部結局篇(2 / 2)

我垂眸道“兒臣隻是重遊姑姑寢殿,有感而發。”

李淵嗬嗬一笑,氣息吞吐地極輕,若不細聽根本辨彆不明“朕知道你與你姑姑感情深,放心,隻要你乖乖地聽話,朕是不會為難你得。”

我極溫順地斂眉,輕然頜首,驀然間生出幾分不安。

“桀伐岷山,岷山女於桀二人曰琬曰琰。桀受二女,無子。刻其名於苕華之玉,苕華雖為兩塊,然驚魂早已融為一體,故世人極少將它們分開言之。開皇年間有化外方士進獻苕華於大隋國君,意祝二聖臨朝,伉儷偕老。後來獨孤皇後同文帝間隙漸生,便將這兩塊玉拋諸腦後。當時朕住在大興,獨孤皇後隨手將其中一塊給了朕,便就是這塊‘苕華’讓隋煬帝對朕謀劃忌憚多年,幾次三番明裡暗裡威逼利誘迫朕交出,當初晉陽起兵前夕,建成替父南下江都,不得已交出苕華保他一命。兩件寶物儘落於煬帝之手,他必然會交給自己的兒女保留。而今煬帝子息凋零,仍未見苕華臨世,細細數來,除了你姐姐,他的兒女便隻剩下你。憶瑤,你可知苕華下落?”

他安坐在梨花雕木矮凳上,前傾了身體認真詢問。我未曾細想,反問道“敢問陛下,區區亡國之君窮儘奢華的玩賞之物,何以值得陛下如此耗費心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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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以為忤,淺淺笑道“既然你問得直接,朕也不好隱瞞。當初文帝眼見太子晉王相爭,恐大隋根基未穩傷及國本,便暗自將追隨北周武帝時征戰得來的早已絕跡多年的陣法兵策及煉鑄刀劍的古書甲策藏匿了起來,期望若將來途生戰亂有識之主可憑借此重整山河。朕恰巧識得承監的官員,他自知背負著這個秘密來日無多,便將這件事情告訴了朕,希望將來朕能替他照顧孤兒老小。”

父皇必定也知道此事,才會將苕華看得那樣重。隻是……既然牽扯如此廣泛,必然不會如他輕描淡寫地那般簡單。我恭順一笑,道“陛下雄心偉略憶瑤佩服,隻是憶瑤並不知道苕華下落,恐要讓陛下失望了。”

“不知道?”他霍然起身,冷笑著反問。目光一沉,嘴角隱含略帶嘲諷的笑意“你若不知道何必要贅問這許多,你一個女子莫不是也關心起了家國興亡的大事。”

我反而心底坦蕩,無所陰晦了。坦然地抬頭直視,清晰明了地說“陛下也說事關家國興亡,舉足輕重,怎會輕易說與憶瑤聽。對於活人,縱然她再弱小也該有些避忌;若是死人或是已認定她將要死的人,就沒有這許多避忌了。陛下貴為一國之君尚且會使些‘迂回’之計,憶瑤也不見得非要傾其所知。”

他臉色頓時灰青如沉鐵,目光裡僅有的偽作的一絲牽強的和善也消失匿跡。頃刻間,目光銳利如炬,似一把利刃要生生將我刨開。

“朕到底是低估了你。”近乎咬牙切齒的一句話。

“不知你使了怎樣的狐媚手段,讓世民那樣迷戀你,連建成都向著你。即便沒有突厥南下的事情朕也早打定了主意殺你,涇州的隱情世民自以為隱藏的天衣無縫,真是讓朕失望透頂。若非你懷了孩子讓你多活上幾個月,在世民剛出長安的時候你就該死了。朕豈會容忍一個亂我大唐江山的前朝禍水活在這世上。”

窗外的雨連綿無儘,一道驚雷驟然滑過,褐紫的光短促而明亮,映亮了年久無人的毓琛殿,也映亮了李淵陰冷幾近猙獰的臉

我嫵媚地微笑,有種久違的酣暢淋漓湧過“陛下說得都對,所以這世上還是有因果報應這麼回事得。”

一聲悶響,古琴應聲被掃落於地。李淵因暴怒而猙獰的麵孔儘在咫尺“看來世民把你慣壞了,讓你連什麼是天高地厚都不知道了。朕給你時間考慮,若是配合朕會給你一個體麵的死法。不然……”他陰鷙地冷笑“太極宮不是秦王府,這裡有一百種方法讓你開口。”

“沐雲,將她帶下去!”

﹡﹍﹍﹍﹡

毓琛殿的偏殿裡有一扇小小的窗,卻是極高,唯有踩在桌子上才能看見窗外繁星如雨靜落於漆黑天幕。雨早就停了,積聚的水滴從飛簷上一點一點落下來,這便是我周圍唯一的聲響。

從上麵下來後,我又呆呆地凝望著擺放在朱紅壁櫥上那麵沾滿灰塵的銅鏡,周圍浮雕著的牡丹栩栩如生,一刀一刻紋理入深,想著那每一絲紋理都曾被姑姑撫摸過,我的手也不由自主地覆了上去。

靜謐中不知從何處傳來‘吱呦’的古怪聲響。我環顧四周將視線停留在窗戶上,棗木嵌紗的窗帷被推開,眼前撩起一陣寒風,閃過一抹鮮妍之色,我不僅後退幾步,待站穩後看清來人險些驚叫出來。

“璃影!你怎麼來了?”我壓低了聲音,望著近一年未見的璃影,美麗依舊,連眉眼間隱約撩動的那抹寒光也依舊。

她的目光深重,“奴婢聽說夫人進宮,想起您出嫁時太子曾送過您一枚可隨意進出宮闈的東宮令牌,就……”未等她說完,我慌然打斷低聲嗬斥道“璃影,這是皇宮,你怎可亂來,萬一被發現你性命堪憂,道玄的犧牲就白費了。”

聽我提及道玄,璃影冷豔的眼眸底下泛過一抹暖光,默默化作哀戚“道玄……隨秦王去了戰場,我來前給他留了封信,如果我再也回不去了,那麼他看到那封信後也不會太傷心。”低頭深吸了口氣,她決絕地對我道“外麵的守衛都被我打暈了,我們衝出去,說不定會有一絲活路。”

她不容置疑地將我的手拽入懷中,剛踏出去一步,殿門猛地被人踢開,淺淡的月光映出李元吉橫飛的暴怒,他瞥了眼璃影,冷冷道“你們要殺人放火都隨便,就是彆打著大哥的名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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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警惕地望了望李元吉的身後,所幸他沒帶人。掙脫璃影的手,道“我哪裡都不會去,也不會連累太子,煩請齊王高抬貴手,讓璃影離開。”

窗外寒風瑟瑟,吹打著簷下銅鈴泠泠作響,聲音空靈而寂寥,像極了招魂的音曲,流連纏綿不儘。璃影轉身看我,頰邊一抹胭脂麗影,淡淡的薔薇色,美麗動人將整座雕欄玉砌的前朝宮殿悉數比了下去。

“我們從前並肩作戰,度過了不知多少艱難,許多次凶險至極卻仍能挺過來。憶瑤,相信我,這一次我們一定能走出去。”這是璃影第一次叫我的名字,謹慎禮度的她從未有過絲毫逾矩失當的言辭舉措,可今晚,她叫出了我的名字,這般自然流暢,沒有任何梗塞,像已在心中叫了千遍萬遍。

瀟瀟風聲中傳來李元吉陰森的聲音“好,很好。本王倒要看看你這次究竟有沒有命走出太極宮。”說話間兩道人影飛速扭打在一起,拳腳聲悶鈍穿破夜的暗靜被無限的放大。璃影空手而來自然占不到上風,但所幸她身形靈活且變化多端,總能出其不意並巧妙地將李元吉來勢洶洶的襲擊化力至無。我暗知任由這種劍拔弩張的局麵發展有百害無一利,卻不得不沉默,生怕自己的隻言片語會擾亂璃影的心思而使她不測。

一束掌風淩厲掃過,璃影在回袖間將腳邊木凳擊得粉碎,而李元吉隨著木屑紛飛接連後退。勉力止住敗退腳步的李元吉眼睛猩紅,咬牙切齒地盯著步步緊逼的璃影,忽而騰身躍起,將手拂上腰間軟劍。璃影唇邊泛出一絲譏誚不屑之色,似是將所有應對招數都想好了。

然而,李元吉劍鋒陡轉,卻是刺向我。驀然間,覺得這個場景格外熟悉,像是歲月流逝後的重演。璃影應付不暇,已失去了抵擋與進攻的最佳位置與時機。就在極短的一瞬,腦中浮現出無數念頭,我想,世事大抵如此,哪有那麼多的悲歡離合來演,不過是先人與自己曾經走過的路罷了。

利刃刺破血肉的聲音近在咫尺,預想中的痛卻沒有來,我猛然抬頭,璃影纖麗的身體軟軟地倒在了我的懷裡。

我一怔,自她胸前流出的血灼燙了我的手,將殘存的思緒拽了回來。“璃影,璃影……”我啜泣地呼叫著她,試圖將頰邊逐漸消失的生氣留住,捂住胸口的手已經被血染成了鮮紅的顏色,搖晃在昏弱的燭光裡,帶起金黃的流影。

她終於睜開了眼睛,了無生氣地仰頭看我,泛白的眸中卻絲毫沒有我的倒影,斷斷續續地呢喃“夕陽落,皎月升,牛羊……成群伴我歸家,家……家,我……好想……回家。”冰涼滑膩的手慢慢滑落,在我稍一出神的時候已從我的掌心中墜落。淚水決堤泛濫,終於將她白皙清豔的臉頰衝刷得乾淨。我握住她的雙手,將綿軟無力的身軀緊抱在懷中,似乎聽到心在一片片地碎裂,我騙不了自己,曾經聽我傾訴心事的璃影,曾經與我相依為命的璃影,曾經與我在懸崖峭壁絕境逢生的璃影,已經離開了我。

﹡﹍﹍﹍﹡

“憶瑤。”應著聲,我茫然地抬頭,麵前被皂色錦衣遮出了一方陰翳。李建成不知何時來得,放眼殿宇空曠,李元吉早已不知去向。

李建成將從璃影袖中滑落出的玉牌抽出,塞進我的手裡,溫聲道“逝者已去,不要讓璃影白白犧牲。”

我睜大眼睛吃力地看他,明明聽得清楚他說了些什麼,卻覺頭腦混沌無法辨彆其中意思,也不知自己該怎麼做,還能做些什麼。

直到許多交疊在一起的腳步聲行至近側,內侍宣讀聖旨的尖細聲音傳來,才讓我出鞘的靈魂回來了幾分。

“皇帝陛下口諭,宣太子太極殿麵聖。”

李建成略有遲疑,擔憂地看了我一眼,雖接下了聖旨卻遲遲不肯隨內侍離開。清早在太極殿見到的那個名叫沐雲的道士極圓滑地勸道“殿下儘快去吧,莫讓陛下等急了,不然有些可轉圜的事也會變成死扣。”他沉吟片刻,掙紮片刻,終還是隨著內侍離開。

到現在我才真正覺得,那些狂風怒狼跟我又有什麼關係呢,我的璃影正在我的懷裡慢慢變冷,習慣了她的陪伴,在以後沒有她的日子裡我該怎麼過。

帷幔隨風翩飛,撩起地上拂塵無數。我想將璃影抱到床榻上,卻因為長時間地屈膝在起來的一瞬眼前眩暈,身體也跟著踉蹌了幾步。

“夫人,小心。”一雙粗糙油膩的手放肆地握住我的手腕,被我厭惡地甩掉。

白日裡衣冠楚楚不苟言笑的道士而今竟正衝我擠眉弄眼地媚笑,像極了街頭無恥的惡棍。他含笑著將自己的手放在鼻前聞,雙眼微眯,似是陶醉道“見識到唐宮裡美女如雲,卻無一人有公主這般天姿絕色,聰穎通透,令沐雲十分傾慕……”

未等他說完,我已強按住那股惡心,手指向門口冷然道“滾!”

誰知他不退反進,有些急切地要來捉我的手,被我翻身躲過,仍不肯死心,舔皮賴臉道“上天讓我們在這等紛亂裡相逢,便是緣分,憶瑤你又何必固執呢。秦王固好,可如今遠在天邊也護不了你,又何必為他守身如玉。今日你我春風一度,我說不定會想辦法讓陛下放過你呢。”

忍無可忍,我將案桌的白瓷花瓶狠力擲向他,不屑道“我就算死,也不會讓你這等肮臟小人靠近。”

沐雲玩味似得擦了下被飛濺的碎瓷片劃傷的側臉,無所謂地笑笑“是,與聚集在您身邊的那些男人相比我是個微不足道的小人。可那又有什麼用呢?蕭笙被陛下軟禁在東宮裡,太子麼,隻因為他今晚來看了您一眼,陛下便要他親手鴆殺代王以示心跡”,在看到我慘白的臉色後他滿意而挑釁似的問道“你說,在你和儲君寶座之間,他會選哪一樣?”

方才被屈辱所充斥的力量瞬間疲軟,我接連後退用手撐在案桌上,悲戚道“侑兒,姑姑還是沒能保住你。”一時失神竟被沐雲欺進,被他攔腰抱住,曖昧無恥的話響在耳邊“光陰苦短,紅顏易老。公主如此美麗何必自苦蹉跎,當真暴殄天物。”我的掙紮不過徒勞,他已將我按在床榻上,撕扯我的衣服。

世民,你究竟在哪裡,為什麼不來救我,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嗎?

“世民……”我清淺呼喚,他的身影沉澱於心間,終是給我最後的力量。我低頭看著裙紗碎成寸縷,將殘存的力道悉數使出,推開盤繞在我身上的沐雲,決絕地義無反顧地撞向擎殿的石柱。

砰……一聲鈍響,頃刻間萬籟俱寂,頭上汩汩流出的熱血溫暖了冰冷的眼淚,終於,走到了儘頭。

秋風沁涼,像綢緞撫摸著我的身軀,一個聲音縈繞在耳邊,“張開嘴,吃了它。吃了它,你就自由了……”

﹡﹍﹍﹍﹡

涼月趖西,幾闌疏星悄然落於天幕。大片的蘆葦叢在晚風中柔軟地浮動,夜帶淒迷。

我坐在蘆葦裡,眨巴了下眼睛,“大約我是又沒死成……”隱修罕見地沒有諷刺我,語帶輕歎“從今以後,世上再無楊憶瑤”,他頓了頓,凝神看著我“你明白嗎?”

我輕輕揉捏著衣角,輕聲道“我隻是奇怪,你是如何把我救出來得。”

隱修望著我似笑非笑,眉角似蹙非蹙“多虧了你有些血性,知道以死來保住清白。其實當時我就在門外,估量了下你的力道大約撞一撞是死不了得,可那個沐雲見你流了許多血嚇得魂都丟了,連看看人死了沒有都忘了,直接落荒而逃。”

“我當時靈機一動,乾脆就讓你吞了‘再生丸’,將計就計。皇帝陛下擔心你的消息傳到前線被秦王知道,便也沒有細查便草草下葬,連李家宗祠都不讓你進,不過這樣也好,倒省去許多麻煩。”

我在腦子裡理了理脈絡,很快發現一個極重要的問題“不是將我埋了嗎?你……自己把我挖出來得?”

他又猶豫了,我直接站起來拍了拍粘黏在裙裾上的碎茸茸,作勢要走。隱修也站起來擋在跟前,乾脆利落地說“宇文士及。”

我一怔,心底五味陳雜不想再去探究細裡,生怕觸及艱難埋藏的往事。

看出我的異樣,隱修也沒有再提,隻是遙指著不遠處的一輛馬車,平靜道“我給你雇得,天一亮城門一開你就離開長安,想去哪裡也不要告訴我,隻有一點,走了就彆再回來。”

遙望天邊流雲疏星,帝都的夜如一幅著色深濃的水墨畫,雍容靜謐而神秘吸引著人觀賞,卻容易讓人亡了自己其實已在畫中。我不是沒有想過有一日千帆過儘毫無牽掛地離開,然後真到了這一日才發現自己其實無法做到毫無牽掛。我最親密的人,我的孩子,那些沉浮跌宕的記憶,還有……我的丈夫。此去經年,或許永無相見之日,再回首,在太原喝下忘憂的那一刻,我萬萬沒有想到我們會重逢,而在重逢後我最眷戀他的時候也萬萬沒有想到我們終究逃脫不了這個結局。

命中注定,世事中有多少命定的事,卻又好像都被我們遇上了。

抹了抹眼淚,最後看了一眼我長大的地方,踏上馬車。身後蘆葦隨風搖擺,隱修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直到淡出我的視線。

車夫問我想去哪裡,才猛然發現自己其實沒什麼確切得特彆想去的地方,畢生追尋的自由,其實不過是在心中幻化出來的不切實際的夢境。

既然命運牽扯著我走到了這一步,那就讓我回到二十年前那場傾世風月的,去解開緣何我前半生磨難起伏不斷的謎題。

“洛陽。”

﹡﹍﹍﹍﹡上部完

作者有話要說馬上會有番外,下半部新坑敬請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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